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洋牵星》废柴一根

11、第十一章—玉碎

　　从杭州到庆元骑马只需一日多便可到达，马车若赶得急些也不过两日，可达子翾的车却花费了三日多才走到。途中走走停停，外加怕赵婳瑾不适而刻意叫车夫放慢了速度，此中消耗了过多的时间。对此达子翾也并不在意，就如这庆元之行不过是走马观花，形式之举罢了。

　　所以杜兴波一连两日接了空，到第三日晌午，有先行的家丁前来报了信，才整装庆元舶行的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奔赴城门口，做出夹道欢迎的样子。

　　马车刚停稳，达子翾就率先下了车。
　　炎炎烈日下雌雄莫辩的美少年，瞬时间就引住众人的目光，即使是曾见过达子翾的杜兴波也不禁在内心感慨时隔两年这“小主子”的相貌越发非凡。

　　“晌午日毒，杜兄何必亲自来接，随便派个引路的下人即可。”
　　达子翾对着众人之首的杜兴波舒眉浅笑，就像是个多年深交的好友。

　　回过神，急忙欠身答礼。杜兴波一贯看得清自己的角色。
　　“为人下属，照顾前后，本就是份内之事，又怎能加以他人。”

　　“呵呵~~~杜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拘泥于礼数。”
　　转头看了一眼掩着车帘的马车，达子翾故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杜兴波以外的人听到似的。
　　“实不相瞒，此次庆元之行并非只有我一人……”
　　面上的浅笑被为难取代，好似在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看向方才达子翾注视过的马车，杜兴波一时间不明所以。但突然想到曾经在杭州听到的那些关于达子翾的传闻，还多以绯色润之，就豁尔开朗。
　　“在庆元的日子就请达少爷屈居寒舍，如有怠慢，先行赔礼。”

　　这杜兴波虽刻板守旧，却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即通。
　　“哪里的话，怕是打扰杜兄了。”
　　复又露出笑容，达子翾接过杜兴波安排的马匹，翻身上马，和杜兴波并排而行。身后跟着其他舶行同仁和赵婳瑾乘坐的马车。

　　不算宽阔的街道，缓缓前行的队伍，为首骑着白马身着银装的少年给不算繁华的庆元染上了些许浮华的颜色。

　　…………

　　“混账东西，他杜兴波没有我的提携会有今天？我真是白养了只白眼狼。”
　　把手中的信函狠狠地扯碎，卫总管气得满脸的横肉都在抽动。

　　“我想不如借着达子翾不在杭州的时候，老爷可以一举把杭州舶行纳为己有，也算是一雪前耻。”
　　一个留着山羊胡，一身管家打扮的男人一边恭敬地递上冰镇过的水果，一边说着他计算好的话。

　　接过水果咬了一大口，卫总管瞪了山羊胡一眼。
　　“那达子翾可不是省油的灯，在我还掌着杭州舶行的时候他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架空了我的位置，现今舶行里都是他的人。况且他对我早有防备，杭州舶行定是无孔可入。据为己有，你当我不想？只怕到时候饲虎不成反被弒。”

　　急忙用食盘接住卫总管丢下的果皮，山羊胡一脸的犹疑。
　　“那…此仇老爷就不打算报了？”

　　“我呸。让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爬到我头上撒野，这气我怎么咽得下去。”
　　用丫鬟递上来的手帕擦了手，卫总管脸上的怒气被诡异的笑容遮盖。
　　“不能动摇达家的根本就罢了，但我一定要挫挫达子翾的锐气。危及不了舶行，还危及不了他的小命吗？我倒是要看看一具尸体怎么和我斗。”

　　“老爷是要……”
　　把‘买凶杀人’这几个字吞进了肚子，山羊胡也随着卫总管扬起了嘴角。
　　“那么此事就交予小的去办吧，定会找个手脚利索的。”

