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只为韩公折腰

18、第 18 章

　　这是立威，但是好狠的手段啊，故意给那群人逃生的信号，然后再命令将其一一斩杀，这哪里是贵公子，分明是玉面修罗。
　　萧旧令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手段很有效，可以做到令行禁止。
　　这手法还隐隐让他感觉眼熟，他思忖了一会，一阵恶心犯上心头，这不就是棠京里那群世家的惯用手段么？为了所谓的大局去引人作恶。
　　人性贪婪又自私，这样的计谋倒是一用一个准。
　　见台下已经没有什么杂音了，段腾又说，“很好，看来你们已经对军令有了基本的敬畏，那我就说一下我本人的规矩。”
　　“其实很简单，实力至上。”
　　说完他向旁边一招手，“牛辰，你来。”
　　“我这个亲兵是真正从战场上走出来的，所以能够直接打败他的人可任执戟郎，与他不相上下的人可任百夫长，在他手下能走十招以上的人，可任十夫长。”
　　“另外，读过书的人可以自荐一下。”
　　虽然刚被震慑，但这伙人毕竟还是少年居多，好强争胜，一个个跃跃欲试。
　　几刻钟后，台下歪歪扭扭躺了一排，台上也多了十余个新鲜出炉的十夫长，但没有一人能够与牛辰分庭抗礼。
　　萧旧令心里也在纠结，刚刚他观这牛辰的武功步数都是出自军中的杀人计，不过与夏玄师傅可差得远了，他有心打败这牛辰，却实在不愿意成为那将军的执戟郎。
　　他正兀自纠结，却发现牛辰已经坐在一边了，现在承担考较任务的是那些十夫长。
　　段腾只看了几眼就懒得看那群人了，他站在台边搜索那有着丹凤眼和细腰的少年，很好找，萧旧令的气质在这群人中可是太出众了点。
　　他知道萧旧令的身手，所以他故意抛下了执戟郎这个诱饵，笑话，这个位置是能凭借蛮力就能获取的么？
　　段腾虽然不知道这少年为何混迹于征兵的队伍中，但无所谓，棠京一见，已经足以让他相信这少年的人品，人谁没点秘密呢？
　　段腾眯了眯眼睛，“你上来”
　　指的正是萧旧令。
　　牛辰在段腾说话的时候已经站起了身，摆开了架势，普一交手，他就感叹将军的眼光确实毒辣。
　　这少年虽然看着瘦弱，但是一招一式都蕴含着力量，最重要的是他的每一个动作皆是杀招，简洁而狠辣，明显是出自军中。
　　两人打的酣畅淋漓。
　　段腾看的技痒，便一闪身加入了战局，“你退下，我来会会他。”
　　牛辰都惊了，他没想到段腾居然还懂武功，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能和那少年打的有来有回？
　　他酸了，可能人与人真的有差距吧。
　　“停下。”段腾跳出战圈。
　　从旁边的兵器架子上拽出一杆长枪，向着萧旧令就掷了过去，“你用这个。”
　　萧旧令也不含糊，跳起来接过长枪，然后就是一个转身将力卸去，还顺便摆了个起枪式。
　　“好。”台下有人喊道。
　　段腾嘴角也染上了一抹笑意，他从腰间缓缓抽出宝剑，一挥向前，“来。”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在这宽阔的点兵台上，段腾终究是奈何不得萧旧令，还几次被逼至险境。
　　在又一次枪尖掠过他脖子的时候，他一摆手，“不打了。”
　　萧旧令顺势收枪，他也没想到段腾这么厉害，这次能够胜出可以说是一半仰仗兵器之力。
　　习武之人对势当力均的对手都会有种惺惺相惜的好感，萧旧令也不例外，但他一想到这少年的手段，心里的那点好感就完全被磨灭了。
　　他将长枪插至台上，抱拳道，“承蒙将军相让。”
　　“你叫什么名字？”
　　“萧玄。”
　　萧玄，段腾嘴里咂摸着这两个字，脑海中却在想棠京中姓萧的武将人家。
　　“好，你以后就是我的执戟郎，负责执戟守门，秩比三百石。”
　　“诺。”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过连萧玄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抵触之心已经比上台前淡了不少。
　　倒是牛辰有点愤愤不平的把又一个挑战的人送下点兵台，这不是说这小子的能耐比我大么！
　　当天晚上，他总算是知道那小树丫剔牙的兄弟说的真香是什么意思了，他彷佛看见了望江楼的宴席。
　　萧玄吞了一口唾沫，身子也情不自禁的靠近了那味道的来源，他已经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
　　“萧玄。”
　　“在，将军有何吩咐？”萧玄忙挑帘进帐。
　　这回看的更清楚，案上那油汪汪的是烧□□？还有那盘小笋，咬在嘴里一定很脆。
　　“坐下。”
　　“嗯？”萧玄下意识的抬头，对上了段腾的目光，周围的亲兵们虽然看起来仍是目不斜视，但眼角的余光出卖了他们。
