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洋牵星》废柴一根

29、第二十九章—融雪

　　墨清气的深思熟虑时常让她有‘未卜先知’的远见，所以当墨痕拎浑身血污，进气少出气多的达子翾回来复命时她只是稍稍耸了一下肩，略带责怪的责罚了面无表情的墨痕几句，语气虽然严厉，但话语却并不犀利，显然只是做给别人看的。

　　看着抱着达子翾，脸色比伤患还要苍白的赵婳瑾，墨清气已然明了了自己演出的这出戏是没了观众。瞥了一下唇，虽然她一贯不履行‘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一套，但那也仅限于交易上，对于达子翾还是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的。
　　侧过脸，对站在一边的墨痕使了个眼色。

　　接到主子的指示，墨痕一个箭步上前，不假思索地就从赵婳瑾的怀里一把拽出达子翾，如送她来时一样把她扛在肩上就往外走。

　　“我这儿有上等的伤药，若是不嫌弃就先在我这疗伤吧。”
　　对于墨痕那全然不怜香惜玉的扛麻袋法，墨清气也只能带着尴尬的笑容刻意淡化它，毕竟只要结果完满，过程如何都可以既往不咎。

　　点头浅浅一笑作为答谢之意，赵婳瑾即追着墨痕的后脚冲了出去。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悠然坐回原座，端起茶，微凉，涩苦。墨清气敛着眉却挂着笑，看向窗外已停了的雪，思绪飘忽。
　　“也是时候和故人叙叙旧了。”
　　仔细地挑了颗蜜饯放入口中，甜味盖过了所有味觉，眉头却无法解开。

　　…………

　　“放下东西，你可以先下去了。”
　　看着被置于床榻上浑身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达子翾，赵婳瑾连头都懒得回，只是冷冷的开口‘赶人’。可是身后的人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
　　“这里不需要你搭手，请你回避。”
　　不耐烦地回过身，冽然地瞪着双臂环胸默然矗立着的墨痕。
　　赵婳瑾知道自己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救命恩人是大为不妥的，但是事态紧急，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这块石头耗。

　　移目在达子翾身上转了转，墨痕最终还是妥协了，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还很有礼的带上了门。

　　目送着‘碍眼的人’的离去，赵婳瑾重重的呼了口气，稍微放松了些挺直的身子。其实她是没有任何把握‘请’走墨痕的，即便是板着脸用强硬的姿态也不过是个空架子，若是他执意不走，不论是用文用武，赵婳瑾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幸亏墨痕只是看起来像个石头，性子还算是通情达理。
　　转回身，顾不得弄脏身上新制的衣裳，赵婳瑾就忙不迭的着手处理起达子翾的伤势。
　　解开铠甲的皮扣，慢慢的掀开甲衣，受伤的部位由于天冷已经凝住了血块与铠甲的棉衬和内里的衬衣粘连在了一起贴着伤口。细眉纠结着，赵婳瑾屏住呼吸，捏紧了抓在手上的甲衣的皮扣，然后一鼓作气，‘唰’地撤开……

　　“嘶~~~”
　　突如其来的疼痛把昏沉中的达子翾直接激醒。卷曲着身子，睁着模糊的眼，不知自己身处何处，耳中嗡嗡作响。她能记住的仅是扶信骑着马居高临下的站在她身边，逆着光看不清晰神色。
　　‘我不想让古兰缇伤心，你的命暂且留着。’
　　扶信驱马离去前的话盘踞在达子翾的耳畔。

　　“子翾。”
　　扶摸着达子翾渗着冷汗的脸颊，赵婳瑾越发焦心，这撕开结块的时候还不是最疼的，在挑出箭头用烧酒清理伤处时的痛楚要更甚。
　　“忍一下就过去了，只是一会儿……忍一会儿。”
　　赵婳瑾柔声安慰着达子翾，更是在安抚自己。她极力稳住自己有些发颤的手，取来温水中的白布细致地擦干净伤口上的污血，再拿过那瓶墨痕留下的烧酒，吸了口气，抬眼看了一下达子翾的脸，见她涣散的目光已清明了许多，嘴角还有着淡淡的笑，顿时定下了心神。
　　把轻薄的小刀浸入烧酒中滤洗，再放于烛火上燃烤……待一切都准备妥当，赵婳瑾一手用小刀轻轻挑开达子翾肋下那处还不算深的伤口，一手举着酒瓶把烧酒缓缓地灌入伤口，仔仔细细的确保让伤口都被酒清理干净才停了手。
　　当赵婳瑾轻巧并熟练的用伤药帮达子翾包扎好这处伤后再次抬起头，却发现达子翾还是挂着刚刚那抹浅笑，唯有不同的就是她出的汗更多了些。移开眼，故意不去看那强颜欢笑的面容，轻轻帮达子翾翻过身子，背上那粘腻着血块的箭头赫然可见。

　　“厄！”
　　这回达子翾那硬是佯装出的笑挂不住了，她实在是料想不到赵婳瑾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下刀把她背上的箭头挑了出来，所谓背后捅刀她总算是领教到了。
　　扭过头，咬着牙，看着低着头专心帮自己清理伤口的赵婳瑾，达子翾最终还是压下了心里的话，闭上眼，趴卧好。
　　室内变得鸦雀无声。

　　…………

　　泉州数千人的大军只是出城逛了一圈，小规模的歼灭了敌军作为垫后的残余势力，就大张旗鼓地回城了。阿迷里丁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军队的最前方，享受着凯旋而归的英雄待遇，随后的是此次最大的功臣扶信，而赛甫丁这战并没有随军出征，作为城中的守军主将，他早就摆好了庆功的阵势，就如此次守城战的胜负早就注定，绝无以外似地。

　　庆功宴在夜里，万户们慷慨地自掏腰包在军营中设置了大鱼大肉犒劳兵卒们，而其他百户侯以上的军官则是都被邀请到了阿迷里丁的府邸，那里的佳肴是许多普通人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奇珍。

　　“达千户因有伤在身，在家中休养，虽人不在此，但此事我还是要当着各位同僚的面宣布。”
　　阿迷里丁放下手中的茶，起身，看了一眼坐在他身旁，穿着格外华美的古兰缇，脸上是自豪的笑。
　　“舍妹也不小了，这婚事一拖再拖甚是不妥，所以趁着泉州解困之喜我要正式帮舍妹与达千户完婚。日子就定在一月之后，到时请诸位务必赏脸。”

　　古兰缇低着头，像是出于待嫁姑娘的羞涩，但她的脸上并不是喜悦之色，而是隐隐的担忧。她本以为今晚的庆功宴上便能见到一月未见朝思暮想的达子翾，可等到的却是那人负伤的消息。微微挪了挪身子，有些坐立不安，她现下想马上飞奔去探望达子翾，而不是参加这个无趣的晚宴。暗自叹了口气，收拾好面上的表情方才抬起脸，却正巧对上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扶信，轻轻的扬起一抹笑后就移开了眼。
　　临近午时所下的那场阵雪早就消散了它所有的痕迹，连融化后的水汽都被风干得不见一点潮湿，就像是根本没有下过那场雪一般。
　　“明日应该可以见到了吧？”
　　托着腮，想到即日就可以去探望达子翾，并告诉他婚期将近的好消息，古兰缇的心情渐渐变得轻快了，心思也全然脱离了这席‘男人们’的庆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