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只为韩公折腰

27、第 27 章

　　胡航又怎能任马余琉从容离去，再加上华塔即将到达战场，他更加无所畏惧。
　　两支队伍一跑一追，马蹄声、叫骂声、擂鼓声、鸣金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倒是成了这塞外少见的风景。
　　胡航眼见着那老小子带着队伍闪进一处类似于峡谷的地形，他勒马沉思了一会，还是深感不安，忍不住回头等华塔的到来。
　　华塔的马虽然慢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太过拉跨，他没好气的瞟了胡航一眼，“不追了？”
　　这一句话生生羞的那敢于搏杀孤狼的胡航，“这事是我胡航错了，我认，等战役结束，随华老你是杀是剐，我胡航绝无一句怨言。”
　　华塔也不是小气之人，更兼救援及时，没有折损太多人马，他就暂时压下了这口气，“兵书上说穷寇莫追，更何况那群大弗士兵跑进了这种地形，恐怕有诈。”
　　“那就放任他们离开？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慌不择路？”胡航不甘心的问道。
　　华塔瞪了他一眼，“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所有的偶然背后都是必然，行军打仗，背后关系的是万千儿郎，万万不能存侥幸之心。”
　　胡航还待再说，只听见一声鼓响，一杆萧字旗从那峡谷上方斜斜的探出头来，他遥遥可见那旗杆下面站着几个将领。
　　“啪啪啪。”萧旧令拍着手笑道，“说的好，倒是我小觑你们了。”
　　胡航额头上冷汗津津，心里一阵后怕，这次不比上次，如果入了那峡谷，那可真是求生无门了，想到这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华塔。
　　“你就是大弗的羌骑校尉？”
　　萧旧令遥遥的一搭手，嘴角笑意不减，倒是显得风度翩翩，“正是。”
　　他身后的诸位将领只感觉寒毛直竖，他们都是跟着萧旧令一路征战过来的，从没有见过他在战场上露出这么温文尔雅的模样，他们好像看到了那副皮囊下压抑的疯狂恶意。
　　华塔不知道萧旧令的一贯为人，但是却感觉到了极大的反差，这样的小公子怎么能做出那等残忍的事情来？
　　他不由得问道，“近日的事情是你做下的？”
　　萧旧令诧异的扬眉，仿佛不清楚他为什么问出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但是这不妨碍他对此时羌人的好感，就像猫抓老鼠一样，在吃掉老鼠之前总是有着足够的耐心，他不妨满足小可爱们的好奇心。
　　他慢慢的点了点头，权当回答过了。然后自然的转身从旁边亲兵的手里拿过来一杆长枪，右脚蹬地转髋，肩轴也是随之转动，“嗖。”长枪离手，萧旧令露出一个大大的无声笑容。
　　“小心。”胡航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华塔与那将军之间说那么多废话，但是他一直看着那将军的动作。
　　眼见着这长枪奔着华塔而去，匆忙之间他忙调转刀柄，用刀背格挡着长枪，“铮。”兵器相撞，甚至擦出了刺眼火花，长枪去势不减，携带着从上到下的冲击力，狠狠的撞在胡航的胸口。
　　胡航顿时感觉整个手腕已经趋近麻木，肩胛处曾被刺穿的部位更是传来一股剧痛，他扭过头，“华老，我踹你的那一脚，还了。”
　　华塔目眦欲裂，指着萧旧令吼道，“竖子！”
　　萧旧令仿佛没听见辱骂一样，还是那样笑着，“老先生这就生气了？消消火，部落里还有惊喜等着你呢。”
　　“哈哈哈哈。”萧旧令大笑离去。
　　一时间，华塔和胡航都意识到某个严重的后果，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们对视一眼，声嘶力竭，“退兵！”
　　已经离开那处峡谷很远了，但萧旧令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一丝笑意，各将领联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有些不寒而栗。
　　贾入胜意识到军队的氛围有点异常，忙打马上前，“将军今天看起来很是高兴啊。”
　　萧旧令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些，“是啊，特别痛快，以前那些羌人在我大弗境内，打起来总是束手束脚的……”
　　贾入胜没等他说完，便插话道，“棠京的诏书估计也快到了。”
　　这一句话让萧旧令陡然清醒，从那种疯狂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李玉估计今晚上就能回来，我们尽快收拾，明早就拔营。”
　　托那个逃跑羌人的福，萧旧令早就摸清了参与结盟的各个势力的实力与位置，并对那些部落实行了密切的监控。
