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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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止川伸出手去，本想徒手将这破鞭子撞开，听了师小枝喊出口，忽然心意一变，生受了鞭尾一扫。
这是尹海的五神鞭，裹挟着他凝神巅峰的真元。
再没有人比师小枝知道被五神鞭扫一下的滋味了，他眼睁睁看着鞭尾轻轻挨了一下俞止川的手背，那金尊玉贵的皮肉登时溅起血花。俞止川将手垂落，血便沿着手背滴滴答答淌到雪里，浇出一地红梅。
俞止川皱紧了眉头。
细脚伶仃的鹤童拉开翅膀欲要护主，被俞止川喝住：“让开！”
他扯下眼睛上的茶色丝带，一圈圈卷在手背上，说：“既是小枝的师父，俞某承下这一鞭又何妨。”
师小枝心说这人怎么火上乱浇油。
他急忙迎过去：“师父。”
尹海花白的披发，踏着五神鞭飞入碧玉门，抬手便给师小枝一耳光：“孽徒！你的账，待回去与你算。”
师小枝眼睛上的丝带被打落，他忍着脸颊的火热跪下，咬牙说：“我跟师父走，求师父罢休。”
“我养的徒弟果真出息了，如今为师要教训一个外人，还得你来答应是不是？”尹海目眦，袖子一甩将师小枝整个甩向张君乔，“君乔，带他回去，严加看管起来。”
张君乔接住师小枝，看了看已然受伤的俞止川，对师小枝说：“小枝，听话。”
师小枝红着眼眶，不知是被尹海打疼了，还是为了别的。
张君乔见着便恼火起来，说：“你若不听话，就别怪师兄对你不客气。”
在外等了一天一夜的齐晟与小师弟进来，不曾想里面是这样一出戏。
齐晟没见过师小枝这样，他尖酸的毛病大发作，专程走到师小枝面前，弯腰，抬眉，大笑：“哟，吃里扒外？活该！”
他跟小师弟被师小枝拿来绊住死胖子，这段时间一样没好果子吃。师小枝见他鼻青脸肿，想骂回去的心思便歇了。
齐晟说：“师小枝你可能耐，扔下我跟小师弟，原来是为了进来私会。”
“齐晟你胡说什么？”师小枝一把揪住齐晟的衣襟，“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齐晟握住他的手，用了大力。他说：“我偏不！”
两人针尖对麦芒，齐晟的怒火反而把张君乔那头给熄了下去。他二人打起来，师小枝讨不到任何便宜，齐晟还不得把人往死里揍。
张君乔分开二人，随即趁师小枝不设防，给他身上套了个缚身箍。
师小枝挣扎：“大师兄你……”
“小枝，师兄是为了你好。”张君乔把人交给其他师弟，令道，“看住他，去外面等我。”
“是！”
齐晟一块去了，他乐得看师小枝被绑成一条虫。
张君乔来到尹海面前，压低声音说：“师叔，此人古怪——留不得。”
尹海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冲着师小枝来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律灭口。
张君乔又说：“我看不出他的修为，不知他深浅。不过师叔，此人浑身都是宝物，您要谨慎提防。”
他说话时，眼望着俞止川发髻上的红簪。
仙门多少大派攒几代都不见得能拿出这样的簪子，飞行法器的确常见，可是能变幻完全不同的形体，这世上恐怕一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头先见到齐晟时尹海便有所了解，此刻胖子等人还被他捆在外面，该吐的都吐干净了。尹海大约知道点什么，对张君乔说：“离开这里，即刻就回饶云山。”他说着看了张君乔一眼，“你知道我的意思。”
张君乔说：“好。”便带了剩下的弟子，全数退出碧玉门。
人退走了，白雪地里一片狼藉。
尹海拎着五神鞭，没把俞止川放在眼里，说：“后生，师小枝不是你能觊觎的。今日我既到了这里，便不能再让你活着了。说吧，你想怎么死？”
俞止川将丝带打了个蝴蝶结，抬眼笑得柔情似水：“这话说得，谁是后生，可不一定呢！”
“大言不惭！”
五神鞭到，其中真元爆裂，在飞雪中滋滋作响，迸着火花地舔向俞止川。
俞止川只管左躲右闪避不还手，可这平时能轻易击碎人脑壳的五神鞭碰见他的身法，好似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给挡住，愣是近不了他的身。
须臾间尹海便挥出不下十鞭，连俞止川的衣角都没有沾上。
尹海方醒悟过来：“你刚才是装的？”
俞止川满脸诚恳，说：“此言差矣，俞某言出必行，说受你一鞭子就一鞭子，这是我给小枝的面子。”
“屁话！”尹海有种被小觑的恼怒，“有何手段，尽管使出来。”
俞止川假惺惺地叹气：“何必如此？不过是一根太平神骨，我们可以共享……”
话没说完，尹海为堵他的嘴再次挥鞭而来。五神鞭化作五条燃烧的火蛇，尖啸着扑向俞止川。
一旁的鹤童险些被燎成一只烤鹤，慌得翅膀打结，被俞止川一道真元裹回雪禁。
“区区凝神，胆大妄为！”
俞止川伸手在飞雪中拉出一柄通身银白的长剑，一剑削一条火蛇，顷刻间将那五条看起来凶猛无比的火蛇统统斩了首。
