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毒 ...
-
是夜，周子舒带领天窗杀入了李大人府。
玄衣斗篷，长剑寒光。
天窗之人分别从府院四角攻入，很快便将府中所有人驱赶到了中央。
周子舒独立于院内的一口水缸前，手中把弄着的落叶轻飘飘地，随风落入了水里。
身后走上来一人。
“首领，李家人已尽数被控制，只是......”
“只是什么？”
周子舒闻言瞥了过去。
那禀报的年轻人低了低头，接着道：
“只是这李大人貌似是雇了惯使毒的江湖人士送信，那女子亦是个好手，我等正在追踪当中......”
周子舒闻言沉默了片刻，还未答话，右前方的不远处便传来一阵踏瓦之声。
周子舒循声望去，只见一美艳女子身着轻薄纱衣，在厢房的屋顶之上快步游走着，月光之下，她的两条大白腿在轻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这做派，这气质，无一不叫周子舒熟悉得很——
这女子，不是毒蝎座下的蛇蝎女王毒菩萨是谁？
不知怎的，周子舒本早已无甚波澜的心里，忽然随着毒菩萨的出现又泛起了一层涟漪。
不是因为曾经与她有过什么交情，而是她的出现又叫他忆起了一些已经死去多年的记忆。
当年，温客行便是在她的手中，救下了强撑伤势的自己。
大名鼎鼎的四大刺客之一，怎的如今沦落到接单跑腿为生？
周子舒并非担心她的生计，只是觉得时过境迁。
不过仔细想来也是，蝎王早在三年多前随着长明山的那场雪崩，同赵敬他们埋在了一起，毒蝎组织也因群龙无首迅速溃败解体，这毒菩萨在江湖上向来有些艳名和本事，现下这样，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周子舒在房下看着，迟迟没有动手。身后年轻的天窗暗卫有些不解，在看到那信件就要被毒菩萨带走之际，不禁出言道：
“首领！王爷说了，一定要劫下那信件的......”
闻言，周子舒瞥了他一眼，年轻人顿时便噤了声。
周子舒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上方的毒菩萨。
她正奋力向上一跃，想借着屋檐旁边的花枝，翻到墙外去。
周子舒瞅准了时机，双足点地而起，于那花树之前，拦住了毒菩萨的去路。
毒菩萨脚下猛地一顿，却是借着细微的月光将身前人认了出来。
“周子舒？”
“你还活着呐！”
她道。
周子舒不欲与她叙旧，却也并非想要她性命。
他只是伸出了手。
“东西留下，我放你一条生路。”
毒菩萨那柔媚的双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娇声道：
“看你如今这打扮，这是干回老本行啦？鬼主呢？他没和你在一块儿么？我还以为，你们俩这辈子谁都离不了谁呢，难怪也只是一晌贪欢罢了。唉，我便说嘛，这世上啊，感情是最不靠谱的，玩儿玩儿便是玩儿玩儿，搞得那么认真做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要分开！”
也不知是哪根弦触动了毒菩萨八卦的心思，竟是一连串自顾自说了如此多。她略微怜悯的目光拂过周子舒的身上，却叫后者随着那道目光浑身一痛。
没想到，三年来第一个同自己讲起老温的，竟是当初身处敌对阵营的毒菩萨。
也罢，现如今那段往事，除了自己也再没几个人知道，毒菩萨却也算是其中之一。
是以，她这话虽说得不好听，甚至字字句句都能把他刺出血来，可他却对着这份“记得”很是看重似的，一时竟是不愿对她下杀手。
对面的毒菩萨见周子舒被自己这番话激得情绪不稳，心里不禁也猜测起这三年他和鬼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并不觉得温客行是她方才所言的那种人，故意那么说，不过是想借言语刺激一下对方，好让自己找到破绽逃出生天。
周子舒一瞬的犹豫叫毒菩萨瞅准了时机，她猛地出手，直朝周子舒面门袭去，后者侧身一躲，却不料这是虚晃一招，来人趁此机会旋身而上，却是从手中放出一把毒粉，瞬息间糊住了周子舒的视线。
大意了。
毒菩萨惯用毒粉，这是他早就知晓的。
可现下却因为一时的失神，着了她的道。
周子舒立刻屏住自己的呼吸，将落到脸上的毒粉抹开，但还是有一些随着呼吸进入了鼻腔。
周子舒抬头朝毒菩萨看去，那人已经乘着月色飞远，身前一件轻飘飘的物件却随着方才的风势，摇摇晃晃落在了自己脚边。
周子舒弯腰去捡，正是李大人亲笔的弹劾信。
身后，年轻的暗卫带着赶来的天窗众人追来。
“首领！”
他第一个上前。
“首领，您没事吧？我这就带人去追！”
年轻人说着便要行动，却被周子舒一手拦下。
年轻人面有不解，只是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顺了顺自己的呼吸，将书信放到他手上。
“书信在此，不必再追。”
他拍了拍这年轻人的肩，神情有些恹恹的，径自飞下屋顶去。
说好的放她一条生路的。
尽管她仍是对他施了毒。
这毒是什么毒，是否有解药，他都不曾问过。属下前来问安，他也只是说没事，还交代好了一切让他们先行回王府复命。
那首领您呢？
我？便说我受了伤着了道，休养一阵再亲自去面见王爷。
回到客店时，已经只剩周子舒一人。
那毒粉的劲头渐渐上来，叫周子舒开始有些头晕眼花起来。
不愧是艳冠江湖的毒菩萨，这么多年，本事倒是一点没落下。
周子舒模糊间想着，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也沉重起来，止不住地想要倒下。
会死么？
周子舒在心里问了一句，却又笑了。
死了也好。
总比现如今这般清醒凉薄地活着要好。
这么想着，连神思也逐渐放弃了坚持。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软软地向后倒去。
身后一路尾随着的身影此刻忽然从树后现了身。
在那人步伐虚软向后倒下之际，他瞬间如本能般冲上了前去，伸出手，稳稳托住了那人的腰。
还是那一身月白色的衣衫。
重工刺绣的布料，在月光下仿佛泛着银光。
周子舒感觉到那异样的触感，亦如本能般全力弹起了身子，他拼着全身上下的最后一把力气，转身便对身后那人出了一掌。
一掌被隔开，视线前方白色的衣袖落下，一个模糊而熟悉的面容一下闯进了周子舒的眼里。
意识还未反应过来，心口却已咚咚跳了起来。
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竟然在此时还能看到他万般思念的那个人。
是梦吧。
是幻境吧。
是回光返照吧。
周子舒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莫名其妙的念头，却唯独不觉得，眼前这个人会是真实的。
可事实就是，他正站在他面前。
甄衍一边格挡着周子舒的攻击，一边有些诧异地望向眼前这个明明已经很脆弱，却还要蛮力强撑的男人。
他感觉这个男人的目光胶着而散乱地落在自己身上，好像在看着自己，又好像看着很远的地方。
他莫名被这道视线扰得有些慌乱，竟是连自己前来的目的都给忘了。
罢了，先救人要紧。
甄衍放弃探寻那复杂又哀伤的目光，趁着这人怔怔的空档，一手点了他的穴道。这一下点得又快又准，周子舒当即便卸了力气，软倒在他怀中。
“唉，怎会有如此不拿自己的命当命的！”
甄衍摇头叹息一声，将人抱着上楼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03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