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不钓寒江雪》镜鲤

7、去医务室吗后桌

　　虽然舟轻飏并不是真的把舟夫人的话放在心上，但毕竟话一说出口，谁听见了都不好受。这一夜那些话如滚筒一般在舟轻飏脑海里循环播放，舟轻飏早上醒来，只觉自己一夜没能睡好，这会儿似乎还在梦中。
　　于是第二天当舟轻飏顶着熊猫眼走进教室时，好事者邵一瑞当即丢下手头的书指着他大呼小叫起来。
　　“哇老舟，你这黑眼圈，这眼泡……你是通宵刷了多少五三刷成这样？！你想抢着当国宝？”
　　邵一瑞的大嗓门可经不起这般呼喊，这一嗓子下去，班级里读书声戛然而止，目光纷纷投向刚坐下的舟轻飏，舟轻飏只觉得那些目光如同钉子一样把自己牢牢地钉在了座位上。
　　“是啊，九门功课的五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啊？”舟轻飏生无可恋的回了一句，不想邵一瑞这个蠢货当了真，当场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显然，听信他的不止邵一瑞一个，因为舟轻飏听到了一些角落里发出“哇”的声音。
　　“你看看人家，第一名是怎么来的。”坐在最前面的舒蘅突然也放下了手里的书，不知是在打趣谁，一时间班里有些人小声的窃窃私语，似乎真的很关心这个问题一样。
　　只有蒋雨晗默默地堵上了耳朵，依旧自顾自的背着书。
　　这一天，舟轻飏难得地像是灵魂出窍似的呆坐在座位上，一时也不知道脑子里要想些什么，最后兜兜转转又出现了自己撞见辜语弦和黎歌谣的场景上。
　　不要再想了！
　　舟轻飏这么对自己强调，甚至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画面甩出脑海。
　　然而下一秒，“咣当”一声预示着悲剧的来临。
　　裕华的桌椅统一为木质，椅子没有靠背，规规矩矩的小方凳。舟轻飏一个不注意，只觉得凳脚突然倾斜，借着便只觉得坐着的凳子脚底一滑，歪歪扭扭得向一旁倒去。
　　舟轻飏手忙脚乱重心不稳，先是侧身撞到了身后辜语弦的桌子，然后又摇摇晃晃擦过桌角向后倒去。虽然桌角不算锋利，但猛的撞到眼角，舟轻飏吃痛的闭起了眼。
　　等邵一瑞这个看热闹的回过神想起拉住他时，舟轻飏已经稳稳地栽到了地上，屁股着地不说，更疼的是撞到桌子的眼角。舟轻飏一时缓不过来，呆愣愣坐在地上，恍惚间听见有女生的惊呼，然后仿佛有一群人乌压压的涌过来。
　　舟轻飏鬼使神差的转头，却看见了面无表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口的辜语弦，此刻正倚在教室的后门双手环胸，怎么看都是来看热闹的。
　　该死，丢脸丢大了！
　　舟轻飏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邵一瑞跟没见过活人一样大呼小叫起来：“哎呦老舟你没事吧？诶！老舟你眼角怎么流血了！”
　　围观的人七手八脚把舟轻飏扶起来，搀扶的搀扶，问候的问候，有几个细心的女生听到了邵一瑞的呼喊，千里迢迢回座位递来了纸巾。
　　“老舟你要不要紧啊，去趟医务室吧。”邵一瑞笨手笨脚接过一个女生手里的纸巾，照着舟轻飏眼角擦破的地方大力按下去，舟轻飏忍不住“嘶嘶”几声，邵一瑞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杀猪似的手劲，反而以为舟轻飏要他帮忙止血，按的更用力了。
　　舟轻飏疼的龇牙咧嘴。
　　“这个时候医务室还没开门吧。”舒蘅也为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喷雾小瓶子走近，“我这有瓶医用酒精，先擦点消消毒吧。”
　　“哇班长，伤口擦酒精，你想痛死他吧！”邵一瑞又喊了起来，仿佛受伤的人是他自己。
　　“你懂什么，酒精消毒……”
　　两个人就这么开始拌起了嘴，竟把伤员晾在了一边。
　　晨读的下课铃响，部分同学先行跑去食堂抢早饭，舒蘅交代了舟轻飏几句，拉着还在背书的蒋雨晗走了，黎歌谣踩着铃声进了教室，与此同时辜语弦也回到自己座位坐了下来。
　　“老舟，要不你让你后桌陪你去趟医务室？我得去干饭了。”邵一瑞表面上商量实则通知，说着就把舒蘅的酒精往他桌子上一搁，转身准备离开教室，“今天早饭有面，大家都抢着吃。”
　　舟轻飏还没来得及接上话，邵一瑞已经扭着硕大的身躯跑的没影了，留下舟轻飏和后桌面面相觑，还有刚来教室不明所以的黎歌谣。
　　舟轻飏一开始试图“邀请”辜语弦和他一起去医务室，后来想着又不是缺胳膊少腿非要人陪着去，显得有些矫情，便自己动身准备前往。谁知站起来时只觉得臀部一阵疼痛，几乎直不起腰，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那个……你有时间吗？”舟轻飏试探性的回过头，见辜语弦有一下没一下心不在焉的翻着书上摊了不知多久的一本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书翻开的那页居然有了油渍和水笔芯的印子——也不知道辜语弦是真没听到还是耳聋，似乎不打算停下自己手里的动作。
　　“咳……我走路有点不方便，可以陪我去医务室吗？”舟轻飏脸微微泛红，总觉得这样的话自己说出口显得自己弱不禁风一样，但是败给现实，他只好服软。此时班里只有刚来的黎歌谣和辜语弦，他总不能让女生陪着去医务室。
　　辜语弦这下似乎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挑了挑眉抬眼撇了舟轻飏一眼，又低头忙着手里无所谓的事。
　　“去医务室吗后桌？”舟轻飏有些坐不住，眼角的擦伤因为刚才邵一瑞的暴力治疗和舒蘅的酒精援助丝丝发疼，臀部也一阵阵酸痛，眼看着早读课的时间越来越近，舟轻飏不想为了这些小事误了早读。
