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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不知不觉,萧旧令已经在陈府待了三个月有余,陈郦在府时,他总是不离其身侧,这几个月所学竟是完全颠覆了他过往所知。
      陈公出门时,他也会牵着马到郊外跑上几圈散散心,活动活动筋骨。
      棠京的路修的极好,正适合这种活动,刚刚出了一身汗后,萧旧令四平八稳的坐在路侧的凉棚中,招呼着店家上茶。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周围的客人说话,突然隐隐传来了哭声和叫喊声,而且越来越清晰,萧旧令停住了动作,屏息按剑。
      只见一队士卒正拥着几辆平板车扑面而来,车上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尽皆身着囚服,哭哭啼啼,尤其女性为甚。
      萧旧令遥遥看见几个年纪渐长的老人把那位小姐似的人物围在中央,再一观其丰姿气度,看着像是出身大户人家。
      那只喊冤连天的队伍逐渐靠近了这里,只见几个兵卒打马而来,扯着大嗓门道,“来几碗凉茶。”
      旁边已经有人搭上了话,“官爷,这又是哪家的官眷呀?”看着竟是习以为常了。
      那士卒就站着将一大碗凉茶倒下肚,用袖子一抹嘴,“起居郎王笈家的。”
      问话的人似是不敢置信,“王笈?”
      “就是他。”说完,那士卒抬头看了一眼,把几株铜钱扔在了桌子上,“小二,茶钱付了。
      等那伙队伍走的远了,凉棚中的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多事之秋啊,这是第几波了?”
      “管他呢,都不是好东西,就让他们狗咬狗吧。”一个壮汉愤愤的说。
      “你怎么说话呢?王笈可是好官。”
      “好官?这天底下哪有好官,都他妈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你……”
      在一阵吵吵闹闹中,萧旧令把茶碗一扣,扔下钱就走。
      大路平坦,小路颠簸却能走直线。
      他面上平静,心绪却几经起伏,从原来的愤怒逐渐演变成了悲凉,明明是天子荒淫暴虐,不事农耕。
      朝中的这些重臣只想着一次一次的转移百姓的怨气,那么多的忠臣、清官死的毫无价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等到打马在小路上疾驰了一段,萧旧令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莽撞,如果真救了这群人,怎么安置?自己会不会被认出来?
      他神色不定的勒住马,又想到那群人哭哭啼啼的样子,干,为众人抱薪者,怎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打定了主意,他翻身下马,把外套划的稀烂埋在路边,又撕下来一块布条把脸给蒙了一下,最后还忍着洁癖在泥里滚了一圈,估摸着现在老师站在自己面前都认不得自己。
      萧旧令在脑海中推敲了一下那伙人的路线,夏玄师傅说过,行军打仗不能一味看人数,真正的胜负都是取决于天时地利人和。
      现在这情况,想要达到最终目的,就要依靠于地形地势。
      他思忖良久,终于选定了一处类似于葫芦的地段,并靠着自己马快、路近,提前在上方埋伏好。
      将近一个时辰,那伙人终于姗姗来迟,萧旧令依靠着树木遮掩身形。
      “一、二、三……六。”
      萧旧令舒了一口气,人不算多,可以应付的过来。
      等到那兵卒们行至葫芦腰处,萧旧令眼睛一眯,将身边早已削好的木棍砸向为首的两人。
      “啊。”四声疾呼传来。
      萧旧令定睛一看,地上竟躺了四个人,但此时情形已经容不得他再思考,便飞身向前。
      没想到从对面也窜出来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子,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的奔向还站着的两个人,不过几个喘息的时间,尘埃落定。
      萧旧令疾步向前,用剑鞘又敲了几下地上躺着的兵卒,防止他们装晕。
      做好一切后,他向着对面的兄台拱了拱手,刚刚没注意到,现在一看,这人身长九尺,虽然蒙着脸,但隐隐可见潇洒气派,露在外面的眼眸如含秋水,一对眉毛就像弯月一样。
      萧旧令一下子怔住了,这人蒙着面都这么好看,要是?
