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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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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寂静的街巷,夜晚逐渐喧嚣。
冷如潇推开厚重的木门,踩着音乐的鼓点,汇入沉醉迷离的人群。她避开舞池,走到吧台边,点了杯惯喝的鸡尾酒——迷醉。
迷醉是今生酒吧的招牌之一,湛蓝头底,包裹着绵绵的淡金,微微搅动便会荡开一抹几近透明的白。
酒的度数不高,入口清凉爽滑,后调香醇甘甜,婉转勾人,就像恋人的吻,缱绻沉醉。
冷如潇舔过唇角,什么时候能真的吻到呢?
她捻起杯口的樱桃,仰头卷入嘴里。
那家伙虽说这辈子不找男朋友,可试探了那么多次……
冷如潇摇头,自嘲一笑,抬手招呼调酒师,还没开口,面前多了杯新品——炎日。
白净,戴着黑色钢钛戒指的手,从冷如潇面前抽离,接着是含笑的轻音。
“漂亮姐姐,我请你呀。”
冷如潇撑着脑袋去瞧,朋克风的短发姑娘,肤色白净,五官立体,眼眸清亮,笑容舒适,目测二十出头。然而搭讪的方式,俨然一副情场老手的派头。
“小姐姐是新来的吗,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呀。”
冷如潇挑眉,她是今生的首批顾客,来来回回泼了不少人的冷水,以至于被封了个冰棱女王的名头,名声在外挺长一段时间没人敢碰壁,今天倒是新鲜。
冷如潇端起面前的酒晃了晃,状似不经意地扫了眼场子。
嚯,舞池边的卡座,闪烁着四五双八卦之光。
我去,可不能让小姐姐误会!
严乐慌乱摆手:“没打赌!没打赌!”她焦急地挠头,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她们刚才还拉我来着,可我觉得姐姐你一点都不冷,尤其,尤其是……”
她视线在冷如潇唇上来回游移,舌卷樱桃的画面,不断地刺激她的神经。
法医是冷如潇的主要职业,除此之外,还有一项不为人知,可以与主业媲美,随时能化辅为主的隐藏职业——心理医师。
严乐闪躲的眼神,被她盯出汗的脑门,来回摩挲杯口的手,连门外汉都能瞧出来,她心里端的什么情况。
好像很久没有遇到这种佯装“大佬”,实则极易羞臊的小姬崽了。
念头一起,身体微微前倾。
“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化,直接把严乐整懵了,等她回过神,正对上冷如潇含笑的眉眼,心头一突,脸刷的红过煮熟的虾蟹。
她忙错开位置,猛闷一口酒,支支吾吾,恨不得与吧台融为一体。
噗,橙黄的液体在冷如潇手里荡漾,萌新小姑娘挺可爱。
酒杯交击,冷如潇尝了一口炎日,比迷醉度数高,口感有些辣,如艳阳搬热情似火,不太适合她,与面前的人倒是挺搭。
她把炎日放到一边,将刚调好的迷醉,推倒了严乐面前。
“喏,回礼。”
除了那家伙以外,她不喜欢,也不习惯欠任何人。
严乐端起酒杯,应该没眼花吧?小姐姐刚才笑的好像有点凄苦?难道她……
啊,要怎么问才好呢?
她低下头,偷摸掏出手机,哒哒哒一通按,啪——又点了一组烈焰。
喔,小姑娘心挺细。
冷如潇捻起粉紫色的小杯,懒懒的问:“想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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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绚烂,映衬着舞池里多姿多彩的人儿。
“诶!诶!”舞池边卡座,一位戴眼镜的姑娘,夺下了身边着性感吊带裙的人的酒杯。
“王妍你可真!你看严乐都成啥样了!”
“哎哟,瞿音,你可别操那老妈子心了,严乐酒量比咱四个都绰绰有余。不就是一两组烈焰么,多大点事,来来继续掰扯小桐的事。”
王妍往邵一桐手里塞了瓶啤酒:“找了律师,手里又有那王八蛋的证据,一切都对你有利,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这一问,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瞿音伸头往中间凑:“你不会心软了,打算放弃吧?”
邵一桐还没说话呢,最左边传出一声哼笑。
冷冽的音调才起,邵一桐条件反射,立马申辩:“我,我没有!”
她窥了眼白苏被梅子色口红覆盖的性感双唇以及挑着的唇角,骇的直冒冷汗。
邵一桐出了名的怕白苏,只因白苏怼人句句戳肝戳肺。
她暗自舒了口气,得亏反应够快,不然心肝脾肺肾得被白苏戳成筛子。
“只是没想到他那么下作,居然设计套证据!本来明天就能办妥的事,现在……”
设计套证据?
王妍接过邵一桐的手机,放大照片:“这?!!!”
拿这么个满脑肥肠秃头的老男人,冤枉自己老婆?他曹浩辰也不嫌隔应!
气的直翻白眼,好家伙,差点没给翻回来!
呵,白苏放下酒杯,力道大的,音乐都压不住这碰撞。
五年前就说过,曹浩辰信不得,信不得,偏不听,一头扎进去拽都拽不回!
这回倒好,甩都甩的一身骚!
