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巳平年》机器001

3、第三章 小时不识年少

　　“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母亲。”

　　五官明艳的女人满意的拍了拍小男孩的头：“乖，去闻闻那是什么？”

　　小男孩像条小狗似得趴在地下：“□□，氟胺酮，还有······”

　　“还有什么，嗯？”女人温柔的看着他，一分钟后小男孩还是没说出来，她的耐心告罄，疯子一般的扯着小男孩的头发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没用，你真没用。”

　　“母亲——啊——”

　　女人扯着他的头皮死盯着他，两眼通红：“我不是说过，换一张脸，你为什么要顶着这张恶心的脸，为什么？为什么？”

　　“呜——”

　　两只手掌在小男孩的脸上挤压着，剧痛令他的面部表情变型，女人看着他扭曲的脸疯狂的大笑：“对，就这样，哈哈哈哈——”

　　每日每夜，封闭的别墅里都在重复上演，背父亲的手札，嗅各种物品，从拥有学习能力到八岁的这段时间里，小男孩被迫学着用鼻子分辨出来各种毒品，甚至闻到一种成分就能在脑子里构想它的组成，比大毒枭更加令人可怕。

　　小男孩已经会轻松改变自己的面貌，除了他本来的脸女人根本不在乎他易容成什么样子，也不在乎他用哪儿张脸，他便长时间用同一张脸，在脑子里想象这张脸每个年龄段的样子。甚至他开始学着小狗那样摇尾乞怜，顺从这个他称呼为母亲人的心情，为的就是让自己吃饱饭，过得舒服一点。

　　这天女人心情极好，满意的拍拍他的脸：“记住，你就是条能闻出毒品的狗，杀了那个人为你父亲报仇。”

　　“母亲······”

　　小男孩感觉脸上被刺痛了一下，整个人抖了两下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他被一群穿着朴素但脸蛋干净的小孩围住，正好奇的观望他，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同情，颜廖躺在地下用手挡住刺眼的光，他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没见过阳光了，一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直到今天。

　　“哎呀，谁这么狠心啊，把孩子饿晕了扔在这里。”

　　穿着洗的褪色红短袖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将躺在地下的颜廖抱起来揽在环里，用手拨了拨他前额过长的头发，心疼不已：“看这孩子，长得真俊，就是太瘦了怪招人心疼的。”

　　“秀春娘娘，咱们把他带回去吧。”

　　“哎哎，肯定要带回去的，我去跟院长说一下。”

　　颜廖晃了晃有些发晕的头，不止是太阳晒得，更是因为之前他被母亲注射了药剂，导致自己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说实话他突然面对这么多人有些不适应，但没有让他感觉到想逃跑的恶意，身边一群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甚至比在母亲身边还要舒服。

　　秀春牵着他的小手，从口袋里掏了块糖递给他，语气和蔼慈祥：“孩子，现在没到饭点，先吃块糖垫垫饥吧。”

　　“谢谢秀春娘娘。”

　　秀春眼眶一红，粗糙的大掌轻轻的揉了下他的头：“这么懂事的孩子，怎么舍得呢。”许是怕他听了难过，秀春急匆匆止住了自己同情的表情，开始给他介绍这里：“咱们阳光福利院现在有二十多个小朋友，顿顿都能吃饱饭，以后·······”

　　“孩子，你叫什么啊？”

　　颜廖垂下眼眸，平静的吐了两个字：“颜廖。”

　　“哎，廖廖，好名字，好名字啊。”

　　秀春絮絮叨叨的，开始还跟颜廖说着话，过了一会就开始自言自语喊小葡萄，说要等会接自己的女儿放学，还要带一包糖给她吃，说着说着就哭了，开始四处问周围小孩，她家的小葡萄去哪儿了。

　　她疯疯癫癫的问了一圈，看得出周围的小孩现在都有些怕她，故意避开她，颜廖仰头看着秀春，拽了拽她的手：“秀春娘娘，刚才小葡萄告诉我，她回家睡觉了。”

　　秀春浑浊的眼珠转了两下，皱着眉开始自言自语：“这孩子，放学自己回家都不告诉我，真是多谢老师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小葡萄跑哪儿玩去了。”

　　“这是哪儿来的小孩，秀春唉，怎么又这样子了。”

　　阳光福利院的院长是个和蔼可亲的大叔，约摸着五十多岁，很瘦。穿着一身板正的西装，有些褪色线脚处一看就缝缝补补过多次，见到颜廖后他迁就的蹲下身子，和蔼的看着颜廖：

　　“小朋友，你从哪儿里来？知道自己的爸妈是谁吗？”

　　颜廖摇摇头：“我没有见过爸爸，妈妈消失了。”

　　院长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问，像这样爸爸不在妈妈改嫁被遗弃的小孩孤儿院里见过太多太多了，小孩记性本来就不好，多数都找不到家长了，就算侥幸找到，人家也不愿意要，又打又骂的还不如留在这里，日子虽然苦了点，但好歹可以健康快乐的长大。