　　只等那些所谓的部落勇士一离开，就吹响杀戮的号角，这也是萧旧令从不和胡航和华塔正面开战的原因——兵被派出了一大半，剩下的不足以应付那些部落大军。
　　不管怎样，这场战争，萧旧令一开始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感觉有些不对，联想到自己刚才的状态，又感受了一下大军的氛围，萧旧令在心里叹了一声，对贾入胜愈发看重。
　　棠京距离北疆驻地不算近，因此等杨普再收到北疆消息时已经过了十余天了。
　　“什么，你说羌人突然袭击北疆驻地？羌骑校尉被迫遁入北疆腹地？”
　　杨普强压心中的荒谬感，但话语中还是带了点点震惊。
　　“是，我家将军欲带大军攻打羌人后方的部落，迫使羌人回防。”那送信的亲兵抱拳而立，不卑不亢。
　　杨普捏着手里的战报，迫切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巧了。”屏风后面闪出来一身穿青色蜀锦深服的俊秀年轻人，正是杨渡。
　　召萧玄回京的诏书估计还在路上，而本应该接诏书的人却已经遁入北疆腹地，不知所踪了？
　　杨普把战报随手交给儿子，以手臂支撑着桌案轻轻的捏着眉心，“羌人这是突然间发什么疯？要不是带军的是萧玄，说不定真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战报上看不出任何问题，但羌人发疯本身就是个疑点，上一支入侵的羌人大军刚刚被剿灭，他们不修养生息反而主动发动战争？”
　　杨普摇了摇头，“你不懂，羌人的生活环境很是恶劣，所以每年都会组织几次劫掠，这次不巧碰上了年轻气盛又善于用兵的萧玄。”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甚至有点欣赏萧玄，“北疆苦羌人久矣，若是萧玄能够真正的镇守北疆，打断他们伸向大弗的爪子的话，那年轻人的一点小心思倒也不是不能容忍。”
　　“父亲？”杨渡提高了声音，“可是那萧玄明显不是个安分的主。”
　　杨普看了一眼儿子，“自古名将哪怕不是雄心勃勃之辈，但只要用的好了，就会成为我大弗最锋利的剑。”
　　“就算以后真的尾大难甩，那棠京城里不是还养着那么多武夫呢么？这群粗人对羌人之害视之不见，抢资源、扩人马倒是积极。”
　　杨渡一听就知道父亲这是起了惜才之心，便也不再言语。
　　月余，去北疆下诏的内侍终于回到了棠京，不出所料的带回了萧玄失踪、诏令没有下达的消息。
　　一者陈太尉这边不再坚持主张，二者临战换将为兵家大忌，此事也就暂且作罢，小皇帝落得个耳边清净，自是求之不得。
　　棠京风云暂歇，北疆这边道上一句“鸡飞狗跳”也不为过。
　　萧旧令的大军化整为零，他亲自带领着千余陷阵营，专门挑着那些实力强劲的部落去洗劫，而李玉、马余琉等也各自为战，倒是贾入胜承担起了稳固后方，统调粮饷、人马的重要职责。
　　说是后方，其实不过是萧旧令与贾入胜根据北疆地图选定的一处险要地形，这里远离水源，土地贫瘠不适合牧草生长，正好与羌人“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恰恰相反。
　　这也保证了这处营寨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具有一定的隐蔽性。
　　此时，萧旧令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铺着柔软狼皮的大椅子上，他身后还挂着几个马鹿的头骨，鹿角分成四枝，各自虬曲，脚下则是一壶烈酒，还有几颗白森森的狼牙。
　　“我的将军啊，你这一来就霸占了我的位子。”
　　萧旧令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看你这小日子过的挺滋润啊，我要是再不来，怕是你都成了这附近有名的土匪头子了。”
　　他象征似的拍了拍身下的狼皮，“这玩意挺软啊。”
　　贾入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前几年在羌人那里落下了不少病根，北疆气候又不比中原，有些身子骨疼的老毛病就犯了。”
　　萧旧令嗤笑一声，指了指地下的烈酒，又拿起来嗅了嗅，“你别告诉我这个也能治病？”
　　“暖暖身子，暖暖身子。”
　　“呸，贾入胜我跟你说我知道你好这两口，平日里在军中也偶尔小酌，这我都不管你，但是你也不能把这玩意当水喝吧！”
　　萧旧令皱着眉打量着贾入胜，越看越感觉这家伙瘦的可以，他忍不住走过去拎着贾入胜的衣领抖了抖。
　　果不其然，那袍子整个都是松松垮垮的，他招手唤来贾入胜的亲兵，“他平日里吃饭规律不？“
　　还被拽着衣领的贾入胜拼了命的给那亲兵打眼色，可惜还没等那亲兵看见就被萧旧令兜头捂住了眼睛。
　　“禀将军，贾军师一般是每次处理完要务时吃饭。”
　　萧旧令不置可否，“以后每天随军吃饭，惯的你这臭毛病，还有以后一天就一壶酒，喝多了我军法处置。”
　　“听见没有？”萧旧令又顺手拎了拎。
　　“听到了。”有气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