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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骂归骂,这一局也不是完全没有赢的希望,他和小厮为了在投壶一道胜过他的那位嫡亲兄长,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第二轮刚一开始,李定就赶忙上了场,想杀杀那边的威风,却没想到对面居然是李俞的小厮,刚刚萧旧令的话突然在他脑海里浮现。那就你们先上场,给我们演示一遍,你看行不行?行不行?
      望江楼。
      李俞一进来就把萧旧令让到主座,此时,正好被派出去打酒的小厮回来了,还没等开宴,李俞就仿着家中大人的样子,亲自给萧旧令斟酒倒满,“哈哈,萧兄,你看刚刚那小子的神色,就和吞了苍蝇似的,痛快!”
      萧旧令也是好久没有痛快的玩过一场,他此时心中一片豪气,起身避席,“李弟太客气了。”说完,便是稳稳的端起酒杯,略一回敬仰头喝干,酒液带着辛辣流进肠道,让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李俞学着他的样子想把酒喝干,却没想到这酒过于辛辣,“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反而让酒樽中的酒撒了大半。
      这可是极为失礼的举动,他赶忙告罪,“实是平日不常饮酒,让萧兄见笑了。”
      萧旧令按住他想再斟酒的手,挪揄道,“不会喝酒还逞什么英雄,你还是坐下慢慢品吧。”
      他想起第一次喝酒时,夏玄坐在夕阳下,一边拭着长枪,一边放歌饮酒,他见夏玄喝的舒服,就偷偷抱起酒坛干了一口,那反应就和李俞刚刚一摸一样,但是不知道怎么了,从那天过后,他也喜欢偶尔买一点烧酒尝尝,长此以往,竟也锻炼出了好酒量。
      当时夏玄师傅唱的是什么来着,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喝掉半杯后,他总算有了点印象,便闭上眼睛轻轻哼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隐隐约约间只记得这几句,萧旧令再次睁开眼睛,只见李俞正盯着他,“萧兄这是?”
      “想起了我师傅,好久没和他一起共饮了。”
      “萧兄的师傅是?”李俞随口问道。
      “夏玄。”
      场面一下子有点尴尬,夏玄平日里深居简出,很多顿丘的人都不知道有这号人物,萧旧令忙解释道,“老师曾经是右将军尉迟章的军司马,因救一女子宰了一世家子弟,因此被革职在家。”
      “令师高义。”李俞叹道。
      自武帝立国以来,当初跟着征战四方的将士、谋士们皆被封了官,这便是世家的雏形,他们互相间联姻发展,在各地盘根错节,渐渐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别管现今是否家道中落,谈及祖上总是有着几分薄面,各地官员在上任之前甚至要先去拜访,得到首肯之后才算的上名正言顺。
      不过,顿丘是没有真正的世家盘根于此的,无他,地处偏远,不过一贫瘠之地,哪个世家能看得上这里?也深赖于此,萧县令不用为那些世家子弟头疼了。
      虽然那些世家子弟大都有着良好的教养,但是谁家没有几个纨绔子弟?这些人大多被家族放弃,甚至有意纵容着他们荒诞玩乐、不思进取,这也是各地毒瘤般的存在。在这样的情况下,夏玄敢动手杀人,那可真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酒楼的侍者已经将各色菜肴摆上,炙酱羹饼,水陆毕至。两个少年人乘着酒兴吃吃喝喝,不一会就萧兄李弟的乱叫,要不是天色已晚,或许就已经拜了把子。
      酒意渐酣,李俞大吐苦水,一会说自己天性愚钝,让父亲失望了,一会说李定完全不把他当嫡兄,经常挑衅什么的,都说酒后吐真言,看的出来李俞生活的很不如意,萧旧令倒是没有醉的太厉害,但是看着席上的吃食,又想起夏玄师傅讲的故事,他心里突然郁闷起来。
      再好的宴席也有散的时候,在离开的时候,李俞完全已经靠在他随身小厮身上,虽说不上不省人事,但也相差不远。
      目送着这主仆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拐角处,萧旧令拎着喝了一半的酒,也踉跄着往萧府走去。
      寂静的街道逐渐传来少年人稚嫩的嗓音,“天命反侧,何罚何佑?齐桓九会,卒然身杀……”
      萧旧令一回到屋子便栽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却没想到他因此迎来了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翌日一早,萧旧令脑袋有点发昏,但还是准时到了书馆,刚一坐到自己位置上,他就想起了夫子留下来的功课,不由得心里有点发虚,好在夫子平日里并不检查,他暗暗庆幸。
      许是昨天太过嚣张,今日报应姗姗来迟。夫子一进学堂,就把书简放下换上了戒尺,他用戒尺轻轻点着书桌,一下、两下,学堂里的空气宛若凝固,萧旧令大气都不敢出。
      他悄悄瞟了李俞一眼,只见他也是死死的低着头。
      “我不想多说,没做功课的自己站起来。”
      萧旧令快速扫了一圈,没人起立。
      “啪。”戒尺重重的敲下,“站起来。”
      萧旧令心里苦,犯了错就要认,这是他一向的原则,但是今天这形势,再加上他这身份,第一个站起来,这脸可是丢大发了。
      正在他脑海里天人交战的时候,夫子的戒尺又一次落在讲台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们难道连错误都不敢认么?”
