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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邪1 ...

  •   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后,谢语非让二人各归其位,自己捧着茶杯在异闻局里转悠起来。

      不知道几几年的家具,有的缺角,有的掉漆,连扫把都是断掉后用透明胶带固定起来的,饮水机倒是像模像样,但里面灌的都是自来水,因为张副局觉得一桶十四块钱的矿泉水喝不了几天,不如喝烧开的自来水划算。

      在谢语非来之前,前任局长已经死在一次对祟邪的清缴任务中好多年,也没给手下人留下什么值钱玩意儿,导致谢语非过来时,能继承的只有正大门的西北风。

      他抓了一把饲料,站在鸡笼前面喂鸡,小鸡仔们挤成黄茸茸的一团,张着小嘴嗷嗷待哺。

      张莫问或许还惦记着谢语非爱吃鸡,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小鸡仔就命丧狐狸口,在远方观望了半晌,拖拖沓沓地凑了过来。

      谢语非没管他。他算是发现了,青异局清闲得很,没什么事儿可做,唯二两个当值的在间隙里偷瞟他一眼,假装忙碌。

      他撒了把饲料,惆怅又纳闷儿:“张叔,局里这么清闲,难道青山市就这么和平,从不发生祟邪犯罪吗?”

      异闻局是个半民间半官方组织,通常情况下,警察处理不了的特殊案子,就会转手到局里来,而各局凭借自己处理祟邪事件的绩效,每半年申领一次奖金,绩效高奖金就多。

      “其实还挺多的,不过警察那边和隔壁市合作更多。”张副局似乎想起什么伤心事,幽幽一叹。

      感情是本市异闻局太名不见经传,人家不乐意找。

      没案子就没绩效,没绩效就没奖金,难怪一副穷酸潦倒,马上就要倒闭的样子。

      “那你们不接私活吗?”

      官方上报的一般都是特大祟邪作案,除此之外,民间因各种原因祟邪缠身之人也不少,像司机李师傅这样的也是其中之一。

      张莫问闻言色变,赶紧摆手:“总部有规定,私下除祟乃义举,不可向事主索要钱财。”

      得,是个实心老实人。谢语非感慨一声,凭这要实力没实力,要号召力也没号召力的秃顶小老头,能把青异局拉扯到现在,说来也怪心酸,怪不容易。

      “太天真了。”他狐狸眼一瞥,露出一抹似笑非笑,“谁说我们要钱了?”

      张莫问面露疑惑,习惯性地又要摸头发,摸到了溜光水滑的头皮,顿觉烫手地缩了回来。

      谢语非凑了过来,个子挺高,一米八三,对着张副局头顶照了照:“哎哟,果然没睡好,看我都有黑眼圈了。”

      张莫问:羞辱我的办法有几百种,你选择了最有攻击性的那一种。

      看着小老头敢怒不敢言的小表情,他心情愉悦了许多,拍了拍他的肩膀:“得了,有我在,这地儿就倒不了。”

      语气淡淡,却莫名能让人信任他。

      “谢局……”小老头一脸感动。

      他对这位空降局长知之甚少,总部似乎有意抹去了部分信息,但在这一刻,他却直觉感受到对方并非空放大话,这人——绝对是个狠角色!

      “咳、咳咳。”

      寒风一吹,狠角色顺手抓来饲料桶,娴熟地往里咳了两升血。

      张莫问:现在收回前言还来得及吗?

      谢语非裹了裹身上的驼色风衣,他受不住吹,刚要抬脚往屋里走,忽然大门外走进来一对男女,他和老张头对视一眼,顿住了脚步。

      这对男女四十岁上下,似乎是一对夫妻,男人寸头,一脸横肉,挽起来的衣袖不经意露出一块名表,女人则保养得当,富态雍容,挎一只香奶奶手提包。

      夫妻俩打扮富贵,不似普通人家。

      谢语非胳膊肘一捅老张,低声:“肥羊来了,跟我学着点。”

      他懒洋洋的冷淡面孔换成了一张和煦的笑脸:“二位,我有什么可以提供帮助的吗?”

      变脸之快,令老张头瞠目结舌。夫妻俩中的富太太抓着小香包,满脸犹豫:“请问,这里是青山市异闻局吗?我听人说,你们这里可以处理一些……特殊事件?”

      谢语非淡定道:“这就要看你们的需求了,不过你们这种普通人能遇见的,除了撞鬼就是中邪,要么是不知深浅把寄灵具请回了家,一般凶不到哪儿去。”

      富太太听到一半,便倏然激动起来:“是的,就是中邪!我女儿中邪了!”