　　“我听见了。”这回辜语弦终于正视了他，但看着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像是在憋笑，又像是在看一个智障——然而就这么看了几秒，辜语弦突然起身朝教室外面走去，“走。”
　　舟轻飏内心突然一阵没来由的轻松，好像被攥紧的心情一下子得到了释放。其实他坚持询问辜语弦本意不是真的要逼他陪自己去医务室，只是一来自己确实行动不便，二来刚开学没多久，自己也实在不知道医务室在哪。
　　想着辜语弦是这个学校的老熟人了，就算他袖手旁观不给自己扶着点，总该认识医务室在哪。
　　果不其然，辜语弦熟门熟路地带着舟轻飏七拐八拐绕到了偏僻的医务室。只是这一路上，吃完早饭的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教室，看见的确是学校两大传奇人物一前一后走在一起的场景。
　　后者还瘸了。
　　对于辜语弦来说，被围观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倒是舟轻飏面子薄，总觉得被路过的同学看着有一种观猴的感觉。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舟轻飏正这么尴尬着，迎面走来了“猴子”本尊——侯正搂着他刚又重新复合的女朋友，和两人撞了个正着。
　　据“小灵通”舒蘅说，女生是三班的，叫缪可琳，平时有些公主病，所以在班里的人缘并不怎么样，但是成绩说不上差，所以同班同学也只好在背地里小声议论几句。
　　一见前后走着的两人，“猴子”就咋咋呼呼的喊起来：“哟，这不是校霸和学霸么怎么走一块了？哎呀，学霸你这眼睛，这腰是怎么了？哦哟~该不会是……”
　　侯正神情贼眉鼠眼，说话又喜欢夸张，这几个语气词一加，难免引得路人瞩目。
　　“校霸你这也太狠了！嫉妒人家成绩你也不能动手啊不是？”侯正见两人不搭理他，反而更起劲了。走在前头的辜语弦本来就与这小情侣结下了梁子，压根不打算把他当回事，但舟轻飏脸皮没那么厚，无意间听到了侯正的胡扯，急忙替辜语弦辩解。
　　“你别胡说，我只是自己不小心摔了……”
　　“有没有搞错啊学霸，我这可是在替你出头！”侯正草率打断他的话，言之凿凿自顾自地扯着自己糙哑的大嗓门，“你不会是要包庇他吧？校园暴力是要记过的，你别自己受委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辜语弦是什么人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最后一句话调子被拖得格外长，显然是说给辜语弦听的。
　　“你能不能不要……”舟轻飏比辜语弦更沉不住气，虽然辜语弦对他没有过好脸色，但他好歹愿意带自己去医务室，所以他很反感有人光明正大挑衅。
　　尤其是当着他们两人的面。
　　然而狠话还没放出口，舟轻飏只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按住。回头看时，辜语弦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自己的身后，掰着他的肩膀迫使他不得不接着往前走，显然是要他忽略身边的小情侣。
　　“诶，你干嘛？”舟轻飏不能理解他的行为，试图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料一扭腰，摔伤的地方又隐隐作痛，只好作罢。
　　“走。”
　　“别急着走啊学霸，你把事情说出来，我们大家都会为你做主的。”侯正撇下挽着他的缪可琳，试图拦住两人的去路，嘴里还喋喋不休道，“我们啊，最看不惯这种不把人放在眼里，还老爱欺负人的混账了。”
　　“咚”一声巨响吓的侯正身边的缪可琳一声尖叫。原来舟轻飏还未来得及阻止，辜语弦已经重重一拳打在了侯正脸上。侯正自认为帅的惨不忍睹的脸一下子鼻青眼肿，还有丝丝红印从鼻子里流出。
　　“我操，你他妈敢打我？”这小情侣一唱一和，侯正大声嚷嚷起来，缪可琳也挽住男朋友，尖叫着喊“打人了。”
　　辜语弦握紧的拳还未松开。眼看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这下换舟轻飏急着“逃离现场”，反手推着辜语弦想要离开。奈何辜语弦比他高，站在原地不为所动，甚至伸手直指向吓成耗子的两人：“再他妈满嘴喷粪，老子让你这辈子说不了话。”
　　“辜语弦，走吧。”听着辜语弦的狠话，舟轻飏也急了，抓住他的胳膊想要带他离开，“再闹你可真的要被记过了。”
　　辜语弦甩开他的手，朝着呆在原地的小情侣不屑地“呸”了一声，拔脚离开。舟轻飏连忙跟了上去。
　　围观的人只看到捂着鼻子狼狈不堪的侯正和一脸委屈哭得梨花带雨的缪可琳，但两人一个举止粗鲁一个公主成病，只当他们丑人多作怪，没有人去多加关心。
　　“他妈的辜语弦，没娘的狗玩意。”侯正用力抹了一把鼻子，目光闪过一丝阴险，“敢打我，他妈的要你好看。给老子等着！”
　　“侯哥你别冲动，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长记性。”缪可琳一口一个“侯哥”，路过的人乍一听忍俊不禁，缪可琳自觉尴尬也只好装作不知道，“那个辜语弦一看就是社会青年，咱们在学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不然不是我们自己倒霉嘛。”
　　“那又怎么样。”侯正吃了瘪，咽不下这口气，“你回头把你那些会打架的哥哥叫上，我再找几个兄弟。出了校门，老子就让他知道什么是社会的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