真元自蛇头反噬回来，尹海手中的五神鞭险些脱手。他内府一阵灼热，心知添了内伤。
好厉害的剑！
俞止川只用一只手挽了剑花，说：“阁下还有招吗？没有的话，是不是该轮到俞某了？”
说话着那剑光闪过，挑起一地飞雪，直扑尹海。
六芒雪花晶莹剔透，每一条冰芒都灌注了浑厚的真元。看起来脆弱无比的雪花，实则坚比剑锋，凭空便掠起一阵看不见的狂澜，将尹海掀了个跟头。
这还没完，俞止川简直不叫尹海喘完一口气，一波雪浪未消一波又起，尹海被掀得毫无反手之力，只能一个跟头接一个跟头，狼狈地翻出碧玉门，半跪在地上。
“这是还你打他的那巴掌。”俞止川站在碧玉门里，人如列松，声似寒潭，“给你一条活路，叫封印太平神骨之人来见我。”
“呸！”尹海吐出一口血水，从地上爬起，说，“你不可能得到太平神骨。”
俞止川笑起来：“我得不到，难道你就可以？”
尹海手中的五神鞭蠢蠢欲动。
他领教到了，剑厉害，使剑的人更厉害。俞止川的修为显然更在自己之上，说不定已经到了归元巅峰，离化神一步之遥。
这样的人，怎么杀他？
五神鞭重新灌注真元，噼里啪啦地兴奋起来。
“想见此人，踏过我的尸体再说！”
尹海在袖中捏碎一道符咒，登时身上蹿起万丈锋芒，无数不属于他的真元汇入其中，片刻便修复好原本就不严重的内伤，叫他像是换了一个人。
俞止川瞳孔微缩，尹海在他眼皮底下，似乎提了一整个境界。
不对，这是借神术。
由化神以上的修士作符，拥有符咒的人捏碎此符，便能在一定时间内借来那修士的修为。尽管受自身修为所限，借来的修为未必能够强到与本尊一样，但对符咒主人而言，仍然不可同日而语。
尹海借的是谁的修为？
封印太平神骨之人？
尹海的修为境界如春日杂草般疯涨，眨眼间便隐隐有化神的征兆——但也止步于此了，这是借神术能借来的修为最高境界。
他本身资质也就那样，可见借他修为之人的境界必然已臻飞升——就是他了！
俞止川勾起嘴角，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一探此人的虚实。
五神鞭再次化出火蛇，可这次从归元巅峰的境界扫出来，其威力顿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火蛇所过，虚空发出焦味，未近碧玉门，而门内雪被骤然蒸为乌有。
俞止川不觉端出七八分认真，银剑定于身前，张手拂过，一阵银波震荡开来，如水中银鱼摆尾，四两拨千斤地推向火蛇。
两种力量在虚空相遇，一个摧枯拉朽，一个润物无声，竟相持不下，凝滞不动了。
尹海心中终于生出骇然，他捏爆借神术的符咒，此刻修为已然登顶，自身也拿出了全然的实力。可对面俞止川仍有所保留，这完全不是他能够相抗衡的了。
何况，借神术的时间有限。
尹海花白的头发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白，最后那点代表生命的黑也消失了，借神术残暴地侵蚀着他的寿元，吸走了他苟活世间残留的那点血肉。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有借不还，借神术亦如此。借了人家的修为，便要还人寿元。
只是相持数息，尹海面颊血肉凹陷，身上皮肉骤缩，整个人苍老得好似凡人耄耋。
这样霸道的借神术，有些人敢作，也不一定有人敢收。然而尹海不但收了符咒，还用了。
对自己尚且如此狠毒，何说对旁人？
火蛇与银鱼的较量很快分出高下，五神鞭的威力在减退，它退一分，银鱼便进一分。这样下去，那蛇头迟早咬回尹海这边。
此时尹海袖中又暗暗捏碎一道符。
俞止川正估量要不要干脆杀了此人，又担心尹海死在自己手上，往后要哄师小枝到自己身边来就更要费工夫了。只这瞬间，便见有个人影在门外，直奔向尹海。
“师小枝？”
转眼间师小枝就要挡在尹海身前，俞止川神色一紧，只好将推出去的银波收回。银剑发出尖锐的嗡鸣，在他身前频颤。
然而此消彼长，尹海见机催发借神术最后一点力量，将那五条火蛇再次灌注真元，凶狠无比地缠向俞止川。
俞止川提剑抵挡，这回终是慢了一步，其中一条火蛇缠上他的腰，将他凌空拽出碧玉门。
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师小枝”，那分明是尹海抛出的影子。
“哈哈哈哈……”尹海大笑，“轻狂小儿，龟缩门里算得什么，有种出来打！”
几番出手俞止川都不肯踏出碧玉门一步，尹海起了疑，莫非他的修为出了这道门，便不管用了？
俞止川被拉出碧玉门，他挥剑斩断火蛇，待要回去，尹海却趁他刚才分神，挡在了门前。
白日铺天盖地地暗下，雷声在黑云后逡巡，在这须臾间，天地仿佛陡然陷入黑夜，还是一个暴风雨即将驰骋肆虐的黑夜。
尹海愣住。
俞止川缓缓落在地上，他提着银剑，阴沉地走向尹海。
“你，找，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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