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的情敌是学业》吹泡泡的小狐狸

3、被发现的宝藏

　　秋天到了，日出小学一年一度的校运会拉开帷幕。小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已经是班里大家伙心里的大事，大家觉得最风光的莫过于每天下午一放学就以运动员的身份在楼下操场参加训练。跑得快这件事其实是口碑，而这口碑在还未有实战成绩的时候，多半也是自己传出来的。总之一大堆男生心甘情愿地捧着江望说他跑步快，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女生这边，当时班里最高的是唐宛照，她成了我们班的领队。
　　她又高又漂亮，虽然不白，但她那样的肤色加上好皮肤，在我这样白得像从来没见过太阳的女生看来，是又健康又气质的肤色。我记得她手腕上总戴个细银镯子，显出四肢纤细无比，脖颈长长的，脸小小的，走起路来活脱脱一只不沾半点尘土气的黑天鹅。
　　又高、腿又长，还是班里的文娱委员，尽管她一直谦虚地强调着自己跑步不快，报名表一出，唐宛照报了50米短跑和接力，然后她就变成了女生这边的领队。她和江望身高差距不大，都是又高又瘦，老师叫各班领队出去开会的时候，他们俩站在一起十分养眼。

　　说实在的，我不太愿意接近唐宛照，我觉得她仙气逼人。但某次一起画黑板报的时候，她拿着画笔半跪在黑板前，回过头来朝我一笑，我整个人就酥了。
　　太漂亮了。
　　我何德何能得她一笑，立马觍着个脸走上去，问问她是不是拿什么东西，然后心甘情愿地接过那只画笔屁颠屁颠地下楼到公共水池洗起来。
　　当然，尽管我内心是这样的卑微，表面上我仍像一个维持学霸形象的大姐大，礼貌客气地维持着我的节操。
　　不过，她提出画完要一起顺路回家的时候，我怎么可能拒绝。
　　她挽起我的手臂跟我谈笑风声的时候，我也当然是一边受宠若惊，一边暗自着拥有一种鸡犬升天的快乐。

　　唐宛照成绩不算好，但她家里是开课后托管班的，也兼带着给学生补习，她家里有亲戚是日出中学小有名气的老师，后来生病辞职，康复之后就和唐宛照的父母开了这个托管班，闻风而动的家长即刻塞满了唐宛照家里。像我这种好学生，晚托就有点浪费钱，不过唐宛照说，江望好像准备去她家晚托了，毕竟他也就数学成绩过得去。
　　放学后我们出黑板报，江望通常也和班里几个男生打篮球打到很晚，他回来的时候，我总是偷偷加快进度，把字写好，然后说家里人催我早点回家，把唐宛照她们几个丢下。
　　淡定地背上早已收拾好的书包，企图不动神色地跟上江望的脚步。
　　江望和几个男生一起走，我就跟一层楼梯的距离，只听着、看着他们笑闹。楼梯间昏暗的光线把整个岁月照得晦暗不明，我对他的背影却早已经熟稔于心。他笑起来很好看。他的一双眼睛，总是亮晶晶的，生得又多情，又薄情。等他们在岔道走散了，我就看着江望的背影越走越快，超过他，但就是不回头。
　　我想他看见我，想他主动叫我，可总是不能如愿。
　　我走着走着，再一回头，他就不知哪儿去了。
　　好多次，我就怀着这样空落落的心回了家。
　　也有的时候，我还未来得及走近江望，就会有唐宛照或者别的人在后面又看见我，叫住我，跟我一起回家。我总是一边假装热络地聊着天，一边往对面江望走着那条街上瞟一眼、再瞟一眼，看见他晃晃悠悠的背影，心里就很安心。我跟了他很久，也不知道他家在哪里，他并不是次次都往同一条路上走。班里男生们有时候约着放学去网吧，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去。

　　还有一个星期就校运会了。其实我不爱运动，可是天才的六芒星缺了一角——我体育这块不太行，也总不甘心老了被人叫书呆子。
　　唐宛照说，你跑不快，报个接力吧。
　　我从走廊上往下看，看见江望和那一帮男生在校道上走成一团，往操场一边去，就干脆地答应了唐宛照，跟着她和其他人下去了。我知道我是有私心，我想万一我练练就跑得快了呢，然后明年我也能像唐宛照前两年一样拿到属于自己的跑步奖状了，但这些都是次要的，如果不参加训练，就没有理由在学校耗到六点钟，多跟江望在同一个地方待一会儿，甚至，在放学的路上又假装巧合地跟他同路走。

