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只为韩公折腰

11、第 11 章

　　且说那马脸强盗此时早已经清醒，眼见着那两人往远处走，连跑都不敢，只是继续装晕，盼望着这两个杀神能忘了他。
　　待到夏玄走到这人身边时，看见他兀自颤抖，便用脚尖踢了他一下，皱眉，“起来。”
　　惊得那人一个鱼跃而起，跪倒在地，头磕的捣蒜一样，“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爷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
　　夏玄心里更是不屑，这人一看就有把子力气，足以养活自己，却做这等剪径的勾当，遇到强敌后鼓动同伴送死，自己偷偷逃跑，如今又是把脸皮扔在地上求生，当真是不忠不义的奸猾小人。
　　他心里鄙视，却也暗中提防，抬下巴示意这人到坐着的萧旧令那里。
　　马脸强盗不敢直身，只是弯着腰踉跄着跑，还没等靠近萧旧令，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哭喊着，“小人本也是附近的农户，但是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想着联合几个乡亲做出抢劫的事情，我们不敢伤人的啊，小公子就怜我们生活不易，放小人一条生路吧。”
　　说完，他长伏在地，做出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萧旧令一时怔住，甚至还想伸手把那人扶起来，但好在他还有点理智，抬头望向夏玄。
　　“这人的生死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夏玄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
　　看着那虽然长伏但却抖得像筛子一样的强盗，萧旧令牙一咬，从旁边抽出了钢刀。
　　“小人家中还有妻儿老小等着，我死了他们会饿死的啊……”
　　萧旧令一怔，但手上速度不减，甚至还加大了力气，刀影闪过，竟是将那强盗半个脑袋都削了下去，血成喷射状撒了萧旧令一脸。
　　此时他脑袋一片空白，明明吐干净了的胃又是开始翻腾起来，“呕”，把刚刚喝的酒连带着胃酸都吐了出来。
　　“整这么恶心。”夏玄蹙眉。
　　但还是长舒猿臂，拽住了萧旧令的衣领，把他再一次拖离此地。
　　钢刀从萧旧令手中滑落，直愣愣的扎在尸体旁边。
　　这一次的冲击可是比上一次大多了，萧旧令迟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夏玄拿出水把他小脸重新擦干净，他才有了意识。
　　再一张嘴，声音竟然都有点嘶哑，“师傅，他说他还有妻子和孩子……“
　　夏玄兜头给了他一下，“他说有你就信了，再说就算他不仅有孩子，有妻子，再加几个老娘，老爹，还是一样得死。”
　　他看着萧旧令苍白的脸色，有点不忍，循循善诱道，“要是我们两个只是普通人呢？”
　　萧旧令想了想这人刚刚的嚣张气焰，他点头，“师傅，我知道了。”
　　不一会，他又问，“书上说，得饶人人处且饶人，又说，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师傅我们是不是应该给那人一个机会？”
　　夏玄无语，自己徒弟怎么和那些读书读傻了的呆子一样，他冷笑着，“机会？谁又给那些过路人机会了？你给了他机会，又怎知他不会变本加厉的做恶？”
　　他顿了顿，又说，“书上还说，削迹无遗根呢，你可看见了？”
　　萧旧令默然，又听见夏玄说，“这些圣人之言不能不学，也不能尽信，这玩意儿，打谁身上都疼，做你应该做的事，别被这些教条束缚了。”
　　这句话可是给了萧旧令一定的冲击，良久，他拱手道，“徒儿谨记。”
　　师徒两人又吃了些干粮，萧旧令本来不想吃，却被夏玄逼着吃了个肚圆，饭后，他仰头眺望了一下天边，只见残阳如血。
　　萧旧令喃喃自语，“这他妈可和话本里差太远了……”
　　一连着十几天，夏玄带着萧旧令在章倪提供的线路上到处碰瓷，两人的配合愈发默契，萧旧令出手也是狠辣了许多，首要器械的选择，也从木棍、鞭子转变成了砍刀、长枪。
　　从那群强盗手里抢过来的值钱物事都快填满了两个包裹，沉甸甸的挂在毛驴身边，唯一有点可惜的就是，一路上荒凉不见人家，山贼们出来抢劫也不会带什么好吃的，导致这两人一天五顿干粮泡水，边吃边反胃。
　　“师傅，这日子什么时候算是个头啊。”萧旧令苦着脸。
　　“快了快了。”夏玄一口干粮一口水，还拿了个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指着一处道，“你注意过这里没有？”
