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渊》洋草果

8、第8章

　　“嫌疑人黄素觉，根据现阶段掌握证据你和一桩人命案有关，在我们正式拿出证据质询前，你所交代的一切都可以算是自首，希望你把握机会，积极坦白。”丁若看着斜躺着的女人，资料上显示她四十来岁，可实际看起来却苍老十岁不止，头发大半都花白了，眼角皱纹极深，嘴角向下，满脸都写着愁苦。

　　“是的，我杀了那个妹崽。”她的表情甚至带着一丝放松。

　　丁若打字的手一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问道，“你为什么杀人？”

　　“她害了我姑娘啊！”黄素觉的眼泪一下就涌上来，“我苦命的姑娘诶，明明就要熬出头了。”

　　林渔手上还有命案？丁若悚然一惊，继续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她害了你的女儿，有实际证据吗？”

　　“我都听到了，另外个妹妹和她吵，就是因为她那个杀人魔才到处杀人。我苦命的姑娘……”黄素觉又开始絮叨起来。

　　审讯室地门打开，夏刈冉走进来，他走到桌边，将抽纸递到黄素觉面前，“很遗憾再次相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黄素觉抬头看见他：“夏……夏队长。”她在年轻人清澈的目光中，忽然就不安起来。

　　“年初的时候我看见您发在朋友圈的照片，公司团建您获了奖，我以为您过得还不错。”

　　“对……对不起，我……让你丢面子了。”黄素觉下意识道歉。

　　“为什么这么说？”

　　“您给我介绍了工作……”

　　“是的，但我只是介绍。你进去之后工作很努力，你的同事领导都觉得你很不错，你已经一步一步地开始了新的生活，怎么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夏刈冉声音轻柔。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姑娘没人偿命啊！”黄素觉看着夏刈冉，“那个恶魔还活着，我每天上完班回去一个人躺在屋子里都能看见我姑娘，她就那么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然后她转头来给我说，‘妈妈，等我今后工作挣钱了，带你到处玩儿’。我一回答好，想去摸摸她的头，手还没碰到她就变成那个样子，瞪大了眼睛躺在那儿，身下全是血，她死不瞑目啊。”白天所有的积极努力，到了夜间的时候全都化作对女儿的愧疚，纠结的情绪裹挟着她，一日日苍老的不只是面容，还有那颗千疮百孔的慈母心。

　　“杀人者是周览！”丁若没忍住开口。

　　“可是他还好好的活着啊……”黄素觉字字泣血。

　　丁若看向夏刈冉，周览为什么还活着呢？

　　“周览有偏执型分裂人格精神证明，去年判了死缓。”

　　“横死的人没人偿命，是入不了轮回的，我女儿生前那么苦，连来世都不能给她吗？”

　　“可是杀人者身负罪愆，又怎么能好好的入轮回呢？”夏刈冉依着她的思路说道。

　　“不会的不会的！”黄素觉挣扎着摆手，“我姑娘可善良了，她到死连只鸡都没杀过。杀人的是我，到了阎罗殿我也会是这样说，都是我做的，我下地狱也好，下辈子做猪做狗也没关系，我给她捐了很多功德，她肯定有个很好的来世。”黄素觉说这脸上带着一丝期盼的笑意。

　　顾福月拎着两条鲫鱼走进小区，今天受了惊吓，需要来一盅靓汤补补身体，剩下的鱼就送给楼下的小猫咪吧。

　　走过拐角，顾福月的脸色一下就冷下来。

　　“快快快，这边，它往这边躲了！”

　　“你看它还想挠我，把它爪子掰断！”

　　几个孩子围着一只小喵咪，手上拿着棍子和火把，小猫已经被烧了好几下，空气里有焦臭的味道，它唇边带着血，估计是被棍子打到内脏。它仓皇地看着眼前围着的一群男孩。

　　其中一个手忙脚乱犍抓住了小猫的脖颈，猫咪剧烈挣扎，却毫无还手余地。

　　“我抓住它了，吊起来扒它的皮！哎哟！”

　　男孩话音未落，一声痛呼之间，猫咪已经转手，顾福月熟练地安抚着猫咪，在熟悉的气味之下，猫咪慢慢平稳下来，只是还有轻微地颤抖。

　　“喂，臭女人！你tm把猫给老子！”

　　“小孩子家家，嘴太脏可不好。”顾福月没想和小孩子计较，这就想走，为首的半大孩子举起棍子就朝她砸过来，顾福月往旁边一让，小男孩收势不住，直接绊在前边石头上，一只手按在石头上小猫残留的粪便中。

