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别样生

2、起（2）

　　“你说什么？”

　　咖啡厅里，舒缓的音乐都没能压住丁柠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硬是打翻了一杯饮料。

　　箫梓坐在她对面，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决定要搬去姥姥家住。”

　　“箫梓你脑子没病吧？”服务生来清理桌面，丁柠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抑制不住她的大嗓门儿，震得人耳膜直响。

　　“放着好好的城市资源学区房不利用，跑到镇子里扶贫啊？你知道镇子里的教育资源跟咱们这儿有多大差距吗？那能比吗？......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哎，哎好，我大概明天就能过去...对啊，姥姥我也好久没见您啦，哈哈哈...”

　　丁柠扶额，觉得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善解人意。

　　“嗯？你刚才说什么？”箫梓挂了电话，瞪着双无辜的眼睛又问她。

　　丁柠叹了口气，知道这人铁了心要走，干脆一摆手，也不劝了：“既然你决定差不多了，那我也不好留你，但是箫梓，你别后悔，这是冲动。”

　　箫梓露出一个无死角的笑容，点点头，“我知道。”

　　两人分开时，她已经不清楚过了多久，回到家，依然还是那副样子。母亲不在，父亲躺在沙发上醉生梦死，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满屋子只有窒息。

　　箫梓憋着口气，站在玄关，隔着啤酒瓶和烟灰面无表情道：“明天我要去姥姥家。”

　　沙发上的男人忽得转醒，一个翻身起来，沙哑着声音问：“你去哪儿？”

　　“我要去姥姥家。”她又重复一遍。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把手中那支烟抽完，突然拿了个烟灰缸向她扔去。

　　烟灰缸砸到了鞋架，砸得粉碎，箫梓来不及躲，被碎了的玻璃渣在腿上划了一道口子。

　　“反了，都反了，反了天了！”男人大吼，又拿起几个抱枕撒气般扔出去，“走吧，走！都走！一个也别回来！”

　　箫梓并不关心这乱象，默默走进自己房间，从抽屉里拿出创可贴，随意地在腿上粘了粘。

　　突然手机屏幕亮起，她拿起一看，是班主任的消息。

　　“听说你想要转学？”班主任是个年轻有为的女人，在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就已经带了三次高三重点班，带她们高二是特意调整下来休养的。

　　她站在老师办公桌前，背着手，笑容可掬道：“是，我想要转学。”

　　“转哪儿去？想好了吗？”

　　她不作声。

　　老师翻了翻几张资料，喝了口茶，苦口婆心道：“箫梓，我劝你想清楚，你的成绩在我们学校可是优秀的，如果到了外面不是很好的学校，你这是自毁前程，你现在还有机会选择，我劝你最好和家里商量一下，不要自己擅自做决定。”

　　“不用商量了。”她几乎是下一秒便脱口而出，态度斩钉截铁：“谢谢您程老师，我都已经想清楚了，不会后悔。”

　　程老师还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欲说还休，不一会儿，才点点头，轻微叹了口气。

　　“既然都想清楚了，那我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您。”

　　走出办公室，就该办转学手续。

　　丁柠一直跟在她后面，默不作声地帮她做这做那，直到手续顺利完成，她才倚在校门口皱着眉发问。

　　“你还会回来吗？”

　　箫梓觉得好笑，背了书包拍拍她肩膀，“你这是什么表情，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吗？我当然会回来，回来第一个就烦你。”

　　“切，我才不信。”丁柠送她出校门，目送着她的背影，冲她挥挥手，“一路保重！”

　　箫梓也挥手，直到她们两人谁都看不见谁，互相消失在视野里。

　　从市里到镇子上，虽然隔得不会很远，但少说，坐车也要几个小时的路程。

　　从高楼大厦到丛林密布，越靠近镇子，这条路就越窄，植物树木就越多，也就越冷清，像郊外一样。

　　虽然许久没有回来，但箫梓还是对这儿印象颇深，下车的一瞬间，她便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一身运动服，大汗淋漓的样子，跨着辆自行车在车站旁边立着，见到她，便立刻推车过来。

　　“奶奶让我来接你，说你东西多，怕你拿不了。”他打量一圈，诧异地问：“怎么就拿了个书包？连个行李箱都没有。”

　　“书我都寄过来了，还没到，衣服什么的，姥姥家不都有？没必要拿那么多。”

　　“嘿，你想得倒周全，连累我被奶奶催着非要来接你，早说嘛，我还急着有事儿呢。”