　　案上有两副碗筷。
　　萧玄不太敢动，段腾醒悟，忙转口道，“我看你一招一式颇有法度，料是家学渊博，所以想问你关于此次出战的看法。”
　　鸿门宴。
　　三个字在萧玄脑海里闪着红光预警，也是，普通山村的少年哪有可能耍的一手好枪？
　　他恭敬向前，半跪而坐，“家父是右将军帐下的夫长，年纪大了便退伍还乡，空闲时候就教了小人一些。
　　“嗯。”段腾不置可否。
　　他已经断定了萧玄说的不是实话，一个夫长的孩子可能身手过得去，但绝不可能想到在山谷伏击官兵，也不可能有这等丰姿。
　　只有官家子弟，才能说话滴水不漏，做事不现胆怯之像。
　　不过他的目的又不在探究萧玄的身世，只是普普通通的吃个饭而已。
　　“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再说。”
　　看起来不像是借着吃饭套话，萧玄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段腾，那边已经动筷了，还吃的极为优雅。
　　穷讲究，破规矩，萧玄心里吐槽，手上动作不慢。
　　一碗饭很快就见了底，他有心再要，但也知道这次段腾主要是想释疑，而自己将来还要在这人手下做事，不能得寸进尺，就抱拳道，“属下吃饱了。”
　　段腾瞥了他一眼，瘦成这样子还吃的这么少？
　　虽然他承认那腰很细，但有点肉也不是不可以。
　　“古时将领一顿饭能吃一斗米，十斤肉，我的执戟郎怎么能差这么多，来人，再上三碗。”
　　萧玄心里窃喜，嘴上却说，“那属下却之不恭了。”
　　他双手接过米饭，一口鸡肉一口饭，再夹杂几颗小笋，吃的分外认真。
　　“啪。”两只筷子撞到了一起，两双眼睛也随之对视。
　　场面一下子尴尬起来，萧玄讪讪的抽回筷子，“这笋挺好吃的。”
　　段腾看着这人的锐利凤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从未见过的憨傻，心里愈发满足，“也就一般吧，有空带你吃山南那边的笋，那才是真正新鲜。”
　　他把那一小块笋夹到了萧玄的碗里。
　　旁边的亲兵立刻眼观口，口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作为当事人的夏玄凤眼陡然瞪圆，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想起了平日在棠京的一些传闻，但又见那段腾一身气度好比清风明月，总不能也好这口吧。
　　段腾此时也感觉自己有点过于殷勤了，自从那次棠京一别，他发现自己一看见好看的人就会想起萧玄，还命人在珍宝阁打造了类似的玉簪。
　　他此前一直对这些情事不感兴趣，但毕竟出身世家，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了三两分，段腾知道，他可能对萧玄有点动心了。
　　为了验证自己是对萧玄感兴趣，还是对他身上的某项特质有癖好。
　　段腾分别找了腰细的人、有凤眼的人、会武功的人以及懂谋略的人，终于，他悲哀的发现，他是对这些特点有点小小的心颤，但那都是因为萧玄。
　　完了，他好不容易开窍了，却选择了困难模式。
　　看夏玄有点戒备的模样，段腾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佯装作失误的模样一拍脑袋，“在家里一般都是与吾弟同食，今日忘了是在军营里，你不会在意吧？”
　　我在意，萧玄在心里怒吼出声，但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令弟好福气，竟有将军这样的贴心兄长，”话虽然这么说，不过一直到吃完饭，萧玄还是没碰那颗小笋。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酒足饭饱后，萧玄对段腾的厌恶又轻了很多。
　　“听说你和那些兵丁是一起入营的，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萧玄神色一正，重头戏来了。
　　他斟酌着说，“需要多做磨练。”
　　段腾冷哼了一声，“我看你说的还是轻了，这群人简直是乌合之众，不堪大用。我要是带这群人征战，没几天，我脑袋都得给人被挂在旗杆上。”
　　萧旧令盯着地上没说话，心里倒是赞同的很。
　　“所以，我下了这一剂猛药，先把他们那懒散习惯改过来。”
　　这是在拉拢我？萧玄心里思忖。
　　他不咸不淡的拍了一下，“将军此举实是高明。”
　　每个兵丁都是活生生的人，背后都代表了一个个家庭，马革裹尸那自然是无话可说，可是未入疆场就被计了逃兵，阵亡抚恤没有，后代也抬不起头来，你可真是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