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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一战封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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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早,玄一让青华先回客栈准备明天返回天宫的事。倒也没什么要准备的,我来去如风,不过是一柄剑、一个神兽而已。
他带我去了城外的群山的山巅之上,随手化了一方石桌,挥手摆上了两壶酒。
在山巅上欣赏夜色不是第一次了,而欣赏人间的夜色却是头一遭。
这里的星辰距离我们很远,点点斑驳,闪闪发光。空山之中鸟鸣回响,山风清凉醒神,畅意无两。人间的景色简单而平淡,没有仙法的加持,人们和景色都是最原本的样子。
“坐下吃酒。”
我回头见玄一已经斟了两杯酒。
“吃酒?以前父神从不让我碰这个。”
“听说炙阳教过你酿酒,你就没有偷偷尝过?”
我笑了笑说:“炙阳总说我酿的酒不好喝,让我不要喝。所以每次酿出的酒都被他拿走了,我连个酒味都没闻到。”
玄一也笑了,饮了一杯说:“炙阳,从前不会说谎。”
我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风吹拂着我额前的碎发,整个人都舒服得很。
上一次饮酒还是千年前和深时一起,多年未饮,甫喝一口,辣得我咋舌。这酒入口很烈,但是回味悠长,醇厚甘甜。果然是好东西。
“这酒从哪来的?”
“去神界偷的。”
我愣住了,曾经的魔尊玄一,想要一件东西何必去偷呢?更何况只是两壶酒。
“不过,也算不上是偷。本就是物归原主。”
我歪头,满脸狐疑。“什么意思?”
“这是我从炙阳那里偷来的。约莫都是你当年酿的,他没舍得喝完。”
我重新打量着手中的酒,心里悔恨着。当年那么多酒,竟然都被炙阳伯伯骗去了。
于是,我一饮而尽,果然是好酒,只有我这样的天才才酿得出来。
玄一又斟满杯,怅惘地说:“当年,我带你到九幽时,你还是个娃娃。如今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为师很欣慰。”
“师尊,您怎么突然……这么伤怀。月儿在您面前,永远都是个孩子。”
他温柔地看着我,满目慈悲,眸中晶莹,闪着泪光。
“你虽根基差,却有着古往今来最优秀的天赋。千年修行,你已然可以承受天劫了。加上青华和玄灵相护,本尊不担心你以后会受委屈。明日,本尊就把你还给白玦,只希望你答应为师一事。”
我的鼻子酸酸的,他终于还是要说出口了。
“以后,不要向任何人说,你是本尊的弟子。”
“我不!”我把酒杯狠狠放在桌上。“本殿何惧?您也说了,我已修行得道,将来必不会有人为难我。若有谁敢质疑,我定打得他满地找牙。师尊 ,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玄一欣慰地一笑,说:“月儿果真是长大了,口气也狂妄了不少,随我。”
他缓了缓继续说:“明日天劫是你的第一关,飞升上仙之后,你还得在仙界找到化混沌之劫的契机。所谓契机,便是找到仙界的根源,破解它的天道。”
我点了点头,聆听师尊的教诲。“我明白了。”
“还有,今日在午门前我说的事并非全部,你想知道所有的事还是得去一趟琅嬛境。只是,天启只打得开五层禁制,剩下五层在重门之后,你需要找到重门的钥匙,才能知道祖神之前宇宙洪荒的全貌。”
“重门的钥匙……在哪里?”
