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种着蒲公英》麦麦临泽

6、第六章 偶遇

　　蒲满堂从村委会取回课本和钱，路过小卖部买了一瓶酒。

　　几天没见蒲满堂，胡子眉毛一把抓长的都纠缠在一起了，可见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顺心。

　　“嗞哑”推开门，蒲松缨在院子里磨盘上头枕手肚朝天躺着晒太阳呢。

　　蒲满堂走过来把书放在蒲松缨身边坐下，声情微逊：“留级了。”

　　时间空了一拍。

　　“什么！”蒲松缨霍的坐起来，神色惨淡，瞳孔缠大。

　　“你没有去考试，学校说不知道你具体情况，所以要读的话就只能留级”，蒲满堂说。

　　蒲松缨苦着脸：“不是，我…我不能留级！这让笑死了！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蒲满堂：“没有，人家就是这么说的。”

　　蒲松缨笑笑指着自己：“我是市级三好生，同环杯作文一等奖，优秀少先队…”

　　“我不知道”，蒲满堂摇摇头。

　　这没法解释，蒲松缨赶紧拿过老爷子取回来的书，上面写着四年级下册，他直接傻眼了。

　　蒲松缨应该上五年级下册。

　　这怎么行，不容想蒲松缨当下就跑学校解释去了，真是滑稽，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蒲松缨态度是坚定的，但是学校的决定也是坚定的，蒲松缨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了。

　　这一下蒲松缨可不敢小看这件事了。他好几天茶不思饭不想，就想着跑这个官复原职的业务。

　　权宜之计，在课堂上他积极回答问题，一度成了扰乱课堂秩序的祸首，老师都没法上课了。

　　慢慢的蒲松缨就忽悠进五年级班级里了，被发现后，他以走错班级为借口，然无人相信，让双人架离抬出教室。

　　五年级班门上贴出蒲松缨和屎壳郎禁止入内。

　　全校又不是就一个五年级，蒲松缨马上调整策略，剑锋直指六年级。

　　策略以积极发言展示知识储备为主，以帮一二三四年级写作业明为友爱同学暗为作对副线为辅，以此拉开全面大决战的伟大序幕。

　　蒲松缨有的是时间，一天拿不下那就两天，两天拿不下那就三天，但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星期，如果到了那时候还没有成功，必须要想别的办法了。

　　光这一个闹腾法学校不腻他还腻呢，再说真惹毛了，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果子给他吃。

　　各年级老师让蒲松缨弄的叫苦不迭，天天去校长办公室告状，您看看这人怎么处理吧，胡搅蛮缠的厉害，再不管真无法无天了。

　　校长头大，就这么让蒲松缨得逞了那他们这些学校领导的面子往哪放！就让这么整，没脾气哈，想的美。先晾着。让各老师顶住，什么都不要管就让其一个人玩，没劲会消停的。

　　自从学校采取以不变应万变扛耐心政策后，蒲松缨这儿品不出他们的意图了，以前就看他们黑脸至少能知道这方法是奏效的，可是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没有动静对他来说是大大不利的。

　　一群大人怎么会和一个孩子玩捉迷藏，吃饱了撑的，这群中年人，一点意思也没有，调动他们的情绪真是有点难。

　　蒲松缨爬磨盘上已经写了三小时作业了，旁边摞着好几拃高的作业本。那些同学可是把蒲松缨当免费机器人使了。

　　虽然都是些脑白干题，但是让人就11111写下去，不燥停才怪了。

　　蒲松缨早也料到这不是好差事，得赶紧抽身才行。

　　全部写完作业，蒲松缨执笔负荷时间太长，每次手腕都酸疼的厉害，不禁暗想这真是给自己找麻烦呢。

　　蒲松缨把写完的作业归拢好，一会儿人来领取。那帮快骑他头上的懒蛋，现在对他都有要求了，什么正确率什么整洁度，呵呵。以前都是插屁股扔篓篓里的废纸。

　　蒲松缨打算出去走走，现在是傍晚，天气没那么热了。

　　蒲松缨不想去村里那种大面面上，唠闲话的人太多，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一见着他就笑，莫名其妙的笑，有时候他们问蒲松缨——你爸妈现在干嘛呢。

　　蒲松缨转回头看着这群尖嘴猴腮的八婆，总觉得他们像看戏的，不过蒲松缨还是回答了：“上班。”
　　“嘿嘿嘿叽叽叽”，捂嘴交头接耳的笑。

　　蒲松缨：“……”
　　真不知道他们有啥好笑的。

　　蒲松缨出了门大大致方向是去西北边。那里基本都是房子的坐向，沿着走去隐隐约约能看见三五连绵平缓的小山包，半秃不秃的铺着一层植被，懒懒躺卧在地丛里。

　　地丛连到蒲松缨这边，中间有条踩开不明显的小路。
　　低洼处潺湲流着一条薄薄透明的浅水河，石头都没有埋住，下水大概在脚踝处。
　　夕阳下浅水斑驳陆离，像是拉开的一张透明水彩画。