      丈夫被妻子拽进来,本来就一脸不情愿,听到这里,铜铃眼一瞪,粗声粗气道:“中邪?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邪门儿事,我看悦悦就是生病了,与其来这破地方耽搁时间,不如送去医院看看!”

      他一脸凶相,嗓门儿一扬,活脱脱道上催债的老大哥,不过现场无人在意,连看起来最怂的老张也无动于衷,只有一只雄鸡慢悠悠踱步过来,在他脚边拉了一泡鸡屎。

      “……”不知为何,他感到了一种当众裸奔般的尴尬。

      妻子哭着捶他的肩膀:“朱拯!你不心疼女儿,我心疼!我看就是你年轻时做的混账事太多,现在报应到后代身上了!”

      “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前十七年她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不说我说,你看看这地方,哪有高人住在鸡圈里的?”朱拯怒指老张,“哪有高人还秃头?”

      老张嘴巴张开,刚要说些什么,却被谢语非揽着肩膀往屋里走。

      谢语非一改和煦笑容,懒散地背对二人挥了挥手。

      “行,那你们一家人自求多福,好走不送。”

      跟一只真狐狸玩聊斋,实在太嫩了点,谢语非早看出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就是想试探这所谓异闻局高人的真假,对这种人,你越不在意他越慌。

      朱拯夫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洒脱背影,完全没有半点预想之中、江湖骗子的锲而不舍。

      快走到门口,谢语非刻意顿了顿。

      “老张,我记得之前那谁谁的儿子,好像就是中邪死了对吧?”

      张莫问:“啊?”

      谢语非摇头叹息:“唉,原本挺健康个大小伙子,一边哭,一边笑,口吐白沫,硬生生把自己掐死了,父母养这么大也不容易,还等着他给养老送终呢,最后却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啧啧,我看着都要心碎了。”

      老张反应过来,附和道:“是啊,中邪害人啊!”

      富太太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上前两步泣声道:“高人,求你救我女儿一命吧!我们不缺钱,您要什么都可以商量!”

      老张拉了拉谢语非袖子,悄悄道:“谢局,正规流程是先去市内报备,市内解决不了,才能转到我们异闻局,而且处理私人委托,收钱是违反规定的!”

      “你卖鸡违反不违反规定?”

      “我卖的鸡是自己养的,当然不——”

      话音未落,就见谢语非把脚边的雄鸡抓起来,一脸真诚地转身:“施主,看你与我异闻局有缘,买只鸡/吧。”

      富太太哆嗦着嘴唇掏钱包:“好好好,我买,这只鸡多少钱?”

      “十万。”

      张莫问:?

      富太太:?

      老大哥:?

      他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当然,支持事成之后再付款。”

      -

      停尸间建在地下一层,温度常年低寒,年久失修的白炽灯黯淡地照亮着走廊尽头的房间,房间内,一个戴银边眼镜的白大褂青年正站在一张铁架床旁边。

      床上躺着一具小孩子被开水滚过、面目全非的尸体。

      而在停尸间中,这样的尸体一共有五具,有男有女,有胖有瘦,但无一例外,年龄都在十二岁到十四岁之间。

      猩红的伤痕,鼓起的脓包,溃烂的皮肤暴露出青色的筋脉。

      “西山村,金玉中学,从上月开始,接连五个孩子都在绝对不可能的情况下被烫死。”沈楼放下手中精巧的镊子和刀具,“谢局?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虽然嘴上说着还望海涵,但看此青年的脸色可没那个意思,两个深重的黑眼圈挂在眼下,一副“你们都他妈欠我八百万”的表情。

      谢语非也没在意,凑到其中一具尸体面前仔细看了看,对着那张满是烫伤面目全非的脸流露出一丝惋惜:“可惜了,挺漂亮一个小姑娘,这么小就没了。”

      死于烫伤,高度腐烂,那模样一般人都难以恭维,是怎么看出漂亮的?

      况且停尸间内冰柜坏了三天,早就失去保温作用,那股臭味儿连沈楼都退避三舍,不得不在解剖时带上了防毒面具。

      沈楼一时没忍住:“凑这么近,不冲鼻吗?”

      “嗯。”谢语非一脸真诚地抬头,“是有点坏了。”

      神他妈有点坏了!这是尸体,又不是食物!

