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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秀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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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春娘娘捂着嘴笑,院长也是忍俊不禁,这么一闹肉都被其他小孩儿抢走了,隗匪的两个跟班小心翼翼夹了片自己碗里的肉给他,隗匪看着他们脏兮兮的手,莫名有些倒胃口,他心里一气把筷子摔了,跳下板凳:“不吃了!”
他一走,颜廖也跳下板凳捡起他摔落的筷子板正的摆到桌子上,冲院长跟秀春娘娘鞠了一躬:“多谢款待我吃好了。”接着“噔噔噔。”就朝着隗匪离开的地方跑了过去。
“站住!”
隗匪感觉脖子一紧,领口被人从后面拽住了,他快速低头转了个身,福利院的衣服都是捐的,很少有跟他们尺寸一样的衣服,比如他身上这件就有些肥大,这么一转,硬生生的从衣服里钻出来了。
颜廖半举着手,愣愣的拿着那件衣服:“你耍流氓。”
“你才耍流氓,干嘛扒我的衣服。”隗匪不自在的怒吼,用手臂捂着自己的胸膛,但已经晚了,颜廖指了指他胸口的位置:“蝴蝶飞飞。”
“狗屁!把衣服还给我!”隗匪气的脸红脖子粗。
过了一分钟,两人回宿舍找了个小床,脱了鞋盘腿坐在上面。
“胳膊抬高,另一只也抬高,对,就这样。”
颜廖给他套上衣服,满意的拍了拍手:“我就说你刚才衣服穿反了。”
隗匪骄傲的扬起下巴:“昂,我说我怎么不帅了呢。”
“很帅。”颜廖半跪在床上,双手托着他的小脸,认真的看了一圈,重重点头。
隗匪莫名其妙的红了脸:“刚才你看到的不准告诉别人,听到了吗!”
“好。”颜廖一口应下:“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隗匪低下头,半晌没回答,日斜金光透过窗户洒进,他长长的睫毛有些颤抖,从颜廖那个角度还能看到他挺直的鼻梁,以及在金光下看起来贵气凌厉的脸。
“这件事情有关生死,我不想你牵涉其中。”
隗匪再抬头的时候很平静,唯独眼神很可怕,带着孤注一掷的凶狠,八九岁的孩子,哪儿怕再装也不可能装成这个样子,颜廖看着这个熟悉的眼神,很了解他的心情,因为母亲这样,自己也会变成这样。
“别怕,我不说,我保护你。”
“好。”隗匪紧绷的情绪逐渐放松,他吸了吸鼻头:“再有一个月我就走了,这一个月里,我帮你稳固你在阳光的大哥地位。”
颜廖从小的经历让他别常人更容易进一步思考,他总感觉这个蝴蝶飞飞的纹身很危险:“小葵花,你可以出福利院吗?”
“可以,你想做什么?卖了我?”隗匪警惕的看他。
“我感觉到了危险,很可怕的感觉,所以你不能坐以待毙等人来接你。”颜廖眼神凝重:“你相信我,对于危险我有一种奇妙的预感。”
一墙之隔的院外充满了欢声笑语,时不时还夹杂着秀春娘娘的笑声,这个本该安全的地方在颜廖的嘴里,突然变得恐怖了起来,就连隗匪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晚上八点。
秀春娘娘检查完他们都睡了后关上灯出门,没一会房间里就嘻嘻哈哈的小声笑了出来,颜廖趁着这个间隙从上铺钻进到了下铺的小毛毯里,两人把头埋在毛毯里打着手电筒像特务接头。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颜廖跟他面对面坐在毛毯里,用嘴叼着手电筒用黑笔在隗匪的纹身上勾勒,幸亏这个纹身图案简单,不然还真的勾不出来。
将图案勾出来后,颜廖在上面沾了点水,拿纸往上一贴,从头到尾一气呵成,片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松了口气:“成了。”
隗匪接过那张纸,确实不错,他小心翼翼的吹干纸塞到口袋里,不露痕迹的打量了颜廖一眼,心想这个人好奇怪,怎么像个大人一样。
“走吧。”
“嗯!”