　　“嗯？”萧旧令蹲在他身边，仔细看了看，啥也没看出来。
　　“哈批。”夏玄白了他一眼，“让你看兵书，没学到精髓，只知道事后引经论典。”
　　萧旧令有点不服气，“那师傅你看出来什么了？”
　　夏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树枝在那幅简略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这里，我们已经杀了两拨人了。第一波六人，第二波是在相隔三天后，十人。”
　　“这说明什么？”
　　“他们有组织，在附近？”萧旧令脱口而出。
　　“还算是不太笨。”夏玄把树枝扔了下去，“而且，两次自己人被杀，他们应该已经提高了警惕，我们再去或许会中埋伏。”
　　“这次，我们这样……”
　　当天夜里，夏玄就带着萧旧令偷偷的前往那片区域，两人找了一处离那山坳较远，但具有良好视野的地点，把毛驴栓的老远，还找了处草丛藏着小包裹。
　　晨光熹微，两人已经藏匿了几个钟头，才看见那群土匪姗姗来迟，萧旧令抽了抽嘴角，毕竟这几个时辰他连睡觉都不敢，精神高度紧张，却没想到这群土匪不紧不慢。
　　不过在看见那群人的武器时，萧旧令还是神色一凝，有箭。
　　只要他们占据了最高点，那几乎无往而不胜，他向夏玄看了一眼，夏玄给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示意他藏好。
　　从夜半到傍晚，两人都已经格外疲惫，看着那群山贼聚了又散，中途没有一个行人路过，也没有任何机会。
　　终于，那伙山贼又一次聚集在一起，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应该是要回山寨了，萧旧令又看向夏玄，夏玄微微摇头，把手压了一压，随后，他悄悄直起身子遥遥缀在那群山贼身后。
　　直到月挂中天，夏玄才回来，他接过萧旧令递给他的水壶，灌了几口后道，“那伙山贼大概还有三十余人，夜晚有人巡视，两人一班，换班时间暂时不清楚。”说完，他又道，“他们有腊肉，还养有鸡鸭等。”
　　萧旧令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又听夏玄说，“他们人有点多，我们得智取，攻他们个出其不意，今天你也累了，我们暂且休息，明晚此时出发。”
　　是夜，萧旧令久违的没做噩梦，倒是在望江楼和李俞、夏玄吃了一晚。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萧旧令和夏玄早已经收拾完备，保持着最佳状态，两人皆是一样装束，手里一杆长枪，腰间一柄砍刀，除此之外，别无其它。
　　得益于这群人的警惕性很低，两人很容易就混了进去，夏玄带着萧旧令藏在一处矮屋子后面，等着巡视的山贼路过。
　　不一会，就听见两人的声音渐渐逼近。
　　“首领就是太小心了，咱们这破地方还需要巡视？”|
　　另一个声音稳重一些，“咱们可死了两拨兄弟了，尸体都被就地掩埋，听说大首领还查验过这些兄弟的致命伤，判断是一伙人，还只有两个。”
　　萧旧令诧异，这大首领还是有点东西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萧旧令借着月光望向夏玄，两人放缓呼吸，轻轻的把刀举起，说时迟那时快，在这两人刚刚走过时，夏玄和萧旧令同时动作，一手捂住一人的嘴向上抬，另一手把刀刃在土匪的脖子上狠狠一划，鲜血登时就涌了出来，前后不过几秒，两人就离开了这个美丽的世界。
　　把这两人的尸首轻轻放下，夏玄领着萧旧令往他提前踩好点的地方走，相邻着的几间茅草屋，隔着老远就能听见里面的鼾声。
　　夏玄带着萧旧令一间一间的清扫，“啊！”一声惊恐的大喊从不远处传来，在这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
　　“卧槽。”萧旧令没忍住脱口而出。
　　两人迅速靠拢，扔下砍刀奔向外面，长枪不适合在逼仄的环境中使用，近处的山贼已经迅速聚集，还可以遥遥看见火光向这边奔来。
　　好在已经清理有一会了，残余的人马也就是十余人，一片混战中萧旧令和夏玄身上已经挂了不轻的伤，远处的火光也终于赶来，两处人马合在一处将萧旧令与夏玄紧紧包围。
　　“真他妈点背，怎么暴露的？”夏玄眼睛紧紧盯着四周，却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啪啪啪。”火光簇拥下，一个看起来瘦弱的汉子拍起了掌，“近几日袭击我们人马的就是你们两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