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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遇刺 ...


  •   粗漫却富有韵味的穹顶,锥形的砖柱、大的拱廊、大量砖头堆成的拱门……与达家在杭州的青砖木质舶商行不同,庆元的舶商行完全依照波斯的样式建造。

      达子翾随着杜兴波穿过铺设着厚重地毯的长廊,进入宽敞的大厅。大厅的四面挂着织着各种花卉的挂毯,内摆放着从各国购置的家具,日光透过五色的琉璃窗给人如梦似幻之感。

      “身为波斯人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房子呢。平日也不过是在家中的书中读到。”
      看向身边的杜兴波,达子翾带着笑,却让人摸不清这话中的含义。

      “房子是早在老太爷那代就建成的,屋里的摆设则是大少爷陆续从各地带回来的。”
      做着讲解,杜兴波深怕达子翾误以为庆元这边的人员一味享受铺张。

      走到长桌前,用指尖划着桌面上的雕饰,达子翾背对着杜兴波点了点头。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滞,绕着大厅转了小半圈。
      “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来庆元的原由吧?”
      隔着长桌看着杜兴波,达子翾已经撤掉了笑容。

      “‘逐浪号’迟归已有近半月,比其晚五日出港的‘御风号’在十日前就已回到庆元。”
      顿了一下,杜兴波看向达子翾,想着是否要说出那些不吉利的话。

      “若是按照海流,漂泊瓶至少要在遇难后一月有余才能在近海被寻见。你不过是在按章办事,款且这海难之事并非儿戏,你如此谨慎也是绝无过错的。”
      浅绿色的眸子中一片平静。
      “此次‘逐浪号’遇险所损失的数额你可做好账目?”

      杜兴波没料到到达子翾会对于自己兄长所乘的船只遇难无动于衷,仍旧能一条不稳地处理着公事,甚至比他们这些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更加冷静,又或说是冷血。
      “已经初步做了估算。”
      从思绪中抽身,杜兴波赶忙从一边的书架上取出为‘逐浪号’特设的账务薄。

      翻着账簿,达子翾细致的眉渐渐深锁。
      “这些货物是怎么回事?”
      达家在庆元港一向是以粗货为主,细货为辅的,‘逐浪号’却携带如此多的上等制品出港。
      从账簿中移开眼,达子翾眯起眼,目光中带着冷冽。

      低下头,杜兴波早就知道不循规做事的后果,可万万没料到会如此惨重。
      “大少爷管理庆元开始就在逐步增加细货的数量,‘逐浪号’不是第一次这般了。我多次劝过大少爷,可他执意孤行。”

      “你怎么不告知我?”
      看着杜兴波撇开的视线,达子翾忽就笑了。
      “那时你是我哥的手下,又怎会背弃他。”
      绕过长桌,走到杜兴波的面前,把账簿递回于他。
      “罢了,你这等大法小廉,我也不能怪罪你。”
      轻叹口气,达子翾举步欲离开。

      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杜兴波急忙转身,对着走向厅门即将离去的达子翾,用能在大厅里回荡的音量吼着。
      “以后,整个达家都是少爷您的。”
      把身子鞠成极其谦卑的姿势,表现着作为一个下属的忠诚。

      转身,嘴角上扬。
      “识时务者为俊杰。”
      对于杜兴波的反应,达子翾是已然预料到了。杜兴波虽顽固尽职,却也不是傻子。达思明无疑已经是过去式了,抱着一个死人不放,是决不会有什么前途的。

      “‘逐浪号’之事爷打算怎么处理?”

      挑眉,达子翾对于杜兴波突而改唤自己‘爷’有那么一丝惊异,但也没有阻止,随他去。
      “只能先抽用杭州和澉浦的储备来垫着,再把‘御风号’的货快些出手,上百号人的安家费也不是小数目。人死为大,这个钱是不能克扣的。”

      “如此一来杭州和澉浦岂不是成了空壳?”
      看着达子翾,杜兴波没想到他如此有魄力,对于即将失去的也似是毫无留恋。

      “再辉煌,那也是以前。现今时局动荡,拖着太多,反倒会压死自己。我权衡过,庆元较之杭州、澉浦更有……”

      “大胆,没看到这在谈正事吗!谁让你进来的?”

