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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夏玄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萧旧令找个师傅,现在小徒弟拜了陈郦为师,自己的一身本领也传授的差不多了,思来想去,他认为自己没有待在棠京的必要了。
      长亭古道,正是送别的好地点。
      “我去拜访一下军中故人,这么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在?”夏玄感慨了一句。
      又顿了顿,“不出意外的话,我近几年都不会回焕丘,当年的事到如今也淡化的差不多了,我打算重新入伍,哪怕从一个小兵做起,能够多杀几个羌人也算全了我平生之愿。”
      萧旧令虽然不舍师傅,但也知道师傅这些年来一直郁郁寡欢,经常抱着长枪饮酒,醉了之后和他讲的都是军中故事。
      于情于理,他作为徒弟都只能给予支持,“师傅千万要珍重,待旧令过几年便去寻您。”
      “好。”夏玄激动的拍了拍萧旧令的肩膀,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句我去寻你。
      想到以后不一定有机会再见,夏玄忍不住说的多了些,“旧令,收你为徒是师傅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你也从未辜负师傅所愿,但是你和师傅年轻时候太像了。”
      他注视着面前的弟子,“一样的正直,一样的莽撞。你年纪小时,犯的错误自有长辈兜着,那你有没有想过长辈兜不住呢?”
      说完,他又想起了自己,“凡事一定要谋定而后动,多想想后果,就像师傅当年。”夏玄突然说不下去了。
      萧旧令抬头,“那师傅知道了结局还会做么?”
      “混小子。”夏玄笑骂了一句,但还是认真的答道,“会做。”
      萧旧令嘴角微抽,这就是自己师傅。
      “差点忘了,”夏玄打开随身的小包裹,从里面拿出来一件物事,萧旧令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上次师傅在土匪营寨里刻的东西吗?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被刻成长枪模样的木簪,萧旧令失笑,这还真是夏玄师傅的手笔。
      把发簪别在萧旧令头上后,夏玄最后说了一句,“等你”,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萧旧令一直以为拜在陈郦门下,就意味着以后要努力钻研礼学,片刻不得清闲,却没想到陈郦只是扔给他一本自己注释过的礼学,让他自己没事时候翻翻,多背诵一下。
      他师兄笑眯眯的告诉他,礼学就是敲门砖而已,不必在那上面浪费时间,能背下来就行,有时间多去研究一下治世经国的策略,比千万本礼学都强。
      说完他还强调了一下,“老师亲口说的。”
      萧旧令愕然,这真是正经礼学世家出身的吗?
      ……
      在棠京学习的日子是萧旧令最轻松的时期,每日里只是练练枪、背背书、喝喝茶、品品酒,当然,免不得要和师兄一起四处交游,为之后的仕途做些准备。
      不过,萧旧令对这些一向是兴趣短缺,倒是对成为老师的端茶小童这件事分外热衷,无他,棠京是政治中心,陈郦又是朝中大佬,每日想要拜访他的人不计其数。
      不过能真正见到陈郦的人却不是很多,每次有客来访时,萧旧令都喜欢侍立在一侧,听他们说些军国大事。
      这日,萧旧令看见几位衣着华贵,头戴进贤冠的人物联袂而来,他本能感觉有大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原来是中书侍郎郭文延不知从何处搜集到了孙家收受贿赂的证据,但还没等上书,就被孙家知道了这件事情,反被参了一本。
      这郭文延为人一向正直,当然受不了这种污蔑,当场表示接受搜查,谁知道真从他府邸里面查出来一大箱子。
      箱子一打开,就有着珠光宝气迸出,各色玉器、珍奇玩物一应俱全,带着明显的异域风情,一下子就坐实了郭文廷的通敌罪名。
      圣上大发雷霆,立即命人扒了郭文延的官服,下诏将郭家一门没籍,郭文廷是个烈性汉子,情知无法翻盘,索性撞柱明志,只希望圣上彻查此案,赦免他一家老小。
      郭文廷素有威望,再加上不少大臣为他求情,总算动摇了圣上的心思,命大理寺卿彻查此案。
      但奈何那人也是个趋炎附势的,见郭文廷已死,他便不想得罪孙家,草草结了案,只可怜郭文廷一生为国,战战兢兢,竟遭此大噩。
      郭氏一门没籍已成定局,孙昌又以通敌叛国之罪不可恕为由,提议将孙家男子发配,女子充做营妓,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生怕也落得如此结局。
      孙家气焰愈发嚣张,此次这几位官员来拜访陈郦,就是希望陈郦出山,以自己的名望连结朝野内外力量,与孙家分庭抗礼。
      萧旧令看他们一会义正言辞,一会切切恳求,心里只是好笑,那郭文廷尸骨未寒,妻子儿女却已经无人问津。
      反观这群昔日同僚,所顾的不过是自身安危。
      他偷偷看了一眼自家老师。
      自从这群人七嘴八舌的把目的说出来后,陈郦连眼神都没有给这群人一个,一门心思研究手里的公文,偶尔还拿起来眯着眼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陈郦并不想搭理他们,但偏偏有不开眼的,“不知陈公意下如何?”