　　小男孩们连忙去围着，顾福月趁机上了楼，她才给小猫上了药，就听到敲门声。

　　打开门，丁若提着一大包吃的，“我心情不好，一起吃饭呗。”她像是一只备受打击的兔子，长长的耳朵耷拉下来。看起来可怜极了。

　　“进来吧，工作日不能喝酒，我冰箱里还有饮料你自己拿。我今儿买了鲫鱼准备煲汤。”

　　丁若一进来小猫就瘸着腿拼命躲进沙发里，“小毛头是怎么了？”丁若一眼认出了猫咪。

　　“我回来的时候一群男孩围着它已经把它打伤了。”顾福月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厨房开始料理鱼。

　　“哪儿来的熊孩子，别让我碰着。”丁若说话间开了一罐可乐，喝了一大口，冰凉的可乐好像安抚了躁动的心灵，她瘫在沙发上，一点一点地擦着水珠。

　　顾福月快手快脚的把鲫鱼处理。

　　“怎么啦？”

　　“就……忽然间有点丧。”丁若抱着抱枕，开始说起今天的案子，“这是我第一个案子，成功抓到犯罪嫌疑人，可是我心里一点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堵得慌。”

　　顾福月坐下来，“怎么了？”

　　丁若将案子简单说了说，“说到底除了周览，其他人都不过是普通人罢了，只是突如其来的事打破了原本的轨迹，一步错步步错。若是当初林渔没有扔那袋垃圾，又或者她在发现砸到人的时候及时施救，那么多个家庭的悲剧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丁若把头歪在顾福月身上，她身上好像有很好闻的香气。

　　“这世上有好多的事，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没机会改变了。”顾福月看着前方的卧室门。

　　“小福月也有想要改变的事，我以为学霸都没什么烦恼。”说出来好像好些了，丁若又有了活力。

　　“太多了，都改变不了，我只能控制自己回头看的时候也不忘向前走。”顾福月揉揉丁若的头，“我去熬汤，早吃了饭，一会儿睡一觉，再多烦恼，一觉睡醒都会觉得没什么。”

　　顾福月站起来，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不像是在敲，倒像是在擂，声音大得让刚探出头的小猫又缩了回去。

　　“来了。”顾福月先起身去开门，门一开一个光着膀着的男人就斜斜站那儿，“就你打我儿子啊？”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顾福月胸前打量。眼神让人极其不舒服。

　　顾福月平静地问，“有事儿？”

　　“就是这贱b打了我，爸让这臭biaozi赔钱!”

　　“你tm嘴巴放干净点儿。”丁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过来。

　　那男人一见她顿时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丁……丁姐，你……不是住隔壁吗？”

　　“这我妹家，就不能来串门？”然后看向小孩儿，“哟，小胖墩咋了？啧啧。我说这本来就难看，还一脸鼻涕红花的，真是丑的辣眼睛。”

　　“丁……丁姐，可不是我们找麻烦，我儿子好生生在花园里玩儿，这娘……小姑娘把他给打了。这真是打在儿身，痛在我心，我这再怎么也要给我儿子讨个说法。”

　　“她打你？哈？”丁若看向小孩儿，“我不信。”

　　“就是她，就是她，我那一票兄弟都可以作证。”小孩儿还急了。

　　“怎么回事儿？”丁若看着顾福月。

　　“我回来看见他们在虐猫，上去把猫救下来，然后他举起棍子想打我，自己踢到石头绊倒了。”

　　“这样啊。”丁若转头对顾福月说道，“你去熬鱼汤呗，我和他们聊聊。”说着一下拽过那个男人，又伸手钳制住小男孩，“来来来，姐姐跟你们说说赔偿的事。”

　　顾福月看那两人好像并不是很愿意谈，开心地关上门。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顾福月汤咕噜咕噜冒泡的时候，敲门声响起，顾福月一边开门一边说，“要不我一会儿给你一把这边的钥匙呗，你……队长……”开门居然是夏刈冉。

　　他抬手晃了晃手中地塑料袋，“曹哥家的卤味，带过来加个餐，丁若没在你这儿？”

　　“她出去处理点事儿，队长先进来吧。”

　　“诶，我回来了！”丁若的声音也响起来。

　　“这么快就解决好了？”顾福月有些惊讶。

　　“也不瞅瞅我是谁！丁若又喝了一大口可乐，“他们就想讹点钱，我能给他们这个机会？那小屁孩年纪小小一天到晚脏话满口，爹妈又不好好教，也不知道后边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丁若叹了口气，“当爸妈不用上岗培训考取合格证明，这可真是一件好悲哀的事情。诶，小福月，你爸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