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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萧旧令虽然想成为夏玄一样的人物,但是习武的热情还是在日复一日的基础训练中磨灭了不少。
      尤其是夏玄行伍出身,最擅长的武器便是长枪,俗话说:“月棍,年刀,久练枪。”长枪可马上迎敌,使用灵便,枪尖可刺可斩,甚至连羌人的盔甲都能刺穿,掌握了长枪,更容易在军伍中挣个前程,是各家军中子弟必须掌握的一项技艺。
      可长枪真的太难学了,难学到萧旧令学了一年有余还在练拦、拿、扎等基本动作。
      时至七月,太阳炙烤着大地,虽然焕丘两面环山,比之中原凉爽不少,但萧旧令真的快顶不住了,才练了一刻钟,额头上的汗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他手挚长枪不敢乱动,可身前身后就像有蚂蚁在爬一样,又痒又难熬。
      这时候,他满脑袋里焕丘县外的小河,跳进去洗个澡,出来后躺在摇椅上,感受着明遂扇出来的清爽微风。
      想着想着,意识都好像有点模糊了,手里的长枪一晃,又把他拉了回来。
      “师傅!”他大喊一声在树荫下乘凉的夏玄。
      “喊什么喊,再坚持两刻钟。”
      萧旧令眼泪都快下来了,多日以来的疲惫让他心里越来越难过,甚至想把这长枪狠狠的贯到地上。
      但是他最终只撇了撇嘴,专心的对抗着越来越沉重的枪。
      远处的夏玄看见后微微的点了点头,这就是他喜欢萧旧令这小子的原因,虽然会累、会闹,但是对于自己布置的任务还是能认真执行。
      世间有很多事能够取巧,但是习武不能,以杀人、守护为主旋律的长枪更是没有捷径可走,要想在战场上活下来,平日就要费更多的功夫。
      乖乖的举了两刻钟,在听见夏玄准他休息的时候,他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胳膊再没有丝毫的力气,长枪简直是应声而落,他刚想抹一把汗,耳边就炸起了闷雷。
      “把枪举起来!”
      萧旧令脑袋一片空白,但身体已经快过了思维,长枪重新被挚了起来,又是熟悉的酸痛。
      “师傅?”
      夏玄已经快步到了他身边,萧旧令定睛一看,他手里竟然还折了柳枝。
      “嗖”,柳枝带着破空的声音,抽到了萧旧令的肩膀上。
      脑袋没缓过来的萧旧令被打的前倾一下,双臂再也挚不住长枪,而这长枪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他压在了地上,带起了尘土飞扬。
      “枪是什么?”
      夏玄没有丝毫怜惜之意,又对着对着地上的萧旧令来了一鞭子。
      萧旧令抽搐了一下,却没有起来,也没有吭声。
      夏玄也不管,直接一柳枝一句话,仿佛要把这些话刻在地上的人的骨血里“是你的兵器,是你的伙伴!”
      “你选择了他,就要尊重他!”、
      他顿了顿,又说“生死相托,至死方休。”
      彷佛是这句话动了萧旧令的心,他在地上呜咽了一声,答了小小的“嗯。”
      夏玄听着声音不对,把地上的人一捞才发现,萧旧令的眼圈都哭红了,他心里暗骂一声,总把萧旧令当作军中的那群小子,却忽略了这是个意志力没有那么顽强的半大孩子而已。
      他用脚尖把地上的长枪挑起,拽着萧旧令就来到了阴凉处。
      萧旧令此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把脸偷偷的侧了过去,但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其实夏玄的柳条抽的没有那么疼,只是他本来以为会得到夸奖,没想到却是铺天盖地的柳条,直接把他坚持了很久的心理防线给击垮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夏玄也一点安慰都没有,萧旧令有些泄气。
      其实夏玄心里也在琢磨,本来他只想不负萧县令所托,稍微教萧旧令一点武艺,让他能够自保,不至于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是随着与这小孩的接触,他对萧旧令是愈发满意,甚至想把自己这一身武艺、技巧统统传授给这孩子。
      却忘记了这孩子其实并不需要上战场,军伍也并不是他的第一选择,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他以为而已。
      “刚刚是我冲动了。”
      萧旧令愕然,他从来没想到师傅也会道歉。
      但是还没等他说话,又听见夏玄郑重的问道:“你将来想参军么?”
