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成灰》混**灵

3、第三章

　　三、
　　头顶的灯光太过刺眼，这是萧繁从回忆里逃出来时的第一感觉。看着眼前的男孩，他似乎没了什么兴致，只是让他把衣服穿上，又给了一笔钱打发走。这已经是这两年来的第几次了，他记不得了，他不知道自己的随性和滥情去了哪里，他更不知道为什么满脑袋装着的都是那个叫苏粲的家伙的影子。
　　第二天午休时间，萧锦不客气地往萧繁面前一坐，颇有些嘲笑的意味：“怎么？听说昨晚上那一个又被你赶了出来，萧繁，最近你真是越来越不在状态。”
　　萧繁很配合地自嘲道：“我也觉得很不对劲，也许什么时候该去医院看看男科，你应该认识些这方面的专家吧？”
　　“呵呵，我看你是该去看看医生，不过应该是心理医生才对。他会告诉你，恋爱的人才有这样的症状。”
　　“噢？是么？我以为无情这二字是为我量身定制的。”
　　“萧繁，以前你可以说得问心无愧……至于现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年一直在派人找他。恕我直言，像苏粲这样的货色，不至于找不到第二个，你究竟看上他什么？”
　　萧繁一时语塞，沉默地酌了两口咖啡：“萧锦，我知道你收藏字画，如果有一天一件珍贵的藏品失窃了，你会去找么？”
　　“不惜一切代价。不过你这个比方并不高明，苏粲这样的人，值不了这么多钱。”
　　“在我心里远远不止这么点，他对我的胃口。”
　　“怪不得你现在是食不知味了，不过我敢跟你打赌，结果好不到哪儿去，八成是……两败俱伤。”
　　“很有趣，赌什么？”
　　萧锦暧昧一笑：“不如……就赌你的身体，如何？”
　　“萧锦，你现在是越发地饥不择食了。”

　　第二次见到苏粲已经隔了很久。那天他走以后，萧繁起床，在地毯上捡到了一样重要的东西：身份证，大概是那时候向他展示钱包的时候掉出来的。很少有人能把证件照照得如此光彩照人，除却干净清澈以外，那个冷冷的表情让萧繁在第一时间记住了这个名字：苏粲。
　　原本以为这小子很快就会照着名片找上门来，孰料这主意是打错了，这个个性有些古怪的男孩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身份证的遗失，一个星期以后，萧繁终于沉不住气了。要找到他自然不是件难事，萧锦平时出没的地方不外乎那几个。第三天晚上萧繁期待的这场邂逅适时降临。
　　这是一个有些偏远的小酒吧，消费层次也低。萧繁很少来此，出于偏见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这里的人更不干净一些，又或者说很少会有能入得他的眼的。
　　坐在底下看台上的苏粲唱歌，萧繁有一种说不清的兴奋。从一个熟客那打听到这里有很多人每周一次都会来捧他的场，尽管表演并没有多少新奇抑或出彩的地方，唱来唱去也不外乎那十多首歌，但仅凭这张脸他也足以维持这样的人气了。
　　吉他的伴奏很简单，苏粲的唱法同样简单，气息流畅似乎没有太多的感情投入。萧繁甚至觉得他像是在安静地诉说，有一种很清透的声音刺穿人的耳膜。他的表情太多时候都是那样冷漠，不带半点色彩，即便难得有了一丝微笑，也是转瞬即逝。
　　萧繁从他的眼睛里，听到忧郁的微弱呻吟。
　　下一首歌之前，他把座位换到了最近最中央的位置，要引来苏粲的注意这点小钱花得显然是值得的。萧繁在心底有些自嘲，他发誓这般幼稚、近似追星的行为这辈子绝不能出现第二次。然而苏粲的反应倒像是给他浇了盆凉水，依旧无动于衷地将视线投射在远处，这让萧繁不禁怀疑他的灵魂是不是还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直到最后，当他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这种挫败感的时候，苏粲的惊鸿一瞥又令他有一丝惊喜。苏粲的嘴角挂着一抹很诡秘的笑，忽然向台下一个简单的飞吻，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萧繁顿时觉得，他可爱得难以言说。
　　从人群里挤出来再追上去，苏粲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萧繁的得力助手兼保镖顾淮远就守在门口，听得吩咐以后两人分头行事，五分钟后再碰头时，顾淮远报告：“人已经找到了。”
　　“在哪儿？”
　　“萧繁，我劝你还是别去看了，那小子太脏。”
　　“我再问你一遍，他在哪儿？”
　　“后巷的厕所，他在给人□□。”
　　萧繁的脸色果然变得很差，低声骂了一句便匆匆跑了过去。厕所门口摆着正在维修的幌子，萧繁犹豫了一下还是悄声推门而入。里头的光线很暗，黄得让他恶心。
　　正前方有一面不怎么干净的镜子，萧繁望过去，清楚地看见里侧的镜子泛着熟悉的人影。那个黑黑的小脑袋听话地摆出不堪的节奏，混沌的空气里弥散着令人作恶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根本无法想象此时此刻的苏粲会是怎样的表情，还是那样漠然而不屑的？萧繁只觉得胃液在不停地翻滚。
　　撑不过一分钟，萧繁便退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就这么离开，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他心情复杂地等在门口。一支烟的功夫，那个形色猥琐的胖子窜了出来，又过了数分钟却不见苏粲出来，萧繁再次踱了进去。
　　促狭的空间里满是流水声，萧繁看着他凑在水龙头底下，大口地把水吞进去又吐出来，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很久。像是在漱口，又带着严重的强迫症的意味。又过了许久，他抬起脸来，苍白得让萧繁诧异，他自动地退了出来，迎接收拾妥贴的苏粲。
　　目光相遇的瞬间，眼底没有起一丝波澜，只是淡淡地说道：“怎么？是刚好路过还是专程来追债的？”
　　“你觉得呢？”
　　“我猜都不是。不过我事先声明，今天我身上还是没那么多钱。这儿治安不好，容易被抢。”萧繁忽然觉得他语气自然得好像刚才什么都发生，一个老手的反应。
　　“上次你在我这掉了身份证，在我扔掉之前还是决定出来碰个运气。”
　　苏粲轻轻一笑，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证件：“物归原主是好品质。没了它开房什么的还真是不方便，这星期在路上我已经被警察盘问过三次了。”
　　萧繁觉得这回答很刺耳，像是故意在气他：“苏粲，你卖艺又卖身，就这么缺钱？”
　　苏粲定定地看他：“应该说是……一种习惯了吧。萧锦没跟你说，我这个人就是欠操么？”
　　“……”
　　“走了，有机会再见。欠你的钱我是不会赖的。”
　　“不一定要现金，用身体还也可以。”萧繁有些恶毒地说：“反正都一样。”
　　“也好……不过，最近晚上都排满了，等有空的时候我通知你。”说这话的时候，苏粲笑着仰面看着天空，让萧繁有种想上前给他一巴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