　　一老一小两个人正在认真交谈，旁边的秀春阿姨眼神逐渐清明，她看了眼太阳哀怨的跺了下脚：“又忘了时间了，还没做饭了，都怪我，孩子们又饿肚子了。”

　　院长乐呵呵的指了指日头：“没晚点，时间正好，刚准备喊你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去做饭了。”

　　“快去吧。”

　　等秀春阿姨跑进厨房后，院长叹息一口：“小孩儿你留下来吧，把这当自己家，我是这里的院长，刚才那个是秀春娘娘，她负责做饭打扫卫生，你应该能看出来吧。”院长指了指头，语气里是满满的惋惜：“秀春脑子受了刺激，不知道怎么就来了这里，特别喜欢小孩，你以后见了她可别怕她，那也是个可怜人啊······”

　　颜廖重重点了下头，院长不放心转身去厨房，叮嘱他别出院子，就在这跟小朋友们玩，一会晚饭就做好了。

　　小院子里只有一个沙池，还有个掉色的滑梯，这么简单的娱乐设施二十多个小孩却跑上跑下玩的不亦乐乎，颜廖低头拿起脖子上悬挂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有一张缩小的照片，是他跟母亲的，照片上的他笑的很开心，母亲的脸却被裁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拿黑笔画的一个简单笑脸。

　　他还记得那天母亲的心情非常好，拿了一架照相机说要拍照发给父亲，甚至给他做了一张小照片挂在脖子上，可过了两天后，母亲就生气的回来了，把做好的相框摔到了地下，就那么坐在碎玻璃上嚎啕大哭，血迹蔓延了大片。

　　颜廖吓呆了，赶忙去扶母亲，却被一把推飞。母亲的手劲很大，他知道，甚至会再推他一次，但在扶与不扶之间他毅然选择了扶，在他心里，父亲不在的家。他作为男子汉要保护好母亲。

　　当他再一次被推飞摔落，脖子上的小盒子被摔开，露出了他跟母亲的合照，那个美艳的女人腿上滴血，如恶鬼般朝他爬过来，用猩红的指甲把照片上自己的脸抠花，一边抠一边推他，嘴里大骂着：“畜生，畜生，你不是我的孩子，滚，给我滚。”

　　“母亲，我是你的孩子，你别不要我，母亲——”

　　颜廖正陷在悲痛里，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母亲抛弃。

　　“喂，新来的？”

　　胳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颜廖吓得打了个哆嗦，他仓促的扣上小盒子抬起头来，眼前站着一个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脸上脏兮兮的，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顶着一头狗啃似得头发，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打扮，气势很嚣张的小男孩。

　　颜廖又想起了母亲的话，落寞的在心里补了句：我啃得...

　　“跟你说话呢，懂不懂规矩？”

　　规矩？

　　母亲吃饭的时候很优雅，一定要先清洗双手，连指缝都要洗净，先喝汤再吃菜，落座起身的时候他要跟在后面当个绅士为母亲推板凳，或者牵着母亲的手把她迎下来。

　　颜廖眼神坚定的看着对面的小男孩，沉声道：“嗯！”

　　对面的隗匪被他这眼神看的莫名其妙，挠了挠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这时秀春娘娘的大嗓门响起：“开饭啦孩子们，今晚欢迎新朋友有肉吃哦——”

　　“噔噔噔——”所有小孩都放下手里的东西，兴高采烈往餐桌跑，说是餐桌不过就是几个长木桌连起来成了一排，这边坐十来个人，那边坐十来个人而已。

　　桌上用小碗分散放了三碗肉，隗匪双眼发亮盯着中间的最多的那碗肉，刚要一屁股坐下“嘭。”一个装了水的盆子被放在了凳子边，新来的那个小家伙肩膀上搭了条写着：阳光福利院的毛巾，拉着他的手让他蹲在地下，用一双小手给他轻轻的搓洗着，连指缝都不放过，转眼间一盆清水就开始发黑，底下还沉淀了不少沙子。

　　院长秀春娘娘还有福利院二十多个小孩齐齐的盯着他，任隗匪小霸王脸皮多厚看到那盆污水时也难免脸红了，他不自在的抽手，半羞半恼的吼他：“新来的，你干什么！”

　　颜廖眨了眨眼，取下肩膀上的毛巾仔细的给他每根手指都擦了一遍：“我跟你讲规矩。”

　　隗匪脸颊爆红，恼火的瞪着他：“行了行了，不用跟我讲规矩了，怕了你了成吗？”

　　“吃饭洗手是好习惯。”颜廖紧紧的握着他的小手，示意隗匪坐到板凳上。

　　隗匪一屁股坐下，当场就毛了：“你他妈干什么！我怕了你了！你给我当大哥行不行？！”

　　“啊？！行不行？！”

　　颜廖把板凳往前一推，完美的契合进小桌子底下，他自觉地坐到隗匪身边的位置，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行。”

　　隗匪别过脸去暗骂一句：“小娘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