      萧旧令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有意识以来,就被父亲灌输要成为令君一样的人物,“我,我没想过。”
      这样的结果是在夏玄意料之中的,一个小娃娃,不过是教什么学什么而已,哪有那么多的自我思想。
      他有些自嘲,“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着他给萧旧令整理了一下衣服,把药膏塞到了他手上,“回去好好涂一下,别发炎了。”
      萧旧令看着他的背影,竟平白生出了几分萧瑟之感,他仔细想了想夏玄前后的话,又鼓足了勇气一样追上了夏玄。
      “师傅,我想成为你这样的大将军。”
      夏玄眼眸里的光亮了又暗,他摸了摸萧旧令的头,“想好了再回答师傅。”
      萧旧令偷偷摸摸的回到了自己房间上药,这次的事情他不想让任何人知到。
      刚刚他回答师傅的话确实没有多加思考,从不从军,这从来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一件事情,如果他回答不从军,师傅会很伤心,而他又不忍师傅伤心。
      随便收拾了一下,他迅速奔夏家而去。
      普一进门,转过厅堂,便见师傅在威风凛凛的练枪,长枪在他手中与在自己手中简直像是两种兵器,一者如蛟龙,一者如缺了骨的蛇。
      “好”。
      他忍不住喝彩。
      夏玄本是用舞枪舒尽心中愤懑之气,一招一式尽是杀气。但是一见萧旧令到访,他忍不住心思活络起来,专门捡些看起来帅气的招式。
      良久之后,萧旧令目眩神怡,夏玄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收枪站定。
      “你怎么来了?”
      萧旧令挠了挠头,“我想参军。”
      夏玄撇了他一眼,也是自己傻了,竟然问一下小孩子想不想参军,其实这时候他又懂什么呢,与其让他抉择,不如把从军的好处掰碎了给他看,一点一点的诱惑他,到时候还怕他跑了不成?老萧啊老萧,为了兄弟将来的传承不断,只能对不起你了。
      他在心里告罪了一下,但是将要培养出一名将帅的渴望完全把这点小愧疚压了下去,甚至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夏玄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将长枪放置回架上,吩咐仆人将桌椅搬到院子里,两人就直接在院中坐定。
      可能是将近傍晚,天地间凉风习习,没了燥热后,人的思路也逐渐清晰,“其实你不必忙着回答我,我先给你讲几个故事吧。”
      夏玄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他是一个粗人,懂得不多,“你父亲是不是经常感叹百姓生活不易?”
      “嗯。”
      “其实现今的世道,你要说百姓的生活苦不苦,是个人都会告诉你,苦,真是太他妈苦了。打个比方吧,穷人家连自己的地都没有,辛辛苦苦给豪强地主在地里挣命,结果呢,一年到头饭都吃不饱。”
      “但是还不算苦。”夏玄看了眼萧旧令,“你父亲好歹是官身,所以你可能也没有感受过饿肚子是什么感受,现在叫苦的百姓或许有感受,但是还有力气叫苦,真正苦的人当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夏玄眼睛里闪出追忆的神色,“当年我还是一名初入伍不久的小兵,跟着右将军驻守阳城,那是一座从羌人手中收复的城池,在行军途中,到处是断壁残垣,比到处是断肢、尸体的战场更像鬼蜮,因为战场有人哀嚎,而这里是寂静。”
      “我们路过了一个村庄,右将军命我们就地驻营休息,并随便点了一队人去探听周周情况,我就是其中之一。踏进了这村庄后,我们才发现这村庄不是没有人,而是只有老人,各家各户都深深掩门,哪怕门已经不足以防卫来者。单这样的话,我只会认为这村庄里的其他人都逃荒去了,老人甘愿守着祖业不愿意离去。”
      夏玄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但是并不是,就在我们即将放弃的时候,在一处断壁附近发现了一个老人,身着破衣,腰间还系着根绳子,他并没有躲进房子,我们想着或许能从这老人口里知道些信息,就凑上前去询问那老头阳城还需要多远,他声音很干涩,告诉我们还有20里左右,我又随口问道,老丈你家人呢?他回答说,老婆子在这墙下面呢,媳妇被羌人带走了,儿子死了,就在屋子里,孙子被煮了,就只剩下老头子一个了。”
      “我当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脑袋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了村落中央的那堆新鲜的白骨,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们几个对视了一眼,倒退着从那老丈身边离开,老丈也没再说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等离得比较远了,我们几个壮着胆回头就奔着营地亡命似的跑去,当时我也算是上过几次战场,尸体也见的不少,别说有没有鬼,就他妈有,老子也敢提着枪往前冲,可是那老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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