　　我记得江望跑步时候的样子，和他走路一样晃晃悠悠的，但是很轻快，像个漫不经心的影子，趁着阳光不注意，一下子就溜到路程的另一边。我想我卯足了劲儿跑步肯定是龇牙咧嘴的，可他做什么都是很轻松的样子。冲过终点他停下来，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微微喘息，然后一边走，一边笑，他白色的夏装校服靠近胸口的地方微微起伏。
　　我回过神来，警惕地看看四周：没有人看见我在看着他。无数次的注视我都因为我的骄傲像一个小偷，也因此，偷来的所有美好都格外珍贵。

　　小老鼠，上灯台。
　　偷油吃，下不来。

　　他走过来了，我胸口一滞。
　　我要说什么呢。我该摆出什么样的笑容呢。我要用多么开朗的眼神对上他，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不会在和他的对视中败下阵来，或者在败下阵的瞬间不泄露我那点小心翼翼的小心思呢？
　　他走过来了，他应该是看着我的，他是在看着我吧？

　　我看见唐宛照身子往前倾了倾，和他商量起场地划分的事情。
　　整个女队一下子就有半包围住江望的架势。
　　唐宛照说，大家都在的时候要首先练接力，练两轮再单练。
　　江望好像很轻易地就明白了唐宛照的意思，话音刚落，他看着唐宛照飞快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唐宛照一说他就明白了呢。
　　唐宛照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然后说，以校门为界，操场那半边给你们练，这半边给我们女生练。
　　江望拉起衣领抹了抹脸上的汗，说，哪边？
　　于是她手指着另一边，和江望走远了。我心里很失落，校门口一进来就是一条笔直的校道把整个操场一分为二，校道两旁密植的树把整个校园天然地分隔开，又把校道天然地造出来。
　　男队都去了另一边，我就连瞄到江望的机会也没有了。
　　我又看看江望和唐宛照的背影，心想也不是独处吧，他旁边还有男队的两个人。

　　练完两圈，家教最严的大班长就琢磨着要回去了。
　　现在想来，咱们班可真是众星云集。像我这样只有个姑丈在学校当老师的，在“关系户”列表里都排不上号。咱们班班长是李思妍，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一张漂亮的鹅蛋脸上，两颗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总是梳一个那种最让长辈满意的高马尾辫，扬起脑袋一晃一晃的，很有精气神。她妈妈是我们学校长期驻守五、六年级的语文老师，教学口碑绝对是No.1，后来我们升五年级的时候也当了我们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当然这是后话，不过人这课是真上得好。她爸爸是我们学校教导主任，反正也是公示栏上归在校领导那一块的。
　　估计从她娘胎里出生开始，到现在，整个学校没有一个老师不认识她的，说是天之骄女也不为过了。比起唐宛照，她可是全校排面No.1。不过，说是“关系户”，我们这学校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国子监”。李思妍目前学习成绩长期排全级第一，我是全级第二，老实说，我暂时还真干不过她，也没想干。人家实力也是一等一。不过，每次轮到我们班国旗下讲话，雷打不动一定是她，逢年过节学校组织一个什么晚会，她会有一个独唱节目，这让我相当不爽。她是班长，我是副班长，但我也不差啊，我也想什么时候有机会去国旗下讲话一下，能在舞台上唱唱歌。所以这全方位压我一头的形势让我后来对学校的“骚”操作很恼火，也开始起了在成绩上求得突破的心思。
　　不过，这是我和学校黑幕的战争，和从来不显摆自己，永远与民同乐的李思妍没有半毛钱关系，咱还是乐乐呵呵班干部（小）团体一家人。
　　李思妍说要走，一看时间也不晚了。唐宛照这时候总是走到对面去，看看男队练习的情况，然后问江望散不散。我不太懂她为什么这么执着两边一起解散，那时候TVB金句“一家人就要齐齐整整”还没出来，包括训练，她也总是坚持女队这边人齐不齐这个问题。
　　我看她有“借口”去找江望，这个“借口”也许是我小人之心了，反正不管，她有理由去找江望，我就很嫉妒。我恨自己不是女生这边的领队，但我也不是个傻乎乎的人，有一次我终于鼓起勇气拉着她的胳膊，和她一起过去。
　　穿过校道，穿过跑跑跳跳、吵吵嚷嚷的男孩子和女孩子们，穿过水泥地、草地。
　　穿过树和树的间隙，穿过风。
　　我假装不急切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快地看见江望倚在篮球场边的栏杆上，身边挂着深蓝色的冬装校服，康疯子在他旁边手舞足蹈的说什么，他伸手过去一巴掌打在康疯子手臂上，康疯子就揪着他的衣袖角跟他厮闹起来。
　　篮球场另一边是学校最外围的围墙，把城市街道的烟火气和尾气和我们隔绝开，整面墙长满了碧绿的爬山虎，风吹过来，大片大片的绿叶子依在藤蔓上摇晃起来，生机勃勃。
　　对了，康疯子本名不叫康疯子，想也知道。康疯子父母给他起了个很诗意的名字，叫“康风眠”。我们一致认为这配不上他，他这个疯疯癫癫的架势想必是要辜负他父母寄予他的厚望。所以干脆改口，叫他康疯子。康疯子脸皮厚，快乐地接受了这个外号。

