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的人生再没有了你》俞尔渝尔

2、第二章

　　咚咚咚
　　悠延又缓慢的敲门声敲碎了秋杨柔软的梦，尽管声音不大，秋杨还是瞬间被吵醒了。
　　秋杨觉得烦躁，胡乱地用手摸索着闹钟的方向，看清闹钟上的时间，明明还有十几分钟闹钟才会响起，秋杨扯了扯被角，呼噜把自己裹进了被窝里，敲门声也停止了，秋杨完成了最后十几分钟的睡眠。
　　七点，闹钟响起，秋杨不情不愿的起了床，打开房门，脚步拖拖拉拉的往外挪动，一脚碰翻了放在门口的盘子，三颗苹果叽里咕噜的滚了出去，秋杨有所察觉，但是没有理会，一脚踩在了滚落的苹果上，摔倒在地，屁股传来的痛感瞬间清醒了秋杨的大脑。
　　站在门口的徐此澄听见声响，慢悠悠的走过来看见秋杨怒目圆睁瞪着自己，他有些不明所以，只说出了一句，"洗洗还能吃。"
　　然后转身出门了。
　　秋杨哑口无言，连脏话都不想说了。
　　他把盘子放到厨房，转眼瞥见了桌上的早餐，正眼都没给一眼，收拾收拾就出门上学了。
　　如同往常，余姚等在拐角，手里拿着两袋面包，两盒牛奶，秋杨从余姚手里接过来，秋杨又转手递给余姚一个苹果，余姚看着苹果，原本困顿的眼睛都睁大了。
　　"不是，你从哪摘的？"余姚一边跟上秋杨的脚步，一边扯住了他的书包。
　　秋杨被扯得往后一顿，"地上捡的。"
　　余姚不知道情况一脸奇怪，想了想又恍然大悟，"你妈回来了吧？"
　　"她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个男的。"秋杨架上余姚的肩膀，一脸怪样看着余姚。
　　余姚眼睛瞪得更大了，"卧槽？然后呢，让你叫他爸爸？"
　　"没有，让我叫他哥。"秋杨苦笑着猛嘬了一口牛奶。
　　"啊？你说明白行不行。"余姚停在原地不走了，满脸疑问表示不明白。
　　"你让我给你说明白？我自己都没搞明白。"秋杨硬拖着余姚往前走，"快点吧，迟到了。"
　　刚进教室就陷入乌七杂八的吵闹中，有的在背诵课文，有的在肆意聊天，有的在恶补作业，没有老师在的晨读，就是如此的纷扬琳琅，秋杨很享受这样平常的生活，又渴望能获得一次翻天覆地的大改变。像蜘蛛侠的每一次攀升，根本不知道接下来面临的是死亡还是荣光，还未发生的事永远无法提前判定结果，蜘蛛侠是英雄，可秋杨不是。
　　不同于表面的不在意，其实他内心害怕做出选择，不愿意面对后果，流失掉的每一次机会不能说是可惜，而是被完全放弃的胆怯。
　　秋杨假装没看见贴在校园展览板上的保护海洋主题活动，九月二十三号，时间近在咫尺了。
　　上课的时间，秋杨的思绪俨然已经游进了大海，有无数条鱼游进他的耳朵里，海水咸咸的味道从嘴巴里蔓延出来。
　　"秋杨，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秋杨利落地站了起来，无变化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是自有答案。
　　实则，秋杨完全不知道问题。
　　也没强装什么，就是天生长了副胸有成竹的脸。
　　"B"一个轻柔的女声伴随着哈气浅淡地传到秋杨的耳朵里。
　　"B"秋杨附和着说了出来，随即忍不住抿了抿嘴。
　　"没错，请坐。"老师自然而然的言语和手势，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秋杨坐下还在强忍着笑意，同桌的唐心捣了捣他的手肘，"你笑个屁啊，想什么呢？"
　　"刚才那题那么简单，你要是不会，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不会回答问题有什么好丢人。"秋杨揉了揉鼻子，满不在乎的说。