      顺着杜兴波恼怒的视线,达子翾看见一个端着茶点的下人站在门口。褐色上衣,洗的发白的灰蓝色布裤,黑色布鞋,蜡黄色脸,让人过目就忘的长相。他似是被杜兴波的呵斥吓到了,呆楞在那儿。端着食盘的手在发颤……
      对于一个下人来说,他的手显得过于干净了。
      达子翾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还来不及细思,就见那人从袖中抽出短刃直直刺来。刃尖直逼左侧胸口。

      急退一步,左手一格,短刃偏了方向,穿过皮肉,没入左肩。达子翾甚至能觉察到它扎入骨头的接缝中。

      没料到行刺的对象居然会些武功,刺客有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撇掉这些无关的感触。拔出短刃欲再补一刀,却看到一抹嘲讽的笑。
      还没明白那笑容中的含义,一柄长剑从他后颈贯穿而过。他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便化为了一具尸体。

      “墨痕晚到一步,请达少爷恕罪。”
      青衣长剑,男子单膝跪着,一手从衣襟内拿出一封信函,另手在腰间取出一个青白色的小瓷瓶,双手奉上。一幅负荆请罪的样子。
      “这是我家主人给您的密函,还有上等金疮药。”

      捂着左肩的伤口,血却依旧止不住地往外涌。达子翾苍白了脸。
      “莫清气是不是算好了?连药的备上了。”

      “达少爷莫要冤枉我家主人,这药是在下随身携带的,并非我家主人所赐。”
      姿势不变,但语气明显变得不佳。

      “罢了,罢了。能捡回命就不错了。你回去转告你家主人,说我欠她一个人情。”
      后退了几步,靠在长桌上,达子翾怕自己再和他耗下去,没被刺死,却要失血而死。

      起身,把信函和伤药放在桌上,墨痕便转身离去。

      “爷,我这就去请大夫。”
      回过神的杜兴波这才意识到自己该做的事。

      “不用!”
      硬撑着虚弱的身子,达子翾连大声说话都会扯得伤口生疼。

      “您伤得这么重,不找大夫怎么行?!”

      “不……”

      “不用请大夫,先去弄些干净的丝布和温水来。”

      话被熟悉的声音打断,达子翾抬眼看去,见到赵婳瑾冷着一张脸对着杜兴波。嘴角轻扯。
      “照她吩咐的办。”

      瞥了一眼赵婳瑾,杜兴波神情颇为复杂,似乎是想和达子翾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这个节骨眼不是时候,终是一言不发的按指示去办事了。

      “你怎么来了?”
      达子翾面上挂着浅笑,像是受伤的人不是她。

      并不做声答复,只是扶着达子翾靠着桌子缓缓坐下。俯低身子,轻轻扯起达子翾左肩已被血染透的衣料,抽出那柄精小的匕首,顺着袖线割开布料,露出那还在不住出血的伤口。
      皱着眉,赵婳瑾抬手取过桌面上的瓷瓶。
      “这是伤药?”
      见达子翾点头后,打开瓶塞,把药均匀地撒于伤口上。

      “难得见你如此紧张,这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血止住了,伤处也不如起先那般疼。达子翾那毫无血色的脸配上这么一句调戏意味颇重的话,反倒是显得更凄惨可怜。

      看着达子翾那典型的纨绔子弟般的笑容,赵婳瑾忽的就气恼起来,但这气却又马上化为无奈。
      “等伤好了再耍风流,我可不愿当什么牡丹花。”

      ………………
      未完待续
      【PS:漂泊瓶:古代若是碰上海难,船员便会把记有海志的羊皮纸或牛皮纸蜡封于瓶罐中,让其随着洋流抵达较近的大陆,作为一种传信工具。(有些类似现代的黑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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