      沈楼脸色青白交加,因为发现他们这个新来的局长,极有可能是一个变态……

      尸体脚趾上系着编号,从一到五,表示死者的死亡顺序,数字越小,死亡时间越靠前。

      谢语非将尸体依次看过,沉吟片刻:“感受不到祟邪的气息,不太像是祟邪所为。”

      “靠,你绝对要听我说,这案子太奇怪了!”沈楼终于有了倾诉对象,他指了指编号为1,被谢语非夸漂亮的尸体。

      “这个女孩,死于一个半月之前,她当时独自在房间中睡觉,第二天早晨醒来,父母发现她被烫死在床头——现场门窗完好,没有任何闯入者的痕迹。”

      接着是编号2的男孩。

      “这男生是班上有名的淘气包,有天放学后贪玩偷溜进冰库,第二天被人发现冻僵的尸体。”

      虽然在冰库里被发现,但男孩身上却依旧布满了开水烫伤的狰狞红疤,尸检结果同样显示,他在被冻死之前就已经是一具尸体。调出监控显示,除了他偷溜进去外,冰库没有任何人进出。

      “一个男孩,独自一人,在冰库中被烫死了。”

      编号3又是一个女孩,她的经历比前面两个还要离奇,她被烫死之时,不是独自一人——她正在上课。

      老师以为女孩趴在桌上睡觉,走过去想揪她的耳朵警告,一入手又软又粘,烫熟的耳朵直接被老师揪了下来,翻开来一看,只剩下一具猩红可怖的尸体,老师教书多年,经验丰富,经此一役被吓出难以愈合的阴影,当晚就辞职离校,远走他乡。

      而剩下的两个,也是差不多的匪夷所思,沈楼百思不得其解:“你说,如果不是祟邪,什么东西能做到这个地步?”

      话音刚落,躺在床上的1号尸体倏然睁眼,瞳仁惨白,但一丝怨毒凝聚其中,宛若一枚刻毒的针尖。

      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了第一个睁眼的,其余尸体也接二连三不安分起来,僵硬的四肢宛若上岸的鱼尾死命拍打,在停尸间内弄出此起彼伏的撞击声。

      饶是沈楼见多识广,此时也微微变了脸色。

      含怨而死则易生祟气,祟气生,则尸变。

      “看来怨气很大啊,不是普通的案子。”谢语非二指并拢,在女孩眉心处轻轻一点,一点冒着寒气的薄冰扩散开来。尸体动作一僵,双目合上,慢慢躺回了床上。

      沈楼还在惊魂未定,谢语非一拍他的肩膀,“我来是想问问你,这里有一个中邪的案子,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出外勤?”

      “死人了吗?”

      “目前还没有。”

      沈楼瞪着他:“中邪你找我?我是法医!”

      “这不是没人了吗?张副局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你忍心?周雯雯还没到现场估计就吓晕了。”

      沈楼比了个大拇指:“您老刚来局里几个钟头,居然就把我们这儿老弱病残的格局摸得透透的。”

      “那你是病还是残啊?”

      “我是弱。”沈楼想了想,“我把大少爷联系方式给你吧,他休假也该结束了。”

      虽然青异局穷了点,弱了点,人丁凋敝了点,但分工还是蛮齐全的。

      负责现场勘查解决祟邪的“调查组”,调查资料上报总部的文员,从尸体上寻找线索的法医,以及一个名为副局实为后勤什么都管的老张。

      沈楼口中的“大少爷”就是异闻局唯二两个调查员之一。

      “晏长亭,这名字挺有意思。”谢语非把名片翻过来看了一眼,“为什么叫他大少爷?”

      “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

      中邪那户人家姓朱,男人叫朱拯,经营一家餐厅连锁店,女人是全职太太,二人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七岁上高二,在市一中重点班,长相漂亮成绩优异,妥妥的清北预备役。夫妇俩非说她中邪,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谢语非坐公交来到孔雀湾,入目是一片绿化极好的别墅区。

      这里离市中心很近,环境极佳,天气晴朗时可远眺峡湾,身家没个几千万,只能以看门大爷形式入住。

      他到的时候,被沈楼叫做大少爷的调查员还没来,谢语非没什么耐烦心等人,正打算往别墅区里走,保安把他拦住了,说他不是小区住户,让他身份证登记。

      谢语非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就剩几枚坐公交剩下的硬币,他抽了抽嘴角,厚着脸皮凑了过去:“其实吧,我也是这里的业主。”

      “业主的脸我都记得。”保安铁面无私,“你不是。”

      “我是新来的,你看我,不像吗?”

      保安仔细打量他两眼,诚实地说:“不像。”

      谢语非:“……”

      正在此时,风驰电掣的引擎声从身后传来,一辆黑色的保时捷911车轮一甩,在门前潇洒飙停,接着车窗摇下,坐在驾驶位上的年轻男人摘下墨镜,朝谢语非抬了抬下巴。

      “他跟我一起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中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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