完了完了,要开骂了,要开骂了……
邵一桐虚的打颤,正愁不知道怎么溜,王妍倏地一声惊呼。
几人纷纷眺望,舞池的另一边,吧台上五组烈焰,□□了个一干二净,旁边一只白皙的手,摇摇晃晃,看那架势,似乎还要再战。
卧槽!这他妈用命撩姐啊!
王妍作势要冲,就看到被撩目标冲这招手。
“不是,姐姐。”
王妍一巴掌按住账单:“玩归玩,没你这么罐的吧?”
五组烈焰,五组!特么你一口没喝!
“嗯,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输,可她……”
“我知道了!”严乐一把推开碍事的王妍,迷蒙着眼笑:“我,我知道,肯定,肯定是,是,外科,心肺,医生!”
见冷如潇没什么反应,转头又去找酒。
“啊,你等会儿,再,再来……”
得,这货“自嗨”的!
几人捂额叹气,想着怎么把人抗走,一身材绝佳,成熟性感的美人,搂住了冷雨潇的脖子。
孟律师!
邵一桐视线聚焦在那两张一冷一艳的脸上,听白苏她们说,这,是les酒吧吧?那她,她们……
孟夏一早就看见了邵一桐,对于她的惊讶不甚在意,打过招呼,对冷如潇使了个眼色,钻进了包厢。
约莫十五分钟,冷如潇推开包厢,沙发一隅,孟夏蜷缩在缭绕的烟雾中,双眸空洞,哪还有半点灼目的光。
哎,都分手一年了,还是人前光鲜人后颓。就为了个渣,何必呢……
冷如潇开了瓶红酒,劝解这件事儿,当事人想不开,谁说都没用。
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换盏喝到后半夜,双双醉卧沙发。
都说喝酒一时爽,醒来回魂汤,恨不得时光回溯,扇自己两耳光,怎么的也比宿醉头疼的强。
她伸腿踹了踹,空空荡荡,抓过手机一瞧,好家伙,孟?酒仙?夏已经在法庭跟人刀锋相向了。
她仰头靠在沙发上,以往休假都拉着那家伙逛商场,今天这衰样,连家都没法回。
她点开微信,与沈维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天。
一晚上没回去也不问!真造了孽了喜欢你这么个死呆子!
冷如潇踢翻酒瓶,把沈维设置成免打扰,倒头又躺了回去。
气呼呼地又睡了几个小时才爬起来,拖着沉重的身子找饭。
今生酒吧一般营业到晚上十二点,有活动的时候才会延续到两三点,像冷如潇这样定了固定包厢的常客,则不在受限的范畴,只要你想喝,什么时候来都成,只不过白天需要走后门。
厚重的铁门哐的合上,既醒神又醒酒。
冷如潇顶着午后的暖阳,踉跄地拐出了寂静的街巷,汇入喧嚣的闹市。
随便选了间粥铺,点了份青菜瘦肉粥,趴在桌上等。没多久脑袋又开始往下沉,迷迷糊糊的睁眼闭眼,忽地一声尖叫,将她整个穿透。
她捂着狂跳的心脏,跟着老板娘凑到斜对面的街口。
刚才离得远还不觉得,这会儿近在咫尺,强烈的腥臭,饶是她这常年与尸体打交道法医,也给冲的躲到一边狂吐。
一定是喝酒的副作用!
呕,咳咳……
酒精挥发的差不多,胃里又没什么东西,吐无可吐,干呕了一阵,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入眼一片猩红狼藉。
每个职业或多或少都会染上些职业病,冷如潇从大学,第一次解剖起,慢慢地养成了随身携带橡胶手套、刀具的习惯。
她拉拽手套的边沿,问瑟缩在一边,冒着冷汗,不断阿弥陀佛的环卫阿姨。
“报警了吗?”
阿姨还没答她,主任的电话先来了。不出意外,让她结束休假。
冷如潇看着血泊中,被掏空的腹部:“我在现场,以目前的温度情况来看,很容易对尸体造成影响,我申请先痕迹组同事一步,提前勘验。”
电话那头,一瞬沉默。
“行。”
撂了电话,冷如潇拧紧眉头,本着尽量不破坏现场的原则,踮起脚尖,绕过杂物,尽可能的寻找没有染血或者血迹较少的地方落脚。
刚碰上手,派出所的同事赶到了现场,恰巧有位跟她认识,省去了证明身份的步骤。
再次投入工作。
从血迹渗透的位置和晕染的面积来看,尸体全身上下只有腹部一个伤口。
她扒开伤口,死者胃部以下,包括子宫全都消失不见。胃也偏离了它本来的位置,紧靠在伤口的边缘。往上连接贲门的地方,有一道斜着的切口。
从那明显被拉扯,将断未断的痕迹来看,不排除行凶之人受惊,被迫放弃的可能。
冷如潇捏了捏死者的手臂,根据软硬度初步推测,死亡时间不超过12小时。
这段时间,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冷如潇现在的位置,处于巷子入口三分之二的一个拐角,离出口至少几百米。
她抬起死者的脚,后脚被高跟鞋磨伤的地方,新覆了一层拖伤。
她拨开死者后脑的头发,果然没有打击的痕迹。
那么背后袭击制晕,后在下手取脏,只能是用药。
冷如潇抚去遮住死者半张脸的黑发,仔细检查死者口鼻,看着看着不由一愣。
这人不是……
“一桐!”
冷如潇扭头,那是一张更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