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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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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豆瞪大眼睛,不及确认眼前人的身份,一股力量将她拉入怀抱紧紧搂住。
脸颊传来粗粝的摩挲,隐约还有温热的湿意,听他在耳畔轻唤:“豆豆……”
陶豆猛然惊觉——
是赵轸!
哗——
旁边的药瓶药碗撞碎一地,她使尽力气逃开赵轸的臂弯。
“赵轸你干什么?!”
四目相对,氛围倏然沉寂。
赵轸察觉到她的愤怒,慢慢垂下空落的手臂。
他是才从战场上赶过来的。得知陶豆的下落,他冒着被乱箭射死的危险冲入乌夷人盘守的区域,一路杀神杀佛奔至医馆。
看见她安然无恙的刹那,他差点喜极而泣。
他害怕再次失去她!
可他朝思暮想的人此刻用惊恐的眼神看他,他又心如刀绞。
“豆豆,跟我回去,我把所有事解释给你听。”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不,我一定要解释清楚,我跟白茜不是你想的那样!”
陶豆抬眼看他。
印象中的赵轸,稳重寡言,也很会收敛情绪,不会这样张惶失态。
上一世,即便被她误会,为了白茜的体面和男人的尊严,他也从未想过要解释。
这次怎么转性了?
她细细打量。
他的样子有些狼狈,鬓发凌乱,身上的战甲也有好几处破损。冷峻的脸上因为急切而显得痛苦,一双湛亮的眼神里似藏有千言万语。
太不像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赵轸。
除了狂妄自大。
陶豆笑了一声:“哦?难道你跟白茜已经私定终身了?那赶巧,我与谢辰回京成婚后,说不定还能称您一声赵伯父。”
谢辰突然轻咳几声,红晕染透耳尖。
而赵轸神色一震,脸上痛苦更甚,“豆豆,不要说气话。”他看向谢辰,握紧拳头,“他敢娶你,我杀了他!”
陶豆神情微冷,“你敢动他,我杀了白茜。”
“好,我本人在此,陶姑娘来杀罢。”
一声轻俏的女声插进来,白茜走进屋内。
不待陶豆回话,赵轸的脸色已然变得难看,“你来干什么?”
白茜一路追在赵轸身后,也是历经战火九死一生才寻到医馆。胳膊和肩膀都有刀剑划过的伤口,血迹在素净的裙衫上刺目,可是赵轸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目光里没有丝毫关切,全是冷然与责备。
她绝望了。
“阿轸,你现在可看清了陶豆的真面目?她对你无意,她喜欢的是谢辰。”
“住嘴!”赵轸呵斥她,“这些事不与你相干,你先出去!”
“阿轸!你还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出去!”
白茜呆呆望着他,眼睛里慢慢蓄积泪水。
陶豆快要为这场景作呕,冷道:“麻烦两位一起出去,这里有病人,不宜太吵闹。”
说着,她捡起地上的药瓶,准备为谢辰换药。
走到赵轸身边时,她推了他一下,赵轸却握住她的手。
“放开我!”陶豆恼怒。
赵轸捏的更紧,“不准碰他。”
“我为什么不能碰他?”
“你是我的妻!”
陶豆听了好笑,“赵轸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一个厚颜无耻且自以为是的人。”
“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信你什么?又怎么信你?”她顿了顿,目光凌厉,“非要我说出你们的丑事,让大家都难堪,你才肯罢休吗?”
话音刚落,白茜怔怔往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些慌乱。
而赵轸却丝毫不以为意,“你说。我想知道你究竟误会我什么了。”
陶豆正要开口,白茜忽然扬手甩了她一个耳光。
“是!我爱慕阿轸,十年前我就爱慕他!可你不能因为我的爱慕,就嫉妒我、陷害我!上次你以我的清誉为要挟逼我投湖!这次你又想怎样诋毁我?陶豆,你既然不爱阿轸,你既然都怀了谢辰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你非要逼死我才罢休吗?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为什么!”
声嘶力竭的控诉,无一人听了不动容。
陶豆抚着火烧似的脸颊,心里却只有冷笑。
“白茜,你不愿扯开最后的遮羞布,那么就把赵轸带回去!从此你们滚远一点,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因为太恶心!”
白茜哭哭啼啼,果真来拉赵轸,“阿轸,我害怕,我们走,我们快走!”
而赵轸被“不爱阿轸”“谢辰的孩子”几个字深深刺痛,再看见陶豆脸颊的手掌印,心里早已怒火高涨。猛然推倒她,拔剑抵住她的脖子。
“再吱一声,就休怪我无情无义。”
白茜骇然,似乎第一次认识赵轸,当即抿紧嘴唇无声抽噎。
陶豆也被他的举动吓到,以前他说兵刃只朝向敌人,怎么如今……
白茜可是他的心上人!
陶豆不明白,赵轸明明能主宰这里每一个人的生死,可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却满是痛苦和无助,像摇摇欲坠的枯叶,不堪一丝吹拂。
“豆豆,告诉我,究竟是何事。”
陶豆望着那眼神,突然没有揭短的兴致。
一直没有说话的谢辰这时开口:“还是由我来说吧。”
于是,他便把赏花宴那日的情状一一叙述。
陶豆早已背过身,闭着眼睛,尽量不去回想。
可字眼钻进耳朵,那日的痛楚依旧铺天盖地而来。
心口的伤疤再次被掀开,原来可以这么痛。
末了,只闻身后哐当一声,赵轸手里的剑砸在地上。
陶豆想,丑事大白天下,他应该再无话可说!
然而下一刻,她被人从后面抱住,后背贴上一个宽大温暖的胸膛。
耳畔有人轻叹:“傻丫头,你真冤枉我了。”
“那天我人在军中,根本没有去赏花宴。你听到的那个人,不是我。”
陶豆浑身一震,脱口而出,“怎么会……”
“你若不信,去军营询问,三军皆可为我作证。”
霎时静默。
陶豆的内心犹如当初窥破他们的“丑事”一般惊涛骇浪。
她错怪他了?!
转身迎上赵轸的目光,他冷峻的眉眼全然坦率磊落。
事到如今,他没有欺骗她的理由。
陶豆稳定心神,“可是那天,我明明听见白茜叫着‘阿轸’……”
众人的视线移向仍倒坐在地的女人。
白茜怔怔望着地面,眼神空洞,脸色惨白如纸。
赵轸走过去,语气低沉,“白茜,你务必解释清楚,那天究竟是谁。”
半晌,白茜抿嘴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滚出两行泪,“阿轸,若我咬定是你呢?你会为了自证清白,而杀了我吗?”
不待赵轸反驳,她又看向陶豆,“你也可笑,自说喜欢阿轸,却一点也不懂得体谅。误会他,伤害他。将一个冷静自持的将军,逼成偏执求爱的傻子!你自私自利、愚蠢至极!你根本不配爱他!”
话音未落,她忽然抓起地上的剑往脖颈一横——
“白茜!”
鲜血染透她素淡的衣衫,宛如雪地红梅,猩红刺目。
白茜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高大的男人,微笑着闭上眼睛。
情累两世,分明是天定姻缘。
抛弃家族荣辱,丢掉世俗声誉,只为一颗真心奔波。
可为什么,她的勇敢奔赴、努力靠近,换来的却是遍体鳞伤?
早知如此,何必重活一遭!
至少前世,她以为他是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