他摇了摇头说:“祖神陨落前也没有告诉我。他陨落时,始终放心不下的是人间界的运化。我想,大约和人间界有关系吧。”
二人沉默了一会,我喝了一杯酒,壮着胆子问:“师尊……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本在把玩手中的酒杯,听闻此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本尊……本尊不喜欢小孩。以前天启、月弥他们小的时候,让本尊头疼得很。也就白玦还比较懂事,不给本尊添乱。那之后,我再未想过还有一天能教养一个娃娃。”他顿了顿说:“白月,为师不会抛下你。”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月儿也不会丢下师尊!”我举杯敬他。
我们喝着酒,看星星,不知不觉我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客栈的床上。
青华端着一件锦衣过来给我,欢喜地说:“主人,您看,这是神尊为您裁的衣服。好看极了。”
“师尊呢?我怎么回来的?”我看了四周,也不见他,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神尊去为您准备早饭了,他说想让您常常人间的早饭。昨晚您喝大了,神尊将您抱回来的。”
我松了一口气,让青华为我梳洗更衣。师尊为我做的衣服不大不小,刚刚合身。长纱宽袖,云锦浮纹,虽是人间的绫罗绸缎,款式却是神界的,清逸而端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中美滋滋的。
青华为我梳头,我从铜镜中见他喜笑颜开的样子,憨得可爱。
“主人,您终于可以回家了,老龙替您开心。”
“是啊,终于可以回家了。”
“今日,我给您换个发型吧,也算是从头做神了。”
我听着这话怪怪的,正要说什么,玄一端着早饭进来了。
他将早饭放在桌子上,我站起来在他面前转了两圈,问:“师尊,您看我好看吗?”
他欣赏地点了点头说:“甚美。”
我心里开了花,坐下让青华继续为我梳头。玄一却走过来了,拿过青华手中的梳子说:“今日,本尊为你梳发吧。”
他轻轻梳着,认真地研究发髻,只是这次,他胸有成竹,没几下便梳好了。
我心中的暖暖的,这么多年,正是因为有玄一在,我才没有思家成疾吧。
“人间有一婚俗,女子出嫁之时,家母会为其梳发。”玄一边梳边说。“若有一日月儿成婚,一定是很美的。”
我笑了笑,说:“师尊,您现在就像个老母亲。”
“胡闹。”
我们吃完早饭,便启程去天宫了。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怕一说,他就要走了。离天宫越近,我的心就越乱。
终于,快到南天门了,我们三人停了下来。此间七彩祥云普照,仙乐缥缈,百鸟朝凤,上神之气浑然天地。我远远望见天门处神兵陈列,仙君云集,场面极为隆重浩大。
父神、母神、兄长,他们在等我。
我继续向前走,玄一却没有跟上。
我回头看他,张开口要说什么,他却点了点头,面带微笑。他眼中有光,目送我去那个天地间最明亮的地方。
我知道,他不会跟我走了。
我沉了沉气,闭目忍下就要流出的泪水,冲他笑了笑。然后,朝他深深一拜,转身朝南天门飞去。
青华不舍地回头看着落寞孤寂的玄一,说:“主人,我们不等神尊了?”
“青华,以后的路,需要我们自己走了。”
青华似懂非懂,道:“那我们以后要住在仙界?”
“或许吧。这三界之内,五行之中,总有你我的归宿。”
越飞越远,玄一的气息渐渐稀薄,最后什么也感知不到了。突然,我感觉到手中多了一个什么冰凉的东西,摊开手一看,竟是一颗灵丹和一道令羽。
这是用神力凝结的至纯精丹,令羽上只有二字“勿念”。
我收起灵丹,心中更加坚定了此行的决心。即使殒身碎骨,我也要打破天命对我一家人的诅咒!
我唤出玄灵剑,分身九九八十一,冲向南天门,直插玉阶上,列呈八卦之图。我和青华落在八卦中央,众仙见我,跪拜相迎,齐呼道:“恭迎小殿下,得道回鸾!”
我看到父神和母神,他们相扶着,兄长就站在他们一旁。
一千年了,本殿终于回来了!
我冲向他们,父神和母神朝我张开双臂,他们瘦了许多,哭了笑了。
我们一家四口相拥在一起,父神抚摸着我的头,我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着。
“月儿,以后为父不准你再离开天界了。”
我埋在他怀中点头应着。
母神擦了擦眼泪,说:“白月,若在有下次,母神定要将你捆起来,绑在朝圣殿,让你禁足百年、万年。”
我抱着母神,说:“母神,月儿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父神,母神,众仙还在,不如我们回神界再说?”兄长提醒道。
“主神、白玦神尊,元启说得是,我们回家再说。”说话的是凤染,她和景涧还有一个英姿傲人的年轻上神走上来说。
父神神情严肃,仰头看了看祥云说:“不急,月儿还有一事未了。”
忽然间风云突变,仙鸟四散而去,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低阶的神兵和仙君被这天威震慑,就要败阵。看来,这就是我的上仙之劫了。
母神看着渐渐逼近的威压,冷静而肃穆。“白玦,上仙之劫的天威怎么会如此?”