　　河里有一人，赤着上半身在淋浴。

　　这人背着蒲松缨，向着夕阳，阴影大部分就留在后面了。
　　他弯腰往自己身上扑腾水。垂着两臂就在河里搓小臂肘上的泥子，大概是搓下来了，他淋水往下抹污渍。

　　顺带再给腿上扑两把水，捞起一旁泡着的半袖，起身拧干擦了擦身子。
　　后背不好够，这人弯手在肩，甩着半袖“啪啪”抽打了两下，算是擦到了。
　　半袖在水里划拉两圈又捞出来，一把拧干，转身从河里上来。

　　迎上牧云的眼神，蒲松缨退了两步。

　　牧云一开始也是有点儿意外，下一刻似乎在回忆自己刚下没有发什么神经吧…
　　甩着手上的水，慢慢走上来。

　　“那个…我路过”，蒲松缨解释道。
　　牧云点点头：“水凉快，就洗洗”，看指河流，抿嘴回头来，见蒲松缨脸上的结痂牧云又看下至其腿上：“伤怎么说。”

　　“哦，好多了”，蒲松缨微微欠身。
　　牧云：“那就好。走吧，这里有蛇。”

　　这么一听，蒲松缨就是觉着牧云的意思是指他太弱了，蛇，蛇是吧，还是算了，走走走。

　　“这里的秃鹰按说不伤人”，牧云看了眼蒲松缨。
　　所以…什么意思，蒲松缨微微皱眉：“你不会是想说我招惹的它吧。”

　　牧云笑笑，摇头：“你平时还是少穿那种亮的衣服为好”，牧云说了个大慨，但就是那意思，花枝招展容易成目标。

　　“这…有关系吗？”蒲松缨问。

　　“有”，牧云确定道：“秃鹰对色彩的敏锐度比人高出好几倍，天留下的捕食者，他们就为一口吃，审美或许是零，下手不会软的。”

　　蒲松缨听在一旁，他没想到这人说话还挺有理有据有文有化的。

　　牧云见蒲松缨没有追音，看来是听进去了：“反正什么时候你都小心些，我那也不全对，秃鹰或许是看你太嫩了，改改牙口也说不准。”

　　蒲松缨看来牧云：“……”

　　“我说的是那个嫩”，牧云赶紧解释 ，这人有点执着于力量和版型：“肉嫩的嫩，我们这是糙，嫩糙，反义词。”你知道吧。

　　蒲松缨给牧云逗笑了，不过他没理上面的解释，就对改牙口表示道：“你那说的是人话吗，我可不想让啄第二次。”

　　蒲松缨没有介意，牧云试着大胆了一步，笑道：“应该不能了。”

　　蒲松缨看眼牧云：“秃鹰要是听你的，我情愿一辈子不出门。”

　　牧云皱眉，靠：“为什么？”

　　蒲松缨：“怕掉肉啊。”

　　牧云气呵一声，不认同：“得了吧，秃鹰听我的我还能保护你呢。”

　　蒲松缨睁睁眼。
　　牧云也觉得有点说脱了，笑了笑，没再吱声了。

　　到了一处院落，牧云慢停下来。

　　蒲松缨见状看了眼院内，院子里有黑女孩他们那帮人外还有些其他人。墙角靠着自行车，车上载的草垛还没有卸。

　　牧云：“我家，进来坐坐？”

　　蒲松缨从院子里看回来：“你这有人，先忙吧，下次早说。”

　　黑女孩跑过来：“蒲、松、缨，我们老师要你来我们班啦。”

　　蒲松缨心里停了一拍，这个黑姑娘他知道是五年级的。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在办公室听见的，估计明天就跟你说呀”，黑姑娘说。

　　蒲松缨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哪怕就一瞬，他这段时间真的太难了。

　　这对蒲松缨来说确实是好消息，现下他真的没什么要求了，能让他好好念个书就行。

　　牧云看着蒲松缨，也感欣慰：“听说你在学校闹得不轻。”

　　蒲松缨低头笑了笑：“没办法，我不想留级。”

　　“我们这，就这群人”，牧云画了他们几个人：“要是有你一半的觉悟，不至于现在了还没毕业小学。”

　　是是吗，蒲松缨看了看他们几个人，也不能说什么。
　　他们几个确实不是一个拍的人，大大小小高高瘦瘦不在一个谱上。

　　蒲松缨：“我先走了。”
　　牧云：“好，路上小心。”
　　蒲松缨耸耸肩，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