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周吉：红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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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火势越来越猛，再这样下去，我和她都要被烧死在这里！
水井？路边竟有一个水井？我匆忙打了些水，泼在我们身上。
“快走！”我用力推她，“你不可以死！我上次好不容易才把你救了出来，不能允许你死在这里！”
她听到这话，反倒不走了，转身问道：“上次……是哪次？”
我本欲将这个秘密永远保守下去，见她这样问，只好道：“你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吗？若不是那日我趁皇上和方大人走神，把你从屋内偷抱了出来，你早已入土为安了。你服下的鹤顶红是劣质的，毒可以解。我为你解毒后，便把你放到了和春宫外。”
我抬头看看她的表情，充满了惊诧与不解。“我凭什么相信你？”她幽幽问。
“凭你信不信，我只是告诉你，如果再不逃，你真的会死在这里。”
“死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她喃喃道，神情有些恍惚，有些迷离。
大火像要把我们吞噬一般地扑了过来，映得我们满面红光。她蹒跚向前走着，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我忙把自己沾了水的外衣披在她身上，道：“你再多披一层，小心不要被火烧到了。”
她皱眉脱下来还给我，面无表情道：“我不能受你的东西。”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置气？”我又重新给她披上，扶着她往前走，边走边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现在，你必须毫发无伤地逃离这里。”
她脸上绽开笑，不知是微笑还是苦笑，又慢慢消失了，问我：“那你呢，你不会被烧到么？”
“不会，我……”我只是一个劲地摇着头，但愿，不会。
不知不觉间，我只觉得腿上一阵炽热，又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连步子也迈不开了。脱了外衣终是引火上身呵……她见我不走，回头来看，不禁失声叫道：“啊，你，你不是……”
我低头看去，只见下半身一片血肉模糊，几次想开口告诉她的事情，现在终于无法再隐瞒。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嗫嚅道：“是呀，我不是太监，是方大人叫我混入宫中的。进宫这么久，竟没让人瞧出什么破绽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愣愣地杵在哪里，所有表情都僵在了脸上。为什么吗？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
我忽然再也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见她一动不动，我心中百转千回，最后也只得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还在做什么？快走啊！我这个样子走不出去的，你不要被我拖累了！”
她似乎被吓住了，眼眶中都盈了泪，复又冷哼道：“此刻丢下你，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不丢下我，你也出不去！”我感到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艰难，可还是用尽全力道：“爱一个人的最好方法，不是和她一起去死，而是看着她幸福地活下去，这不是你说的吗？我今日既然决定留下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出去。我只要你答应我，你会幸福地活下去！”
无意间从皇上那里听到的话竟然起了作用，她听完，毅然转身，大步离去，一句不知是喜是悲的“我答应你”飘入我的耳中。
所有的痛苦一瞬间消失殆尽，我凝望着她的背影，思绪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虽然并没有几年，却恍如隔世。
第一次在清雅阁见到她，虽悦她亲和，可碍于她毕竟是娘娘，是皇上的女人，我打消了那样的念头。
“本就是红尘中人，又何以淡泊名利？若是无可追求，又是为何而活？”她的话总是更胜我一筹，我不知她是如何悟出的这般高深之语，只觉得她不是凡间女子，更不可痴心妄想。
“不可以，我不答应！我的命虽是您给的，可我宁死，也不会做这等卑鄙之事！”很不理解当初为何能对方大人说出这番话，我对他一向唯命是从，但这次，他却要害她……“方孝孺算得了什么？真以为凭自己就能拯救世界？我告诉你，全世界都拯救不了他！”她说的没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她安排好了一样，她预见到的全部都发生了。我更加肯定她不是凡人，可却有着凡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愁。她到底是从何而来？又将归于何处？我想不透。
皇上和方大人走至门口，我便抱起她躲入卧房内。方大人的鹤顶红是托一位太医配制的，我央那太医往里面少放了一味药，喝后只会假死，服下解药便可死而复生。我爱她，却不想让她欠我些什么，偿还的爱，我不想要。
“如果二人不是彼此相爱，勉强结合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再过半年，半年之后，我们去福盈饺子店。”……我原以为我们真的可以像她说的那样美满，可那只不过是空谈而已，是一个太美丽的梦。她说过，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是不是连如今的局面，她也预见到了呢？
她的身影彻底从我的视线中消失，我感受到了彻骨的绝望。刹那间，我痛苦万分，刚才被忽略的疼痛叠加起来侵入肌体，如在地狱一般。假使凤凰浴火便可涅槃，我浴火又能化作什么？大概也只有让魂魄一同灰飞烟灭吧。可我心甘情愿永世不得超升，我有我在意的，我有我愿付出一切去换回的。为了自己的追求而付出，我在所不惜。
她爱唱歌，她唱的歌都是我从未听过的，不禁想起她曾唱的：“路荒遗叹/饱览足迹没人懂/多年望眼欲穿过红尘滚滚/我没看透/自嘲墨尽/千情万怨已皆愁/曲终人散……”
我们之间，终是曲终，人散。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周吉：红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