　　"我不管，我可是帮你挽住了脸面，你得报答我。"
　　"卧槽，敲诈吧你。"
　　唐心用尺子使劲在秋杨大腿上戳了一下，秋杨差点喊出声，"行行行，你说，你要什么？"
　　"渴了，想喝饮料。"唐心眨眨眼，抿着嘴巴满含笑意的说。
　　"就这？"
　　下课，秋杨悠哉悠哉靠在三班的门口，看着余姚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秋杨揉了个纸团，精准打击，余姚眯着眼还看不清门口站的是谁，揉了揉眼睛，看清了秋杨不太开心的样子，站起身就撞了过去，秋杨直接被撞的一个踉跄。
　　"啊，这波，这波是肉蛋葱鸡。"余姚半咧着嘴笑着框住了秋杨，一边说着。
　　秋杨也被他逗得笑了，"走，去买瓶喝的。"
　　"你渴啊？我有水。"
　　"不是，给我同桌买的。"
　　"你同桌男的女的？"
　　"女的。"
　　"卧槽，你不会喜欢人家吧。"余姚一个激动直接把秋杨转了个身，"早恋咱可不兴哈。"
　　"有病吧你。"秋杨直接拍开了他的手。"普通同学关系，懂吗？"
　　"那你给人家买水。"
　　"那我也给你买一瓶，我也喜欢你。"
　　余姚笑了，一脸胸有成竹的说，"解释就是掩饰。"
　　"绝 对没有。"秋杨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他。
　　唐心坐在位置上，念念有词，嘴里不断重复背着英语单词，" autumn，a u t u m n，autumn。"
　　粉色的瓶身像头小鹿疯狂的撞击着唐心，喝了口饮料，甜味在嘴里泛滥，九月少女的心被窥探，一览无余。
　　一见钟情这个词是从前唐心最不相信的，直到秋杨成为她的同桌，唐心在埋头苦学抬眼的一瞬间，短短几秒像是一个漫长的春夏秋冬。
　　在唐心看来，秋杨的五官柔和，眼角瞳孔并联有光，浑身给人的感觉俨然像古代擅长骑射却常常挨骂的小少爷，笑容如密林撒落的光，弹跳着种进土壤。
　　唐心看着看着，心里吹进一阵风，那阵风由冷到热，由热到暖，像是从遥远的海面奔赴而来，靠近心脏落了脚，从此困在心里，吹不出去了。
　　喜欢本就很简单，特别是小女孩的喜欢，明明不懂依然来势凶猛。
　　放学。
　　沿街开了很多家吃东西的店，各种酥脆或是油制的味道混合起来，塞满了整个街道，可是根本勾不起秋杨的食欲。
　　余姚在那个拐角与秋杨分开背道而行，秋杨缓慢地移动着步子，明明家就在前方，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目的地一样的不紧不慢。
　　秋杨拿出钥匙打开门。
　　烧红的夕阳把墙壁和地板都涂抹上色，昏暗的房间不开灯就像是黑色卡纸剪出的影子。
　　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孤独不经允许擅自破门而入，躲藏在橱柜下方的黑洞里，根本学不会隐藏一眼就被看透。
　　秋杨顿了顿步子，等着，片刻没有什么声响，他把书包使劲的往沙发上一甩，紧接着整个人砸进沙发里。
　　打开电视，秋杨把腿架在茶几上，电视里传出来嘻嘻闹闹的笑声。
　　此刻，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秋杨只觉得吵闹。
　　秋杨关上了电视，随手一甩，遥控器以一个奇怪的角度但完美的弧度，一跃跳进了橱柜的后面。
　　这波操作把自己干懵了。
　　连接电视柜并承载着电视机和音响等一众贵重物品的一体式橱柜，挪动是不可能了，只能从上面往下。
　　秋杨几乎半个身子都伸了进去，依然摸不到遥控器的存在。
　　人一旦开始倒霉，坏事就会接二连三。
