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别样生

3、余涟

　　箫梓缓缓移动着自己的步伐，想在解释过后，顺势开溜。

　　可当她转身正要走的时候，又突然被一大群人悄无声息围了上来。其中带头的那个，看到是她，微微愣神，随即满脸不可思议。

　　“箫梓？”何见尹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眼前一众人面面相觑，箫梓正心想这什么情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大高个子就挡在自己身前。

　　郑霖用胳膊挡着她，嘴里叼着的烟燃了一大半。

　　“这是我们新来的学生，有什么事儿和我聊，跟她们都没关系。”

　　他回头一个侧目，顾淮便立刻心领神会，抓起还不明所以的箫梓就往别处走，“不好意思啊，他们之间有点儿事，让他们解决就好了......对了，你高几啊？文科理科啊？班主任知道是谁了吗......？”

　　顾淮强行要把她带离现场，还没走几步，众人之内便发出一阵怒吼。

　　“什么你们的学生？”表哥看向箫梓，诧异了好几秒，又看向郑霖，怒道：“她是我妹！”

　　这一刹，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盯向箫梓。

　　箫梓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两波人的对峙，偏偏把自己搅进来了。

　　她没办法，场面太过尴尬，于是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趁着众人没什么反应，自觉上前。

　　“那什么......大家都先冷静冷静......多大的事嘛，总能解决的，别伤了和气......”她想出手调解，却只对上了表哥的冷眼。

　　“箫梓，你站哪边儿的？”表哥这么一说，还跃跃欲试的她才突然发现，无论哪一方，似乎都没有要停战的迹象。

　　无奈之下，她只好溜到表哥身边。

　　何见尹没看她，边恶狠狠盯着郑霖那一群人，边放低了声音道：“这儿没你事了，手续办完了吗？别净给我瞎折腾，哪个学校？”

　　“就这儿。”她眨眼。

　　何见尹的表情顿时变幻莫测，红橙黄绿青蓝紫样样都有，皱紧了眉头问：“确定是这儿？”

　　“没错啊，不然我来做什么？”箫梓努努嘴，“你把人都给我得罪喽，还想让我怎么混啊？”

　　虽是一句话，但表哥似乎听在心里，他握紧了拳头，瞟了妹妹一眼，又紧紧不放瞪向郑霖。

　　“看在我妹的份上，今天先放过你们。”他最终是握紧了拳头松了口，“但别高兴得太早，善恶有报，余涟的事儿，你们必须要给个说法。”他环视一圈壮汉们，扬了扬下巴，“我们走。”

　　没几分钟过后，人群就散得差不多了。

　　只有箫梓站在原地，和这三个没怎么动过的人相视。

　　郑霖又掏出一根烟点着，视线从箫梓身上掠过，几圈烟圈吐出后，他向身后的人望了望，“祁悦，你对办手续的老师熟，你带她去吧。”

　　身后的人没答应，闻言只是上前。箫梓探头去看，才认真观察到这个存在感不高的人。

　　身上披的毯子格外刺眼，紫色的花纹，粗糙但根根分明的穗子，就算裹在身上只剩了个脸出来，她也认识。

　　箫梓不由得惊叹，她想问一问是不是那天的人，却没能发出声音，只在对视时，听得对方从毯子里淡淡传来两个字。

　　“走吧。”

　　仅两字，飘忽得像是走神才有的回音，令人回味无穷，又不得不怀疑，这声音的真实性。

　　她跟着走，跟在后面。

　　一路上，她们都没说话。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箫梓觉得这段路很漫长，她很想扒下她的毯子，看一看真人的面孔是不是和自己想的如出一辙，又或者不是，只是碰巧。

　　可哪里来那么多碰巧。箫梓摇摇头，尽量让自己把那些无谓的想法甩出脑子。

　　直到祁悦停下，她差点撞上，才回过神注意起周围环境。

　　这是一间办公室，她抬头去看，门旁赫然印着几个大字，招生办。

　　祁悦伸手敲了敲门。

　　“请进！”清脆的女声应声而响，但在看到祁悦后，又瞬间熄灭下去。

　　“怎么又是你？”一位中年女人不由得推了推自己的大花眼镜，眉头皱得抬头纹都挤出三道。

　　祁悦在办公桌前站定，指了指自己身后，“不是我，是新来的。”

　　听了这话，箫梓忙走到老师面前，嘻嘻哈哈地客套起来，三两句话，直哄得老师眉头舒展，眉开眼笑。

　　“这位，就是我们新来的学生啊？不错不错。”老师满意地推着眼镜，盯着她的资料，“那这样，明天吧，你准时到校上课就好，班级是......高二六班。”

　　说着，老师望向一直坐在一旁玩弄手机的祁悦，“祁悦，你是六班的学生，明天来了你带她过去吧。”

　　祁悦瞟了她们一眼，注意力又放回手机上，漫不经心回答：“知道了。”

