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记（新）》孓羽

29、安分

　　凌云雅的话惊我一身冷汗。

　　如此露骨的弦外之意，我想装傻都难，可……实在莫名其妙！我跟路敬祺？！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凌女士……”拉开座椅，椅角摩擦地毯的粗糙声响兀显刺耳，我好整以暇的款款落座，斯条慢理的将手掌扣桌面上，轻笑：“是吧？”

　　放下手里的调羹，凌云雅抬眼直直看向我，目光隐有薄怒——显然是被我略带戏谑的口吻刺激了。

　　“您是长辈，身为晚辈的理应本着尊敬之心把您的意思捎带给路先生。”我淡淡端倪着面前的文件，无视面前二人多少有些扭曲的表情，“不过，很遗憾，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让自己去抗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你说呢，凌社长？”

　　“这个……”凌蓝没想到我将话锋转向她，支吾不表。

　　“连社长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呵呵，”挑挑眉，我拿起文件扬高，“我只知道自己是此次设计大赛的获奖者，你们的合作对象，如果还要附带什么其他身份的话，请允许我拿回自己的设计图，退出此次活动。”

　　“你！”凌云雅猛地一巴掌拍桌面上，动静不大却非常有气势的站起身，“居然敢拿合同威胁我们！”

　　“威胁？呵呵，您好像说反了呢，”换了一种闲散的坐姿，我面对凌蓝已经忍耐到极的脸，无视凌云雅的气急败坏，“一直，”点点自己的心口，“一直是我被你们胁迫来着。”

　　“……”凌蓝的眼睛一阵阴寒。

　　“我承认，自己不是个灵光的女人。书读的不多，脑子不太好使，出生平凡，跟淑女那种高贵的词也搭不上边，”我自嘲笑笑，“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凌社长慧眼相中？”

　　“你，想说什么？”盯着凌蓝绷紧的侧面，凌云雅却是对我发问。

　　“想说什么？”凑近凌蓝，我发现她的额角似乎有什么在跳动，“是啊，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呢？”

　　返回绣阁的路上，我心情奇好。

　　察觉自己可能被利用，也只是揣测。会议前凌蓝的交代和会议中董事们的提问，如出一辙的指向路敬祺，虽此前已清楚路敬祺与董事们之间有间隙，但凌蓝不管不问、貌似中立的态度，多少显得古怪；联系前次，凌蓝有意无意的在外人我面前提起路敬祺所谓的“蒙蔽”，那种欲言又止、挑起我留意的举动，恩，也值得可疑；直到凌云雅当着我的面说出刻薄的言论，甚至将我和路敬祺牵扯一起，才让我明确凌蓝有问题。

　　能得出这样的推断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路敬祺和我之间有没有联系，这点凌蓝应该最为清楚。毕竟他们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作为背地的竞争对手（以我拙见，这二位是面和心不和的典型，喜欢在晨晨面前演戏），绝对会多出一双眼睛来监视。然而，面对凌云雅再三冲我出言不逊，凌蓝也仅仅作壁上观——即使之前凌蓝没和她解释上次胡诌的误会，今天也多的是机会说明清楚……这，不得不让我认为她是在推波助澜。

　　凌蓝始终没解释为何将我牵扯进凌家的权利争夺战，也没正面承认她有利用我。只是非常爽快的签下合同，握手言欢之际，轻言细语、半真半假的告诫我：此后还望合作愉快，各安天分！

　　呵呵，即使她不说，我也会“安天分”——只要别扯我搭脚，管他什么内讧，明哲保身才是适世之道。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二月初的一天，车煦野突然一溜风闯进柜台，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真不敢相信，我收到了L＆L公司的试镜邀请！”

　　“吓我一跳，”拍拍胸口，王太太一脸麻木，“不过是试镜而已，就那什么L＆L公司，郁小姐也熟。”

　　“熟不熟是另一回事，得到他们公司的试镜机会可难得啊，”我不满王太太泼冷水的态度，回头对车煦野微笑，“好好准备准备，这次不会有变故，我保证。”

　　车煦野似乎明白了点什么，盯我良久，“你……”

　　“我参加了他们公司的设计大赛，然后很幸运的签了合同，顺便推荐了一下你。”我轻描淡写的解除他的疑虑，拉他离开柜台。

　　“其实，”低声凑近他臂膀，“上次你也见过他们的一位董事，路先生。”

　　“……路先生？”他遽然眯起眼，“我有点明白了。”

　　“别瞎猜，”拍了一下他宽阔的肩，“他女儿你也见过，就是送你抱枕、扎两根小辫子的小姑娘。”

　　“啊？”他顿了一瞬，惊讶，“这么大的女儿！”

　　“呵呵，晨晨也是有功之臣。”我拉开店门，把他推出去，“大家都看好你呐，加油！”

　　“……那个，我根本什么都没说，”他楞门口，“就被你拽出来了。”

　　“说什么都不如等你好的消息哦！”摆摆手，我巧笑着合上店门，转身换了副扑克脸。唉，他小子哪懂得L＆L公司、凌家、路敬祺是我目前最烦听到的忌语……

　　才迈出两步，“郁文。”门被从外推开，车煦野探进半个身子。

　　“又怎么了？”我回头，眼角有点抽。

　　“你出来看看，”他掰过我的肩，想抓我胳膊被我避开，“好像是那位路先生。”

　　我的表情立刻阴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