《放生记（新）》孓羽

28、姑母

　　“如果我没猜错，”凌蓝摘下眼镜，闭眼捏了捏鼻梁，“郁小姐想推荐的合适人选是车煦野先生吧？”

　　“……”我张嘴，又闭上，不知道该怎样应承。她这话、这反应，似乎过于敏锐。

　　“敬祺也跟我提过这个人，”重新戴上眼镜，凌蓝舒展着完美而公式化的微笑，“上次在医院，怎么说呢，他的外形，恩，令人印象深刻。”

　　上次在医院？我蹙眉：坏了，上次车煦野的样子……不敢恭维！

　　“那次实属误会，”语速略快，我解释，“那次他是为揣摩一部新戏里的角色……”

　　“我知道，此前见过他的一些相片，”不大礼貌的截断我的话，她随手将批阅过的文件整了整，“郁小姐，要知道我们这一季的服装推广有好几个系列，广告摄制工作在去年年底就已经开始了，”停顿一下，她交叠起素白的手指，“坦白说，我们没理由中途换人。”

　　“……明白了。”我尴尬而机械的点点头。

　　“不过，敬祺被袭的事，车先生作为知情者之一……”云淡风轻的口吻，她带着几分犹豫拖长尾音，“倘若一个工作机会能帮助他更好的忘记那件事，我会尽力为他争取到。”

　　我哑然，彻底僵住。

　　果然人家的大脑结构就是不一样，我居然没有想到那层！让凌蓝这么一说，才愚钝的察觉今时今日提“工作”，大有威胁之嫌。

　　有些东西只会越描越黑，我理智的选择但笑不语，并不加以辩解。

　　一时间，办公室内充斥着诡异的安静，我和凌蓝各自端起茶，无声的饮。

　　“咚咚。”轻细的敲门声响起时，我暗自吁了口气。

　　“进来。”

　　珊蒂推开门，礼貌的颔首：“社长，会议时间到了。”

　　又一次行走在顶楼的另半边空楼，踏进大会议厅，入眼的椭圆形黑漆长桌，冰冷得有些瘆人。

　　面前的席位排列相当微妙，凌蓝的右手边落座五人，包括上次我见过的三位大叔，而左手只坐着一位典雅端庄的中年女士。米色暗格子套裙配纯短毛披肩，束高发髻不饰一物，那股气质似曾相识，令我想起初见时的凌蓝，却比之倨傲得多。

　　就长方桌座次而言，据我所知，国内的身份排序应以左为高、右为低，但若以国家标准来看，又正好相反。我琢磨这情形，理应是中国标准，凌蓝左手边的女士更为尊贵。

　　“就是她？”

　　刚随珊蒂站到门内，凌蓝还没开口，中年女士边打量着我，边轻声用中文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其实此时盯着我探究的不止她一个。

　　“是，这位就是郁文小姐。”当着众人面耳语，凌蓝颇为难，但还是假借移动座椅答道。

　　“看样子挺纯良，”旁若无人的继续端详我，中年女士这次用的是韩语，“果然，这人不可貌相。”

　　末尾那句，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语气里充满赤裸裸的鄙夷？！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咳……”

　　凌蓝没回应，掩唇轻咳一声，及时截断了中年女士的话音，同时，作为会议开始的提示，董事们当即停止低声交谈，打开面前的议案。

　　“下面，我们正式开始……”

　　会议头半个小时，几乎是针对我的公审，不过，所有的刁难还在凌蓝预测的范围内，我也算应付自如。

　　其后，我被请出会议厅，在一旁的小会议室等候。安静下来，细细思量，不禁发觉适才的提问全部是在套我话，聚焦一点上就是：路敬祺到底有何目的？

　　当然，我无法给出任何令他们满意的答案。

　　珊蒂再次领我进大会议厅时，偌大的会议桌旁只有凌蓝和中年女士两人。

　　“请坐。”凌蓝一副公事公办的高姿态请我入座右手边的座位。

　　“这位是凌云雅女士，我姑母。”

　　介绍中年女士之际，被介绍者正在往约莫是红茶之类的饮品中添奶。半垂眼眸，动作优雅流畅，可……在我看来很不舒服——那种无礼态度，摆明了是轻视和不屑。

　　“您……”

　　“签约的事，随时随地。”打断我的礼节性问候，凌云雅不曾抬头，捏着调羹轻搅热饮，“只是，麻烦郁小姐带句话给路敬祺：在晨晨未满18岁前，请他仔细考虑清楚自己的立场，千万别搞什么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