　　说罢，似乎响应他的着急，手机立时便响了。他刚一接通，对面儿铺天盖地一阵吼，嘈杂的声音，就算不外放，箫梓也听的一清二楚。

　　“你到底来不来？”对面儿你一言我一语，乱得像是要打架似的，他捂了捂耳朵，也提高了嗓门儿：“就来！在那儿等我！”

　　挂了电话，他蹬上自行车，做好了要走的架势，“你认识路，我还有事不送你了，自己一个人行吧？”

　　箫梓点头，随即又若有所思看向他：“你是要去打球吧？”

　　“啊，怎么？”

　　“校队？”

　　“有话快说。”

　　“带我一个。”

　　“啊？”表哥大为震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箫梓就上了后座。

　　“我顺便要去办理入学手续，快点儿啊，愣什么呢，你不是很着急吗？”

　　行吧行吧，表哥劝自己冷静下来，不跟自己表妹一般见识。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他们俩才奇迹般地出现在三中球场上。

　　一个壮汉瞟到他的身影，吹着口哨走过来，还拍着手，“呦，看看这是谁来了，尹哥，稀客啊，您还知道来啊？”话音刚落，他便瞅到了尹哥身后的箫梓，刚才的一副调侃样顿时变为不知所措，“这，这是...”

　　“别动你那机智的小脑瓜子，这我妹，血缘关系的那种。”表哥毫不留情打断壮汉的话，“行了，场上一共多少人？都来齐了吗？”

　　壮汉收回视线，又开始调侃模式，模式切换来回自如：“您说呢？可不就等您了？等的黄花菜都凉了......”

　　箫梓打量一圈这球场，跟自己原来学校比，虽是还差着点儿，但这种逼仄的面积，已经算很不错的球场了。

　　她翻出入学手续，左看右看，嘶......好像不是这儿......

　　“你给他打电话，今天这事儿必须处理了，他要不出面，我们就打到他学校去。”

　　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壮汉再次拨通了电话。

　　嘟——嘟——

　　啪——

　　对方接通了。

　　大家相视一望，何见尹开了免提。

　　“喂？”对面有人说话。

　　他把麦对到自己嘴边，开口狠狠道：“姓郑的，今天你要是不把事解决了，我们就闹到你学校去，自己看着办吧。”

　　屋内暖气正旺，烧得人昏昏欲睡。

　　门铃一响，叮叮咚咚的声音顿时令沙发上打盹的人一个激灵。顾淮进来，看了看一个站着一个躺着的俩人，伸手按了开关。

　　“这么黑也不知道开灯。”她顺势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没人了呢...都放学了怎么还不走？”

　　“嗯......知道了......”一直面对着器材架子的郑霖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

　　顾淮看他脸色不对，收起轻松的笑容，上前几步。

　　“怎么了？他们又来找你了？”

　　郑霖点点头，点起根烟，视线转向沙发，“那个叛徒现在有什么消息？”

　　沙发紧挨着门口，配备有茶几。听到这话，一个身影才从毯子里钻出来，揉揉眼睛坐起。等她在身上裹紧了毛毯，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润滑了嗓子后，才慢慢开口道：“没什么消息，自从他卷铺盖走人，我们跟他就断了联系，找起来难上加难。”

　　屋内另两人顿时都沉默了，相视一眼，大概是都知道，今天一场恶战恐怕在所难免。

　　不一会儿，顾淮像突然想起什么，猛得回头，“那不如这样吧，祁悦你先回家，如果待会儿场面收拾不住，我们再叫你过来怎样？”

　　郑霖立刻明白，也帮着搭腔：“顾淮说得对，你就先回去吧，可能用不了那么多人手。”

　　祁悦眨巴眨巴眼，盯着他俩，“没有我，你们确定可以？”

　　“完全没问题。”几乎是同时，两人心照不宣，一起脱口而出。

　　直到祁悦点点头，收拾东西准备走，他们两个才放下心来。

　　不是他们心有余悸，而是这位的战斗力，实在是令人闻风丧胆......

　　更何况，这次主要是和谈。

　　祁悦背了书包，拿起毯子披在身上，谁知刚一开门，就撞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像是正准备要跑。可能是听到了开门声，被撞个正着后，干脆也不跑了，就僵站在原地。

　　“怎么了？”顾淮见祁悦站在门口不动，上前去看，立时惊呼道：“你是谁啊？”

　　箫梓心里简直一千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她知道走不了，只好悻悻转过身，心虚地笑道：“那个...你们好...我是新转来咱们淳因的，初次到校，那个...碰巧迷路了...这不是看只有你们这儿灯火通明的嘛...就想着过来溜一圈......哦不是有意听你们说话的！我什么都没听到！你们继续，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