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记（新）》孓羽

26、饭碗

　　凌蓝直到一月底才联系我。

　　因为上次路敬祺的胡诌，董事会要求先见见我，再谈签约的细节。

　　合同样稿Sam替我审核过，我只需要带着他修改过的文件过去商量就行，其他的，唉，随机应变吧。

　　路敬祺在入院二十四天后，回家休养。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天一早王太太就嚷着吃腊八粥，我去超市凑材料时，正好看见电视上路敬祺进入宾利的背影。

　　最近，我刻意回避这家伙的信息，老觉得心里硌着什么，不敢去琢磨。直到瞧见他微驼的肩背，才清楚意识到自己是在内疚。

　　是的，内疚，庸人自扰的那种：我有考虑过是不是在顶楼那次，得罪了某名韩国人而遭报复。

　　本该报复是我，只不过他和他那辆拉风的车尤为醒目，变成了有的放矢。

　　寒冬腊月，回家就想躺被窝，躺被窝里就不想动。

　　囫囵一觉醒来，窗外有雨声，约莫是夹杂着雪的，拍打在玻璃上细碎的响。

　　挡不过肠子一阵阵蠕动着要吸收，我爬起来找粮食。泡面加泡菜，如此简单又容易满足，果然还是饿了好吃。

　　三两口消灭了晚餐，正准备烧水泡个热水脚，火刚拧开，就隐约听到楼顶响起一阵“噌噌”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来回跑。

　　我赶紧把火关掉，仔细听听，没错，还是“噌噌噌噌”。

　　走到客厅，关掉电视，再倾耳听，声音一下子没了。我皱眉，打算再回厨房确认一下，这时，“噌噌”声又起。

　　咦，白天没听王太太说阁楼租出去了啊？

　　拎着备用灯，我一手打伞，一手照明，壮胆上了通往阁楼的楼梯。

　　刚离开走廊，雨夹雪飒飒迎面而来，我眯着眼缩紧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大大寒颤。

　　阁楼的确亮着灯，我伸手敲了敲门。

　　一会儿功夫，有人跑近开门。

　　“您好……”一个标准的鞠躬还没完成，已经看清来人的我眨巴眨巴眼，“呃，怎么是你？”

　　“当然是我了，”车煦野一副劳工的打扮，甩着抹布笑：“高兴吧，您的好邻居回来了！”

　　横他一眼，我差点把备用灯砸过去。

　　精明的王太太最大的疏忽就是没换阁楼的门锁，这才让某人拿着以前私配的钥匙，乘虚而入。

　　“……我想过了，万一换了门锁或住进了房客，你也一定不会介意收留我一晚上。”他理所当然的解释自己偷偷搬回阁楼时的考虑。

　　“那当然，我会考虑赚点外快，”我似笑非笑，“就按三星级宾馆一般客房的收费标准好了。”

　　撸撸袖子，他扁嘴，“能先记账吗？”

　　“概不赊欠。”

　　靠在冰冷的墙边，望着空无一物的房间和摆在房中央杂乱的行李，我比颓废的坐在地上的那位更加气愤难平。

　　这段时间，虽由于路敬祺的事没能亲自去现场看车煦野的第一次出镜，此后又没心情去，但间天的还是会发发短信鼓励他，他也时常发几张剧照过来。

　　上周，他说可能要出发去釜山取景，等回首尔再联系，我便没再打扰。今天他倒是不声不响的回来了，不过一切归零：把剧组炒了，还弄一屁股违约金。

　　“你哪来那么多穷讲究？不就是拍点什么花絮吗？多大了？你还当自己圣女贞德？”我明白自己语气很重，伤人，也觉得自己是在把他往河里推，但不淌水，这河永远过不去。“睁眼瞧瞧，有多少明星没成名前拍过限制级片子、成名后拍过□□的？随便一个谁不比你金贵？”

　　恨铁不成钢！我的愤怒并不是针对他所谓洁身自好的否定，而是他吃不了这碗饭就不该端这个碗，既然端了就不该给自己打退堂鼓。常言道：三十而立，他都28了，还在梦的边缘漂泊，一事无成。

　　“……不是拍摄一点东西那么简单，”他把脸埋在膝盖间，“赞助商有附加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