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庆元辅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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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眼前往往要改弦易辙，用完晚膳本打算就去赵婳瑾那的达子翾此时不得不接受那些得到新消息的舶行元老们的邀请。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进着，坐在马车里的达子翾闭着眼，似在小歇，脑海中却在不断翻涌着各种的可能，以便遇到时能处理得游刃有余。为人处世就如手谈，落子前必须细思接下去的十步甚至是数十步，一子失招，满盘皆输。这种粗浅的道理是人人皆知的，但是真要做到却是极为累人的……
“小少爷，地方到了。”
车夫毕恭毕敬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打断了达子翾的思路。
“嗯。”
从鼻腔发出单音算是答复，睁开眼，浅绿色的眸子含着笑。在车夫掀开帘子前达子翾已然是一个翩翩妙公子。
“达少爷，您终于来了。我们可恭候多时了~”
顶着大肚腩，一脸油光的杭州舶行卫总管首当其冲，他那硕大的身躯阻隔了后面与他一起迎上来的同仁。从他如今的体态还真看不出他曾也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海上男儿。
看着卫管事伸出的那双似乎泛着油光的手，达子翾好看的细眉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压制住心底的抵触，还是把自己的胳膊交到了那双油手中，让对方扶着自己下车。
“因为我娘让我在府里用膳，所以来晚了，真是担待不住各位先长。”
下了车，用极其自然的方式把胳膊收了回来。达子翾的脸上是一个晚辈对长辈的谦逊的笑容。
“彩衣娱亲、菽水承欢，这是为人子女应该的。”
说话的是个略显清瘦的青年男子，他稍欠着身子，抬着脸，眉眼虽不俊逸，但也算端正。一身素色的袍子在一群华服锦袍中显得有些突兀。
看着庆元辅管，达子翾挑了一下眉梢，然后看向离自己最近的卫管事。
“这位是？”
白皙带着稚气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疑惑。
“哦，哦，哦。看我这脑子，只顾着开心，都忘了向达少爷引荐了。”
拍着大脑门，硕大的身躯随着卫管事的笑而剧烈抖动着，脸上的横肉也顺着身子的起伏而晃动不停。
“这位是庆元舶行的辅管--杜兴波，也是在下的外甥。这次是带他来见见世面。”
说完还用力地拍了拍杜兴波的后背，差点没把杜兴波当场拍趴下。
见世面？庆元是仅次于泉州的大港，虽然在细货的进口上没有杭州的量多，但达家在庆元投入的钱财和人力也是杭州远比不了的，还需要来杭州见世面吗？
心中虽这么想，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达子翾的笑容依旧。
“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杜兄莫要乐不思蜀啊~”
把玩着坠于腰间的那块血玉，颇有一种游戏人间的味道。
我不是司马昭，这杜兴波也定不是那扶不起的阿斗。那庆元总管事前些个月传信表明要告老隐退，当时顾及将近季风期，怕临时更替会误了航运，所以就拖了一段时间。如今事事皆妥，也没什么理由碍着人家回乡颐养天年了。这庆元辅管共有三人，都是有望接替总管一职的，看来这底下已经暗潮汹涌了。
浅绿色的眼睛盯着杜兴波，达子翾薄薄的嘴唇带着好看的弧度。
“谢达少爷提点，在下不敢玩物丧志。”
对上达子翾的眸子，杜兴波的态度可谓是不卑不亢。这让在一边看着赔笑的卫管事有些挂不住脸，急忙出来打圆场，真怕他这外甥得罪了那可能是未来主子的人。
“外面风大，我们还是早些进去吧。”
说着，不着痕迹地隔在了杜兴波和达子翾之间。
…………
杭州城最绮丽奢华的酒楼名为“海市”，此名带着些许哀怨之情。所以当达子翾看着那块烙金大匾的时候就在想，这酒楼的主人若不是看穿人世浮华，就是哗众取宠。
“卫总管可认得这酒楼的主人？”
端起青花的小瓷杯，看着投射在杯中的五光十色，达子翾用一种随意的口吻询问道。
“只是偶然间见过，是个小娘子，还颇有些姿色。”
卫管事的脸色变得红润，不知是几倍酒水下肚的原因，还是只因为那些通明的灯火所赐。
抖动了一下眉角，示意卫管事继续，达子翾手中的酒依旧一口未动。
看达子翾很有兴致，卫管事也来了劲头。他挪动了一下位置，似乎是靠达子翾更近些，但仍旧离得很远。
“这酒楼的老板娘是个寡妇，刚进门没多久就克死丈夫。不过也有传言说是图财害命，毕竟这么大的酒楼，没有个金山银山的又怎么能开得了呢？”
又灌了一杯下肚，卫管事像个说书的先生。
“哦？那么为什么名为‘海市’？”
放下酒杯，达子翾没有看着卫管事，这个问题大概是问在座的所有人。
席上突然就安静了，一个问题犹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海市虽美，却不祥。《梦溪笔谈》中又谓‘鬼市’，是阴间之物，非我等该见。”
默默坐于一边的杜兴波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轻意。
“我想这老板娘也定不是什么善类。妇道人家，本就不该抛头露面，何况她还是个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真是不知廉耻。”
“杜兄可有家室？怎能如此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和成家有何干系？即便怜香惜玉，也不是对于这等女子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沉下脸，杜兴波和达子翾明显意见不合。
看着杯中的酒水，达子翾但笑不语。
这杜兴波定是拥戴程朱之学，“三纲五常”如果认死了就是束人手脚的绳索。从政，以理杀人，从商，固守根本，从民，任人鱼肉。
凡事为皆有于欲，无欲则无为矣。有欲而后有为，有为而归于至当不可易之谓理。像杜兴波这类人是最易被治的。
………………
“小姐，还是先歇息吧。我看那达少爷是不会来了，这种公子哥是靠不住的。”
正在往灯里添油的春禧板着一张脸，好似那个被欺骗的人是她自己似地。
“哟~原来春禧的嘴这么厉害。看来我当初把你赎出来是错了。”
推门进来的达子翾靠在门框上，挥挥手，让跟着她的几个下人退下。
“怎么？春禧是想留下来一起服侍本少爷吗？”
见春禧呆愣在那儿，没有要退下去的意思，达子翾的笑容变得有些不怀好意。
“你啊，就喜欢欺负春禧。”
看着春禧像是被狗撵似地逃跑的背影，赵婳瑾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走向达子翾，便闻到一阵酒气。
“喝酒了？”
“嘘~~~我们波斯人是禁酒的，我又怎么能破戒呢。”
离开门框，靠在赵婳瑾身上，又是淡淡的幽香，达子翾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睡吧，我困了。”
“好。”
………………
未完待续
【PS：1）庆元，宁波范围内。
2）□□教，禁食猪肉，血，腐肉，酒。禁酒是为了防止被恶魔诱惑实行恶事。饮酒后不许礼拜，要忏悔其罪过。】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七章-庆元辅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