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不钓寒江雪》镜鲤

4、不要打扰我，懂？

　　第二天舟轻飏意外的起床晚了，怎么知道晚了呢——起床时舟泊已经带着舟梓歆去医院了。舟轻飏在莫名其妙的梦中醒来，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一个鲤鱼打挺越起，手机丢进书包夹缝，草草地套上校服直冲出门外，差点把书包夹在门里。
　　“妈，我快迟到了你们怎么没人叫我呀。”舟轻飏顾不上吃早饭，咕咚咚喝下一杯牛奶就去门口换鞋准备离开，在厨房收拾的舟夫人追出来递给他一袋面包，“这不离你到校还有半小时么，这么着急做什么。”
　　舟轻飏闻言愣住，很快又回过神来，接过面包胡乱往书包里一塞，一手已经开始穿鞋：“早去教室人少，还能多读会书。”
　　“你啊，有时候就是太认真，学习辛苦，也不能睡不饱觉不是。”舟夫人见他急急忙忙那样，深知这个儿子的性子，也就没有阻拦。
　　“妈放心吧，我休息的好着呢。”舟轻飏说完打了个招呼，出去并带上了门。
　　其实昨晚上根本没有休息好。公交车上和店里出现的社会青年，咖啡店里的男孩女孩，还有那个旖旎的梦，那个闪着光泽的十字架耳钉……
　　想到这里，舟轻飏就不禁回想起梦里他眼看着那个男生被黎歌谣拉走的样子，似乎有些……恋恋不舍？还是不甘心？
　　简直是疯了。
　　舟轻飏扶额，摇摇头似乎想把这段离谱的记忆甩出脑子，没想到脚步比脑子还快，一不留神就已经到学校。
　　裕华高中的作息安排比较特别，住宿舍六点到教室晨读，天气好的话十五分钟后会进行晨练，十分钟后再安排去食堂吃早饭，六点四十回教室正式开始早读。走读生的到校时间也就是这个点。
　　结果天公不作美，第二天早上下过一场雨，操场上场地湿了一片，朦朦胧胧氤氲着水汽。裕华的学生们看似乖乖巧巧坐在教室晨读，实则心思都在等着开饭。
　　也就是这个时候，舟轻飏进了教室。刚坐到座位上，原本一本正经拿着书的邵一瑞立刻放下书凑过来：“老舟，你来的也太早了吧，我们还没吃饭呢。”
　　“习惯了。”舟轻飏简单回复了一句——他当然不会说自己习惯起大早来背课文，更不会提到今天其实已经因为那奇怪的梦晚了些时辰。
　　“一会是徐慧姐的课，你作为课代表，帮我擦一下黑板呗。”看着邵一瑞一脸狗狗搜搜的模样，舟轻飏便知道他早就打好了小算盘。只是来得早，一时也没心思读书，便答应了这位劳动委员的请求。
　　等到走读生都赶出去吃早饭，教室里忽然只剩下舟轻飏一个人，原本零零碎碎的读书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校园少有的寂静和偶尔传来的叽啾鸟鸣。舟轻飏拿起书往新课的地方翻了翻，百无聊赖的搁下书本，上了讲台开始擦黑板。
　　舟轻飏一米八出头，擦个黑板轻轻松松，只是由于他有些洁癖，见不得黑板上的坑坑洼洼，尤其是凹下去的小点里卡着粉笔灰，能让他难受一天。
　　于是这位乐于助人的同学用黑板擦擦完黑板后又取了教室的公用抹布，浸透水又把黑板擦了两遍。擦完黑板可能看着落了灰的讲台还觉得不够，将昨天老师们堆在桌子上的粉笔、讲义纸收拾的整整齐齐，又仔细把桌子擦了一遍。
　　擦到座位表的时候，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目光不自觉的瞟向自己名字的上面一个——自己身后那位神秘的同学。神秘同学的名字也很别致，舟轻飏擦干水渍仔细看——辜语弦。
　　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可惜口碑不怎么样。
　　舟轻飏不禁感到有些惋惜，另一面却越发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经过昨天舒蘅的介绍，这位辜同学在班里已经成为了传奇一般的人物。
　　然而直到早读课，也没见这位传奇的出现。舟轻飏好容易挨到早读课结束，忽然见窗边谷梅带着一个背着男生的书包路过。
　　等等，这背影怎么有点眼熟。
　　谷梅带着男生进了教室，舟轻飏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缘分天注定——正是他的后桌，那个三番五次和他“相遇”的男生。
　　舟轻飏此刻心里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谷梅脸色并没有比舟轻飏好多少，班上的同学看见这位传奇也都是一片唏嘘——外面披了件校服外套，里面的衣服格外有个性，头发看起来痞里痞气，前排的同学还看到可他耳垂上的耳钉。
　　“你自己说，应不应该。”谷梅语气听起来也很不爽，看她那快拧成感叹号的眉毛，就知道她此时强压着怒气，“作为学生，就应该有学生的样子！你以为我不认识你？你去问问全校有几个老师没听过你的大名！”
　　辜同学嫌吵似的勾起手指掏了掏耳朵，没有其他反应，更是引起了谷梅的不满。
　　“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年龄大几岁还真把自己当社会人了，啊？校服不好好穿，头发弄得奇形怪状，还有你耳朵上，”不出意外，谷梅也注意到了他耳垂上的十字架，更是怒火中烧，要不是身高差了一大截，唾沫星子都能喷到辜语弦脸上，“你这都什么东西，你哪里像是来上学的，要不你回去吧，我们班里供不起你这样的大佛。”