      他兀自惊叹,对面的段腾也在注视着萧旧令,对面的少年一身泥污,但是正因如此,那身里衣更是紧贴身形,将人的腰线完全勾勒了出来,简直比女子的腰还要细。
      段腾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但又狠狠的掐灭,如果单独看此只会觉得这是个病弱少年,但刚刚那一手,再加上那锐利凤目,摆明了这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这种矛盾的气质,段腾心里的小火苗又摇了一摇。
      两个人处于奇怪的氛围之中,一时相对无言。
      “这边,这边。”
      忽然,一声呼喊将两个人的思绪各自打断,萧旧令最先缓过神来,他尴尬的笑了一下,向着囚车走去。
      段腾慢了一步,却看见了那人发髻上插着一根长枪样的木制发簪,和那人一样,清瘦而锋利。
      显然那人来的匆忙,忘记了将这换下去。
      段腾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心头泛上一丝欢喜。
      且说萧旧令刚用剑把锁链劈开,那囚车上的人就争先恐后的踉跄下车,但就是如此,他们也不忘搀扶那位明显是小姐的人物。
      “感谢两位壮士搭救我等,要不然等到了那发配地,小女子怕是求死不能。”声音明显带着哭腔,这位小姐显然吓坏了。
      萧旧令怕待在这里久了会生变数,就抱拳问道,“小姐可有亲族可以投靠?”
      “有是有,不过路途遥远……”
      她声音渐小,一双美目仿佛有了情绪,又快速看了段腾一眼,旋即低头。
      萧旧令嘴角微抽,他承认那位兄台长得好看,但也不过比自己高了一点,帅了一点而已。
      这伙人显然是个麻烦,如果那位兄台能够完全接收了的话,他也可以省不少力气,想到这儿,萧旧令心里好受了一点。
      段腾挑眉,“我出门正好带了些金银,足够小姐路途所需。”
      萧旧令暗笑,也不知道这人是没听懂还是故意如此。
      不管如何,那伙人还是接了段腾给的银钱,相扶着离开了此地。
      离开之前,那位小姐望着段腾问,“不知两位壮士姓名?今日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
      段腾一听,也是竖起了耳朵,但萧旧令只是摆了摆手,“过路之人而已。”
      他有点失望,学着萧旧令的样子摆了摆手。
      等人走远,萧旧令扫了段腾一眼就要转身离开,他马还拴在那边,这年头,世道人心不古,要是被人解了马,他就要靠着两条腿走回陈府了。
      段腾没有挽留,只在身后说了一句“江湖再见。”
      萧旧令扬了扬手里的剑,“江湖再见。”
      等到萧旧令回到陈府时,已经入夜,他小心的闪回自己房里,打了水把身子擦拭干净,总算是清爽了不少。
      想着老师估计也回来了,他又重整衣冠,手却在碰见簪子时突然僵住,萧旧令皱眉回想,那四个士卒在没见到人的时候就被砸晕了,而那两个士卒落败的很快,估计也没看清什么。
      而自己在救那些官眷的时候都是正面相对的,唯一有可能见到这簪子的应该是那黑衣蒙面人。
      想到这,他松了口气,那人功夫还算俊,做事也滴水不漏,料也不会被捕。
      为了谨慎起见,萧旧令还是将簪子取下来藏在了怀里。
      随着天子病的愈发严重,棠京城中暗流涌动,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尽皆行色匆匆,一派山雨欲来之象。
      终于,一天夜里,从皇宫涌出了大批的御林军,将皇城内外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棠京从此戒严——皇上驾崩了。
      萧旧令听到这消息时,只感觉痛快的紧,“终于结束了,这雨也快点下吧,下的大点。
      历来天子丧葬之礼皆是繁琐至极,陈郦作为礼学世家的活祖宗,自是由他来主持、操办这梓宫之事,而萧旧令作为他的关门弟子,也免不得东奔西走,忙的脚不沾地。
      文武百官各有礼制,就连棠京百姓都需要披丧三个月,萧旧令眼见着陈郦日渐消瘦,一天只吃一餐,还是匆匆忙忙,食不知味,心里愈发心疼。
      他想办法从陈郦的随身小厮手里接过了伺候吃饭的活,每天变着法的让陈郦多吃一些。
      皇帝普一下葬,各方都有了动作,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新登基的天子毕竟年龄尚小,只能任由那群朝中老臣拿捏。
      什么减赋税、修水利等等,小皇帝都是朱砂笔一挥,准了。
      这段日子,朝中大臣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心里就像三伏天吃了冰块,怎一个爽字了得?
      约莫着时候差不多了,各大臣又是懒洋洋的共同参了孙家一本,但却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小皇帝眼神闪烁,“诸爱卿所奏之事我已知晓,且容后再议。”
      朝野上下一片哗然,众大臣简直使尽了浑身解数,小皇帝就是不松口。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孙家通过内侍与小皇帝早就接上了头,还把大半的家财赠与了当今的太后娘娘。
      陈郦气的吐血倒地,迄今已经缠绵病榻半月之久。
      萧旧令也是感觉失望透顶,任你计谋通天,摊上这么一个天子,除了认命又能怎样?可怜了那郭文延,以身饲虎的结局竟是养虎为患。
      天还是昏沉沉的,没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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