　　如果没有在收手的时候紧贴橱壁就不会被裸露的铁钉划伤手臂。如果没有在划伤手臂的时候剧烈抖动撞到橱柜，花盆就不会摔碎然后砸到脚趾。而这一切也就不会被推门而入的徐此澄看在眼里。
　　徐此澄看到的画面，满地破碎的花瓶和土，秋杨灰头土脸的捂着流血的胳膊。这个画面倒像是秋杨寻死觅活之后砸碎了花瓶然后用碎片划破了手臂，徐此澄真被吓了一跳，把书包扔到沙发上，他一边跑进里屋一边对秋杨说，"快去冲水。"
　　徐此澄用酒精给秋杨的伤口消毒，秋杨也没喊疼，就是呲牙咧嘴然后闭着眼皱着眉头，身体很诚实的往后缩，徐此澄使劲拉着他的胳膊，然后开始用纱布包扎。
　　"什么情况？拆家？"徐此澄不苟言笑，语气听起来很平淡。
　　"遥控器掉到橱柜后面了，够不着。"秋杨的眼神使劲往下瞟，盯着红肿的脚趾，听起来委屈极了。
　　包扎好了，徐此澄抬起头看着秋杨，秋杨抬头看一眼，眼神又赶紧落了下去。
　　"你哭了？？"徐此澄嫌弃的模样，秋杨不用抬头看也听得出来。
　　"没有！"秋杨赶紧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大声地反驳。
　　"眼眶发红。"徐此澄一边收拾起医药包，一边说。
　　"是发黑，饿的。"秋杨一个眼神甩过去，完全就是小孩子在发脾气。
　　徐此澄抿了抿嘴，没有笑出声，"我去做饭。"
　　"你那么晚回家？是打算饿死我？不然是让我做饭等你回家吗？"秋杨咧着嘴垮起个脸，反倒佯装严肃了起来，听起来像是嘟嘟囔囔的抱怨。
　　"高中要上晚自习，不然你可以试着自己做。"徐此澄摆弄着胡萝卜，轻声细语的说。
　　"我可以吃泡面，点外卖，选择多的很。"秋杨的音量瞬间降下来。
　　"可以啊，你可以自己选择。"徐此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挑眉然后笑了笑，"如果你吃了外卖或是泡面，就提前告诉我，我会少做一份，避免浪费。"
　　秋杨拉开凳子坐下，头枕在胳膊上，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
　　"喏，零花钱。"徐此澄放在秋杨旁边两张鲜红的毛爷爷。
　　秋杨瞪大了眼睛，"你给我零花钱？？"
　　徐此澄继续忙着做饭，忙碌的背影瞬间在秋杨眼里高大了一点，就一点。
　　"你妈的钱。"
　　"那你现在都给我。"秋杨先折好塞进兜里，然后冲着徐此澄伸出手。
　　"你妈要求严格控制。"徐此澄挪开秋杨的手，端了一盘清炒土豆丝放在桌上。
　　秋杨眼睛看着土豆丝，嘴里还嘟囔着，"你妈，你妈，别你妈了行不行，没有素质。"
　　最后上桌的红烧肉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秋杨砸了砸嘴，这饭在嘴边不能不吃啊，然后秋杨含泪吃了三大碗，但是鱼香肉丝一口没动，因为有胡萝卜，秋杨是会因为胡萝卜而放弃整个菜的人。
　　徐此澄吃完了，秋杨还在吃。
　　徐此澄在客厅走来走去，秋杨还没注意，看到的时候只见地上的土已经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徐此澄正用胶带包裹着碎片往垃圾桶里扔，秋杨默不作声，只有眼睛滴溜溜的跟着徐此澄的动作移动。
　　他心里很疑问，好像，他真的还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徐此澄却可以做到井井有条。
　　人和人的差别咋这么大呢！
　　徐此澄抬头看了一眼，看见秋杨又嘬又咬着筷子，愤愤不平的样子，好像一只会拆家的狗，徐此澄长叹了一口气。
　　以后的日子应该会挺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