　　谷梅说的话让班里有些同学忍不住笑出了声，然而谷梅一个回头一个瞪眼，全班又立刻安静下来。
　　谷梅依旧抬着手对辜语弦指指点点：“放学把头发弄正常点，还有，把你耳朵上的东西摘下来！你在裕华得有两三年了吧，规矩还要我教吗？你别以为学校不开除你你就能一直赖在这里，等你拿不到毕业证书，我看哪个地方敢要你！”
　　谷梅发起火来像开炮的机关枪，笃笃笃扫射根本停不下来，然而辜语弦却仿佛穿上了防弹衣似的，看样子就知道他油盐不进。
　　舟轻飏心里暗暗佩服，心想要是自己站在那讲台上，早就已经身中数枪战死沙场了。
　　谷梅终于在徐慧踏入教室的时候停止了扫射，不客气的甩了一句“回你座位上去”，又给徐慧摆了个笑脸，回头脸一翻眼一瞪，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离开教室。
　　“辜同学，又见面了。”徐慧同辜语弦打招呼，不同于谷梅的盛气凌人，反倒多了些许温柔，似乎老朋友叙旧一般，“快回座位吧，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辜语弦扯了扯嘴角作为回应，一言不发走到全班唯一空着的位置——舟轻飏的后座。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舟轻飏总觉得他在路过自己时停顿了一下。
　　希望这尊大佛不会记得自己。舟轻飏默默祈祷，缩了缩脖子。好在大佛无声无息的在身后坐下，除了椅子发出点声响，无事发生。
　　舟轻飏暗自松了口气。
　　裕华格外重视数学，总喜欢两三节课排在一起。课间休息的时候，舟轻飏回身去拿椅子上的书包里放着的水笔芯，转身过快，手表“啪”的一声撞在后桌桌子上。
　　这一撞不要紧，舟轻飏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想到辜语弦似乎一上课便趴下睡觉，自己刚刚那一撞怕是不小心吵醒了他。
　　然而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刚刚被惊醒。当然，眼中的怒气不言而喻。
　　“你应该知道我在干什么，不要打扰我，懂？”大佛开了口，语气带着点刚醒的睡意，但是一听便知其意不善，嗓音的磁性掩盖不住他的火气。
　　舟轻飏吃瘪，虽然上课睡觉不算什么好行为，但毕竟是自己吵醒了人家理亏在先，只得一言不发把凳子往前挪了挪，安定下来时，后座已经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这一整天都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除了邵一瑞这个大嗓门课间聊天时偶尔吵醒了辜语弦遭瞪眼，再没有生出其他事故。
　　其实舟轻飏对这位后桌充满了好奇，除了众所周知的留级事件，还有他和黎歌谣的关系，以及他夜闯咖啡店的事。
　　然而舟轻飏发现，自始至终黎歌谣和辜语弦没有半点互动，自己更是无权打听别人的事，便只好将所有的好奇压在了心底。
　　这天的最后一节课，前半节做英语听力题后半节学生自由安排时间，算是半个自习课。然而这边广播里的音乐刚刚静下，那边谷梅就气势汹汹的贴着脸进了教室，刚松口气准备放松自我的同学们见此情形，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某些同学啊，把学校当自己家里，把学习当旅游，混的不成样子。”谷梅说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随着一声巨响，同学们纷纷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向教室后排唯一还趴着睡觉的男生。舟轻飏和邵一瑞也是其中之二。
　　唯独当事人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趴在桌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在做一个叫不醒的人还是压根就没把谷梅的话放在心上 。
　　“同学，醒醒。”邵一瑞这个不怕死的壮着胆子当着谷梅和全班同学的面去戳辜语弦的手臂试图叫醒他，下一秒就感觉到手一阵疼痛。
　　被吵醒的辜语弦一记手刀打在邵一瑞手背上。
　　邵一瑞疼的嗷嗷叫起来，看热闹的同学们忍俊不禁，又当着谷梅的面不敢太过放肆。
　　“我看你们还是要多讲讲规矩。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至于这个“学生”指的是谁，谷梅虽然没有明说，同学们却都心知肚明。
　　谷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同刚睡醒的辜语弦大眼瞪小眼，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烫头发戴首饰，女生化妆做指甲，都不是该出现在校园里的东西。有这些东西的人，趁着我今天只说一遍，回家全都给我处理掉。
　　“再让我看到……”谷梅出气似的狠狠瞪了眼辜语弦，“一律上报教务处，作违规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