　　“诶，稀客啊，方大小姐~”
　　“再乱叫我揍你。”我白他一眼。
　　“你怎么跟江望一样无情哟，好伤心哟。”康疯子往江望身上一靠。
　　康疯子把我和江望扯在一块，我莫名其妙地脸上不自在起来。
　　江望嘴边扯起一抹邪笑，把袖口从康疯子手上拽开，然后伸出手揽住康疯子：
　　“康大小姐，稀客啊。”
　　我和唐宛照对视一眼，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盛满了笑意的眼正好撞进江望深潭一样的目光里。

　　他在笑。
　　身边是仙女一样的唐宛照，可是我确定这一刻，他是看着我笑。
　　我又败下阵来。那潭水卷走了我不堪一击的伪装。
　　我的眼神终于出卖了我。

　　在我努力在他的目光中寻找“他也同样在意我”的过程中，整个世界好像重新粉刷了颜色。目光是能够交流的。目光是能够交流的吗？我很疑惑，但是又不得思考，只是像受了蛊惑一样，感到仅仅这一刻，已经足够填补满这一整天的快乐。

　　那天我和唐宛照一起回家，我发现她对讨论江望这个话题并不抗拒，甚至跟我分享了很多她知道的江望的事。康疯子是江望晚托班的同桌，江望的父母工作都很忙，江望的妈妈长得很漂亮……
　　“江望真的好搞笑，搂住康疯子，还学他的语气。”
　　一想起来，我和唐宛照就笑得前仰后合。
　　“我真没看出来，他这么搞笑的吗？”我问。
　　“是啊，他很逗的。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淡，和他玩得好的人就知道，他超有意思。”
　　唐宛照笑着说。
　　我也还是在笑着，心里是多了对他的了解的小小兴奋，可是心情却突然变得复杂了。我把目光放在同样兴奋的唐宛照身上，好像也看见了唐宛照不是矜持的另一面，然后看着唐宛照天生棕黄色的头发，柔顺的齐刘海在额前，衬得一张脸小巧精致。
　　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淡，和他玩得好的人就知道，他超有意思。
　　原来唐宛照比我知道更多江望的事情。表面，那是代表唐宛照对他的了解已经不在表面了？和他玩得好的人，康疯子是，唐宛照也是吗？
　　他超有意思。我曾经只想让江望是我一个人偷偷藏起来的小小宝藏，可是这个想法现在看来，显然很虚妄。
　　或许，早在我有这个想法之前，唐宛照就已经发现江望是个多么有趣的人。
　　这该怎么办呢。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江望搂着的人不是康疯子，而是唐宛照，地点也不是篮球场边的栏杆上，而是那个我根本没有去过的晚托班。
　　我梦见唐宛照挣开江望，嗔怒地打他。
　　而江望不还手，只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