趁着夜色,两个人从大门的缝里钻了出去,福利院的大门对小孩来说形同虚设,但没谁试过钻出去,这事要是告诉院长估计他能郁闷好久。
晚上八点多,福利院就寝了,但外面还热闹着,颜廖找了一家印章店,叮嘱隗匪藏起来,不要乱跑不要跟别人说话。
“知道了,你真啰嗦。”
“听话,等我出来带你吃肉。”颜廖拍了拍他的头,又颠了颠口袋里的票子,好在母亲之前给他塞了不少钱,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进店前他留了个心眼,用黑笔在蝴蝶轮廓上多画了几笔。
印章店的老板见门打开了,却没人进来,正纳闷着呢,一个小男孩就跳着趴到了柜台上,软软糯糯的说:“叔叔好,我妈妈今天交给了我一个任务,要雕一个蝴蝶形状的印章,还要买一盒防水印泥,这样就可以给爸爸的衬衫上印蝴蝶,别的小姐姐就不会再喜欢爸爸啦。”
“不错啊小朋友,这么小就帮妈妈跑腿了。”老板接过他手里的纸,打量了两眼:“这图案挺简单啊,半小时就刻出来了。”
颜廖掏了两张票子拍到桌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妈吗会等不及的,十分钟好不好,我加钱。”
老板顺手收了钱,冲他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赞:“你小子长大绝对是个人物。”
十分钟不到老板就刻完了章,颜廖付了印章手工费跟印泥的费用,揣着东西就往外跑了,这么简单的图案要不是他没材料,自己就能刻了。
就在他走后不久,一个口罩遮脸戴着帽子的男人走进店里,拿着一幅画给他看:“最近有没有见过这副画?”
老板盯着上面的蝴蝶摇了摇头:“不少人来找我刻东西,但这幅画没有。”
男人收起画连招呼都没打径直就出了门,老板从窗户上看了他一眼,见他进了斜对面的花店,不由的瘪了瘪嘴:“什么人啊这是,没礼貌。”他拿起客人之前预约的印章继续雕刻,脑子里是刚才那个小朋友,做他们这行的没点行业敏感度真混不下去,他刻东西有个习惯,从中间开始刻,所以这两幅图分明就是同一只蝴蝶!
老板吹了一口末子,心想这小城里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他越想越心惊,手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刚才那个图案,发现上面描述的都很隐晦,隐约说是国外某个大家族的族徽。
他吓了一身汗,赶忙刻完了印章把铺子打烊,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把客人的东西送过去,回老家呆几天,不然自己怎么消失的都不知道。
...
颜廖从印章店出去后找到了鬼鬼祟祟的隗匪,带他从一家店里打包了两盒孜然肉片加两碗米饭带回去吃,他俩先是就着米饭吃掉了其中一盒肉,才回到了寝室里,一群小孩儿都还没睡,好奇的问他们去哪儿了?
“刚刚我们去厕所了,还捡到了肉。”颜廖撒起谎来眼都不眨。
小孩们明显不信厕所可以捡到肉,隗匪叉腰站在寝室中间,运了口气:“捡到了就是捡到了,谁敢不信,我揍他!”
看的出来隗匪小小年纪却在福利院积威已久,他这一吼没人敢再说话,颜廖打开盒子,一股香味“嗖”就飘了出来,接着就是一片丢人的咽口水声,隗匪打了个嗝,心想自己刚才要是没吃估计也要像他们一样没出息的咽口水了。
颜廖在他们的期待中扣上了盖子:“想吃肉吗?”
小脑袋一个接一个着急忙慌的点着,颜廖轻咳一声:“吃肉可以,但是我们要玩一个游戏,所有的小男孩都要在身上印几个酷酷的纹身,小女孩不用。”
其中一个较大的小女孩小心的询问他:“那小女孩还能吃肉吗?”
颜廖拍拍胸膛:“能,肉管够!”
“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颜廖话一转,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如果以后有人来问咱们福利院有没有其他小孩,你们一定要说经常有小孩来了走了,要是有人问你们谁盖得印章,你们就说颜廖,听没听明白?”
“知道——”齐刷刷一片附和声,隗匪站在一边有点酸,想着一盒肉就把自己老大的地位顶下去了,但一想到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是个好兄弟!这么一想也就平衡多了。
“唔。”
他正愣着神,一大片肥瘦相间的肉就被塞进了嘴里,颜廖正用嘴叼着手电筒,笑嘻嘻的看着他。隗匪嚼了两下,心里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好像。
突然不想离开了。
打那天后,俩人隔几天就溜出去买肉回来,印章也是保持在三四个,而且故意印歪,经过每天的提醒,颜廖相信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至少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可以保住隗匪,也能让他顺利“退位让贤”。
这天晚上吃完饭,月亮刚移步头顶,正亮着。秀春娘娘坐在板凳上择菜,颜廖跟隗匪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帮忙。
秀春仰头看着月亮,不知怎么地就湿了眼:“小葡萄....我的小葡萄。”
颜廖跟隗匪对视一眼,无奈的看着对方。
隗匪握了握秀春的手:“秀春娘娘,小葡萄睡觉去了。”颜廖顺嘴一接:“小葵花还在呢。”,接着他咧嘴一笑被“小葵花”瞪了一眼。
谁知道这次秀春竟然很清醒,她小声的诉说:“小葡萄被人拐卖了,四个女儿,两个被她爹卖了,一个死了,一个被人拐了,我没用啊,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好······”
平日里秀春失魂的时候只要跟她说句小葡萄睡了,或者上学去了她就平静下来了,可这次她是清醒的,两个小孩也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该说点什么,好像又什么都不能说。
秀春把他俩搂在怀里,悼念似得看着天上的星星:“天上最明亮的那颗星,就是我的小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