　　一番说辞下来，她总算是安排好了。

　　回家的路上，天气变得格外地冷，箫梓搓着手，视线不由得瞥向祁悦裹在身上的毛毯。

　　看起来......还真暖和。

　　话说，她们两个，居然还在同一个班。

　　这究竟是有多巧，简直巧到没边了。

　　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一打不要紧，祁悦听到声响，瞅了她几眼后，便折返回来。

　　她往书包里翻了翻，翻出一条蓝色的毯子搭在箫梓肩上，紧接着继续走路。甚至没容箫梓那句谢谢出口。

　　箫梓拿着毯子无所适从，但奈何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她也不愿自己一路冻着回家，只得也有样学样，裹紧了毯子在身上。

　　这人倒是真奇怪，她不由得暗自悱恻。

　　话说回来，自己还认得她，那天的事还记得一清二楚，但不知道，这人还记不记得，认不认得出她。

　　蠢蠢欲动的手再次不安分起来，如果现在自己贸然上前询问，这么唐突，会不会被当做神经病？

　　想了许久，不知不觉，她才发现前面的人已经停下了脚步。

　　她抬头正好对上祁悦的视线，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波动，冷酷得，像是没有生命一样。

　　几秒过后，祁悦才动了动嘴唇，“我到家了。”

　　箫梓反应过来，慌忙把缠在脖子上的毯子摘下，递给她。

　　祁悦打算接过的一秒，她突然下意识往回一缩。

　　祁悦看她。

　　她只好不住挠头，边挠边试探一般偷偷对着视线道：“那什么，无论怎样，今天谢谢你了，祁悦。”

　　祁悦眼睛底下闪过一丝波澜，随即很快恢复平静，在黑暗的环境中，更不容易被察觉。

　　她轻嗯一声，拿过了毯子。

　　“那...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们明天好见。”箫梓伸出手机，没戴手套的她手指格外冰冷，通红的僵硬的摆在那里。

　　祁悦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了二维码。

　　指尖轻微触碰的一瞬间，暖流便像电流一般传到手心，箫梓扫完码，一时半刻竟不想收手。

　　直到祁悦收回手机，她才撤回去。

　　“明天见。”她最后留下三个字，祁悦微微颔首，转身朝岔路口的左手边走了。

　　箫梓回过神，也踏上了另一条路。单这一天，她就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神，就这样没迷路，算不错了。

　　回到姥姥家，夜幕总算降临。

　　饭菜都是现成的，见她回来才做。姥姥一边炸着蘑菇，一边嘴上也不空闲。

　　“小姑娘家家，路也记得不熟，还敢这么晚回来，不怕被人拐走了？”

　　箫梓瘫在沙发上，双手揉耳朵，“哎呦姥姥~我记得路呢，再不济也有手机，丢不了。”

　　“还提手机呢！”姥姥愠怒，“这么晚了连个电话都没有，让我担心你那么久，我让你表哥去接你，他也跟吃错药一样当听不见，你要出了意外，我怎么向你爸妈交代？”

　　姥姥端出一盆炸好的蘑菇，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去，上楼叫你哥下来吃饭。”

　　箫梓起身准备上楼，还没走几个楼梯，表哥便已经出来，跟她打了个照面。

　　她看得明显，表哥脸上红通通的，眼窝泛红，鼻尖也有点发红迹象。

　　他擦身而过，没多看箫梓，径自下楼。

　　可这却瞒不过箫梓，她细细一想，表哥居然是哭过了。

　　三人坐在饭桌前，姥姥拿出他们最爱喝的饮料，虽然已经是他们很小的时候才喜欢喝的了。

　　“橘子汽水。”姥姥笑眯眯的，“小尹你给拧开，给小梓倒上。来来来，动筷吧，别愣着了。”

　　箫梓拿起筷子，姥姥便已经夹了许多菜过来，“多吃点，都是你喜欢吃的，今天特地给你接风洗尘。”

　　“够了姥姥，您也吃。”她反夹了几筷子过去，姥姥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一起吃。”

　　吃饭过程，除了碗筷发出的响动，格外安静。

　　等吃饱了，箫梓帮忙收拾碗筷，姥姥让她坐下，又端了水果出来，“你们吃吧，这活儿姥姥还是能干的。”

　　箫梓陪着笑答应着，姥姥前脚进了厨房，表哥却准备起身。

　　“哥。”箫梓及时叫住了他，何见尹停顿了动作，吸了吸鼻子有气无力道：“干嘛。”

　　箫梓盯着他的背影。

　　“余涟的事，是怎么回事？”

　　话音一落，气氛似乎比刚才更加寂静。

　　在她印象里，表哥很少哭，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他出门在外广交好友，在家里也讨大人喜欢。

　　他似乎永远是笑着的，永远对身边人有好脾气，永远不会因为什么而哭。

　　所以，从下午到现在，她直觉判断，这件事一定与众不同。

　　表哥在原地不动很久，他吸着鼻子，应该在想怎么跟她说，直到姥姥碗都快洗完要出来时，他才突然站起身。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别瞎掺和。”说罢，没等箫梓说话，他便转身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