      “哦?”陈郦放下了手中公文,“公等目的我已知晓,不过此事牵连太广,容我思虑些许时日。”
      那官员还待再说,陈郦瞥了他一眼,目光如电,摄的他不敢再说。
      “送客。”
      这几人走后,前厅恢复了以往的寂静,萧旧令从陈郦身后转出,坐在了椅子上,“老师,那郭氏一门的命运就这么定了么?”
      陈郦放下手中的笔,没有直接回答,“棠京里的人该做的都做了,这天下从不少忠肝义胆之辈。”
      萧旧令若有所思。
      “且说说你怎么看待结盟的事?”
      “学生认为,不可。”
      “哦?刚刚那李大人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你为何觉得不可?”陈郦有意考较。
      萧旧令组织了一下语言,“惧怕孙家的官员,都是根基浅薄的寒门子弟,他们三五人抱团取暖不碍事,但是老师你一加入,这事情就变质了,有结党营私之嫌。”
      他顿了顿,这次有点小心翼翼,“更何况当今圣上的身子骨并不好。”
      萧旧令瞥了一眼自己老师,看他没有反对,又接着说,“当这个联盟真正建立起来的时候,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都容易被人惦记上,人心易变,老师你年纪这么大了,不应该趟这摊浑水。”
      陈郦叹了一声,“你只看到了表象,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他起身踱步,来到窗前站定,背对着萧旧令,“你刚刚听他们所说,上书请愿的人可有世家出身?”说完,他又自嘲了一声,“包括我。”
      萧旧令终于察觉出哪里不对了,孙家再嚣张,也抵不过老牌世家的官场影响力,可是这次的事情太顺利了,顺利到朝堂好像被他一家所控,所有人只能避其锋芒一样。
      “你刚刚说结党营私,其实你说错了,这天下只有三股势力,世家、百姓与圣上,圣上管控世家与百姓,世家直接与百姓对接,所以,百姓会对世家有怨言,而不会对圣上有微词。”
      “不过你有一点说的没错,当今圣上的身子骨并不好,甚至已在弥留,太子年幼,总需要做点什么来笼络朝臣,安抚百姓。
      说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旧令,“月满则缺,水满则溢,孙家外戚出身,已历两朝,于国于民无益,该到此为止了。”
      萧旧令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柱上涌,头皮一阵发麻,所以当孙家愈发嚣张,搞得朝堂之上官员自危,田野之中怨声载道的时候,就是天子出手的最好时机。自此之后,天下又能复归平和。
      突然,他又想起了郭文廷,声音带了些愤然,“所以,郭文延是你们选定的用来膨胀孙家的棋子?”
      陈郦转过了身,声音悠悠,“不是啊,你仔细想想,孙家怎么能那么准确的知道郭文延的动作,又怎么能那么顺利的把箱子藏进郭府呢?”
      萧旧令一下子瘫坐了下来,脑海中只五个字,“以身饲馁虎。”
      一时无言。
      陈郦眼望皇宫方向,脑海中却闪出一个官员的影子,只见他于光影中遥遥施礼,“天下可无我郭文延,不可无君。”
      良久,陈郦直着的身子逐渐弯了下去,走到门口时竟与一般老者无异,“这天下可从不少忠肝义胆之辈,为众人抱薪者,怎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萧旧内心一片混乱,眼望着陈郦出门却忘了搀扶。
      过了几日,棠京城传出一条消息,郭氏一门被神秘人劫走,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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