　　“嗯。到时候我要那忘恩负义的杜兴波也常常苦头。人可是在他地头上出的事。”
　　抬脚踩住刚才丢于地上的信函，卫总管似乎看到了自己踩着达子翾和杜兴波的人头。
　　“不能亲眼看到他们凄惨的样子，还真是倍感惋惜啊~……哈哈哈哈哈哈……”

　　………………

　　不大却幽静的小院，没有假山奇石，也看不到池塘锦鲤，杜兴波的家远远比不上达府的华丽大气，却反倒是让赵婳瑾更为喜爱。
　　与其整日面对奢华的亭台楼阁，她更乐意和达子翾两个人生活在简单的寸亩大的小院落中。只可惜达子翾的心太大了，硕大的达府尚容纳不下她，更何况是平常百姓家。

　　自讽地浅笑，回到屋里，看到达子翾换下的那身银装，想着达子翾下午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就匆匆忙忙赶去应酬那些舶行要员，赵婳瑾无奈地摇了摇头。
　　轻轻拿起至于床榻上的银装想要折好收起，一个鲜红剔透的东西从银装中滚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是一块成色上等的血玉，达子翾几乎是从不离身的戴着。以前赵婳瑾好奇的问过她这块玉的由来，达子翾当时半真半假地说这血玉能帮她挡住血光之灾。
　　本来从不相信怪力乱神的赵婳瑾没来由的心头一紧，急忙俯身去捡，然后置于对窗的亮处仔细端看，生怕这血玉有什么闪失。

　　透过光，只见一条如发丝般粗细的裂痕出现在血玉的内里，通过玉心直贯两端。细微却也不难察觉。

　　‘玉碎人亡’，不知怎么的，这词就浮现在赵婳瑾的心头，似是有人在她耳边喃喃的反复地念着。捏紧了血玉，心急促而不规律地跳着，心神难安。

　　“翠儿！翠儿！”
　　急急地呼喊着杜兴波安排给她的丫鬟，赵婳瑾已然失了平日里处事不惊的样子。

　　在屋外做着一些琐碎活的翠儿被屋里的呼喊声惊了一下。
　　这个达少爷带来的美人，端庄秀雅，从进府开始对人就保持着若有似无的距离，像是下凡的仙子，让人不住心生向往。若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大概是不会这般慌乱的。
　　所以顾不了多少，甩掉手里的活，翠儿赶忙冲进屋，想要在最快的时间里帮助‘受难’的仙子。
　　“怎么了？怎么了？是有耗子还是蛇？”
　　不自觉地说着自己最害怕的两样东西，翠儿的腿也有些发颤，心中默念着千万不要是这两样。

　　“子翾……达少爷，达少爷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想到翠儿大概不知道达子翾的名字，赵婳瑾急忙改了口。

　　“达少爷和我家老爷去舶行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这个小丫鬟怎么会知道，不过听跟班的小李说要在外面用完晚膳。我估摸着是早不了了。”
　　心想着这仙子对达少爷真是一往情深，不过刚分开就急匆匆的要找人。金童玉女，神仙美眷，简直和说书的说的故事一般。翠儿把赵婳瑾的急切理解为思郎心切。

　　“那让人带我去舶行，我得马上去。”
　　拉住翠儿的胳膊，赵婳瑾已经顾不得她平日常常挂在嘴上，关于大事为重的话。现在她只是想立刻看到平安无事的达子翾。

　　皱着眉头。翠儿不知道这仙子是怎么了，离了达少爷就不能活了？
　　“老爷没吩咐，我做不了主。”

　　“你只管叫府里给我备车即可，其他的事你都不必管。”
　　冷下脸，赵婳瑾第一次用达子翾给她的些许权势压了人。

　　“是。我这就去。”
　　再美的人沉着脸都是吓人的，即便是对赵婳瑾即好奇又喜欢的翠儿。缩了缩脖子，转身，小跑着出去了。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