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种着蒲公英》麦麦临泽

8、第八章 如愿

　　“这么晚，去哪了？”蒲满堂在磨盘上乘凉，见蒲松缨回来问道。

　　蒲松缨低脸走过：“出去溜了一圈，他们作业都拿走了？”

　　“拿走了”，蒲满堂想了想还是说了：“我说要不咱就留级吧，听他们的，反正你年龄还小，不吃亏，多上一年，这不底子更扎实嘛。”

　　蒲松缨：“……您说的可真轻松。”

　　蒲满堂：“这儿的娃娃十四五上小学那都是匀匀常常的，你爸让你上早了。”

　　蒲松缨在屋里绕一圈出来，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最后坐在门槛上：“是上早了，他们巴不得我出肚子就能去学校。”

　　“你那个爹妈，哎呀”，蒲满堂叹口气。

　　蒲松缨想起了最近的遭遇，先放开了心中的淤积：“爷爷为什么这里的人见了我老是笑啊，我都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呢，每次阴森森的，看着吓人。”

　　蒲满堂哼了一声：“没见过外面人呗，新鲜。”

　　蒲松缨：“可是我在这不算新鲜了吧，我都快扎根了。”

　　蒲满堂说：“他们就那德行，甭理。”

　　蒲满堂儿子儿媳紧随时代发展，轻农重商，爱倒腾那些脑子把戏，在憨厚质朴的庄稼人眼里，那是不务正经。

　　不务正经的人能登多高啊，就像牧云他老子，怕是迟早的事。

　　蒲满堂虽然这样说，但是蒲松缨多少还是有点自己的认知。

　　蒲松缨：“爷爷，您…怪我爸吗？”

　　蒲松缨已经和蒲满堂相处一段时间了，虽然爷孙情没那么浓烈，但是老感觉知根知底。

　　自从蒲松缨上学，他们每天也就是在饭桌上打个照面，多半还没什么可聊的。

　　老爷子每天营务地里那些事，蒲松缨每天扎头在海量作业里，老爷子给蒲松缨拿一回稿纸贡献一回指纹，至此，蒲松缨也掐断了他们之间少有的交流。

　　老爷子生活清贫，除了最基本的吃喝，其他的都无关痛痒，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现在顾上了蒲松缨，每天也开始为吃饭头疼了，蒲松缨能感觉到老爷子做饭没之前那么潇洒了。

　　蒲松缨留下来，蒲满堂渐渐的在改变生活习惯，抽烟不在屋里抽了，洗牙也不糊弄人了，午休的时候自觉把鞋子放在院子里晒。

　　蒲松缨了解到蒲满堂不爱刷牙是因为他的牙就剩下八颗了，用蒲满堂的话说，不值得刷了。

　　蒲松缨每天和老爷子在一个盆里吃饭，嫌弃是有的，就督促刷牙爷孙两暗里别扭了好一阵呢。

　　在生活上蒲松缨迁就不了，在爷孙情上他没什么依赖，不管蒲满堂这个爷爷称不称职，他没那么在乎，蒲松缨经量让他们彼此不尴尬不绑架，自由一点。

　　蒲松缨在这里没有看到关于父亲留下的一点痕迹，孙子连爷爷都没见过，这么多年可想这家人之间的联系。

　　蒲满堂笑了两声，没有正面作答：“我等他养早饿死了。”

　　蒲松缨笑笑：“我爸这人没主意，啥都听我妈的。”

　　蒲满堂说：“他们能过好，谁主事都一样。”
　　“哎松缨，那个给我的钱你说你妈知道不？”

　　“肯定知道，他们现在爱商量，事都是一起做下的。”

　　“这钱我没花，都给你放着呢，我问问就是到时候别揶揄了你爸。”

　　“嗐，给您您就拿着，哪有那么多事”，蒲松缨也知道存在的问题不是一两句大方就可以解决。

　　过了一二分钟。

　　蒲满堂：“吃饭吧。”

　　“哎”，蒲松缨站起来，进屋。

　　蒲满堂切了碗西红柿让蒲松缨撒点白糖。

　　天色暗下来了，院外“吱吱吱”，“咭咭咭”虫鸣声越来越清晰了。

　　磨盘大肘子上一只螳螂推车式爬上来，这是一只体态优美的螳螂，全身碧绿，流水线条，最瞩目的还是那双有力的前锯。

　　“啊，放错了。”
　　螳螂听见这一声吓了一跳，逃跑都是高傲姿态。

　　蒲松缨：“吃不成，咸的。”

　　蒲满堂接过碗：“我拿水洗洗。顺便说一句，你筷子一直都是反的。”端着西红柿回来：“饭不好吃？”

　　蒲松缨抬头，摇了摇：“没有。”

　　蒲满堂夹口饭，嚼着咽下去：“我明天去找你们主任说说？咱又不是成绩差。可又怕是说不通，这嘴笨，要不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说。”

　　蒲松缨低头吃饭，这事一直都在，并不是打消他心不在焉的缘由：“先等等，应该有转机。”

　　蒲满堂皱皱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哦……”
　　第二天。

　　早晨起来，面向太阳，蒲松缨睡眼惺忪，走在去学校的路上。
　　刚进校门，蒲松缨就被人叫住了。

　　一个带草帽杵锄头的人在蒲松缨身后。

　　蒲松缨转回身：“你是？”
　　“去办公室说”，草帽人说。

　　主任办公室。
　　“去五年级你认为自己有什么优势”，主任问蒲松缨。
　　蒲松缨没见过主任，但是不妨现在知道。

　　您这问的可真是奇葩，蒲松缨早憋了一肚子气：“我哪有什么优势，这不都是我削尖头往里钻嘛，最没皮没脸了，您这是什么地方啊，我谈不上优势，顶多是不自量力。”

　　主任笑了，这是把责任都推给了学校，暗讽学校档次低还事儿多。

　　“回去收拾东西去五年级一班，好好上课啊，别折腾了”，主任说。

　　蒲松缨松松书包带喃喃说：“您是高看我了。好嘞，好好学习。”

　　蒲松缨能有现在的反抗全是给逼出来的，他真不擅长起哄。

　　“你好像不是很高兴”，主任说。

　　蒲松缨：“……”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早上起来就这么不开心”，主任拉开抽屉在找什么东西：“这一天的课怎么上。”

　　蒲松缨动了动腿：“可能没睡好，我调整。”

　　“嘿，年级轻轻的，行了，这回放心吧，你这事定了，不改了”，主任找来胶布，在手上裂开的缝儿处缠了几圈：“我这还得下地，你赶紧回班级去吧。”

　　蒲松缨到了班级，黑妞给他带了位置：“你…这是苦尽甘来？”
　　蒲松缨笑笑：“算是吧。”
　　“我叫米娜，你可以叫我黑妞”，黑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