      这一句话可是敲在了萧旧令的心里,他虎牙一咬心一横,“腾”的就站了起来。
      在萧旧令站起来之后,李俞也随之起立。
      萧旧令直直的站着,等着接受夫子的处罚,但是夫子此时心里也有点慌,按照他这几日对萧旧令的观察,他并不像不做功课的学生,但是事已至此,不罚的话,有碍师者尊严,罚的话,又难以掌握轻重,毕竟是县令家的独子,夫子骑虎难下,学生们也不敢妄动。
      正当他不知道怎么好的时候,突然发现了李俞,心里一下就有了计较。学堂中的学生来源很杂,但不过士农工商几类,而士农工商中商贾地位最低,通过商贾之子来震慑这群半大孩子,就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想着,他慢慢走到李俞身侧,“你因何未做功课?”
      李俞本身就是胆小的人,看着夫子带着戒尺走过来,心都在发颤,“一时忘了。”
      “积土以为山,积水以为海,为学者当持之以恒,才是正道,你可知错?”
      李俞到此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他整了整衣物,向夫子施了一礼,“知错,也认错。”
      夫子看着眼前的学生还算满意,他回过头来看向萧旧令,“你呢?”
      萧旧令也是对着夫子遥遥一拜,“知错。”
      夫子心里小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份萧县令家的独子还是尊师重道的,他转过身向前排走去,声音悠悠,“念在萧旧令刚入学不久,本次就不予追究,望下次引之为戒,李俞,你过来。”
      李俞一听,小眼睛都睁大了,他略有些幽怨的望了一眼萧旧令,但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上夫子。
      本来寂静的学堂也出现了一些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夫子竟然不惩罚那萧旧令?”
      “平时说你是书呆子你还不信,你想想他的姓。”
      “萧?是萧县令的那位独子?”声音中有了一点小小的惊讶。
      “可不是,夫子总要顾及一下萧县令的面子,可怜那李俞,怕是今天要被收拾得不轻,这是敲山震虎呢。”说完,他还向萧旧令那羡慕的瞟了一眼,酸溜溜继续道,“人家出身好,连犯错误都不会受罚,哪像你我,还是好好做学问吧。”
      ……
      他这边自认说的小声,可萧旧令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不比平常,他此时只感觉学堂中众人,或嫉妒或厌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断扫过,让他那张白净的脸逐渐爬满了红晕。
      还不待再想,却听见耳边“啪”的一声,原来是夫子已经开始训诫李俞了。
      这一戒尺是打在李俞身上,但也好像是打在他脸上。
      李俞初还忍得住,不多时就已经从轻哼变成了呜咽。
      萧旧令也是死死的低下头 ,但是他越想分散注意力,听见的声音就越清晰,戒尺声、同学的窃窃私语、压抑的呜咽等等,萧旧令但觉五脏翻滚,愧疚与自责早已经涌到了嗓子眼,终于在又一次听见李俞的痛呼时,他大喝道,“住手。”
      这一声喝可是如同平地起了个炸雷,学堂里霎时安静下来,萧旧令牙一咬,大踏步向前,“我与李俞皆是犯下一般错误,夫子怎可偏私?
      事已至此,倒不如问个明白,念及此,萧旧令也不再犹豫,他目光灼灼的直视夫子,“难道真如同学们所说,夫子是顾及我的父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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