“父神,母神,这天劫有些异常,低阶的仙君怕是抵挡不住,不如让天后、天帝带他们回去暂避?”
“元启说得对。”白玦转身对凤染和景涧说:“你们带那些前来朝贺的仙君回去吧,这里有我和上古足矣。”
“神尊,凤染请命留下。让景涧和阿泽带他们回去。”凤染说。
景涧争了起来说:“不行凤染,你是仙族之主,你带他们回去,我和阿泽留下。”
“好了,你们都回去。这是月儿的天劫,我们一家人留下就好。凤染,此乃主神之令。”母神说,神威不容质疑。
凤染和景涧听闻此言也不再多说了,转身带人撤离。那个英俊的年轻上神却没有走,他走到兄长面前,神色凝重地说:“元启,这怕不是上仙之劫。”
父神、母神听了都没有说话,他们好像早就察觉到了。
“阿泽,此乃家事,你回去吧。”
原来他是凤泽,难怪有些眼熟。
凤泽和我交了眼神,转而向父神、母神行了一礼,便走了。
这南天门,只剩下我们一家四人。
我走到他们面前,收回玄灵剑,迎风道:“父神、母神,不管这天劫是什么,我定能撑过去。”
父神和母神对视一眼,然后对兄长说:“元启,你在此护法。我与你母神先去抵挡一阵,承下大半天劫之后,你再护月儿承下剩下的天劫。”
是什么天劫,需要父神和母神两位真神去抵挡?我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心中有些害怕。
“父神,我和您同去,让母神在此处和月儿一起。”
母神拍了拍兄长的肩膀,说:“此乃上神之劫,你去的话,母神不放心。只有你在此处照顾月儿,父神和母神才会没有后顾之忧。”
上神之劫?我愣住了。
“母神,您说这是上神之劫?可是师尊说我今日只是……只是上仙之劫……”
父神唤出太苍枪,抵挡着狂风和天威,道:“天劫只可预判,却无定然。所历何劫,如何历劫,最终还是看个人修为和命格。月儿,你虽跟随玄一修炼得道,可是距离上神位阶还远。此劫你承受不住,你留在这,听兄长的话。”
说罢,母神也唤出古帝剑,两人携手迎上天劫。
我看见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云层中,心中很不是滋味。作为女儿,我实在不是一个好女儿。
“兄长,父神和母神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绝不会。”兄长说结了一个巨大的结界护住我,他说得镇定,我知道他的心中和我一样担忧。
不一会,风渐渐停止了,滚滚乌云犹如墨染,云层中电闪雷鸣,神光忽而在东,忽而在西。天雷劫终于来了,因为父神和母神的抵挡,落到我和兄长头上的天雷都被拦在元启的结界之外。
第十道、第二十道、第三十道……我在心里数着,但是每数一道心中便如刀划一般。上神之劫的天雷一共七七四十九道。该我去接剩下的了。
我正要出结界,却被兄长拉住。“月儿,再等等。”
“可父神和母神他们……”
忽然间,乌云中又多了两处真神之光,竟然是紫色和赤金色!那是天启和炙阳二位伯伯!
我抓着兄长的手臂,心中煎熬着。
兄长的眉头却不见舒展,他低眉思索了一番,眉头却比方才更纠结。难道,还有什么更糟糕的事?
“兄长,出什么事了?”
他拍了拍我的手,说:“没事的,应该不是我想得那样。不会有事。”
落下来的天雷威力越来越大,兄长的结界就要撑不住了。他动用混沌之力修复结界,我也助他一臂之力。
忽然,云层中间又出现一股神力,那是混沌之力。是玄一!
我看着整个上空被天雷网络着,天雷的数量早已超过四十九记。这不是上神之劫,这是真神之劫!
“兄长,我不能等了,你护住天宫,我去帮他们。”
“月儿,回来!”
他没有拦住我,我直接冲了出去。元启的结界已扩展到整个天宫,若是他此时收手,必将让众仙遭殃。
仙族的神仙察觉到了此劫的异常,也出来帮助兄长修复结界。仙族有他们,便不怕了。
“青华,你怕吗?”电闪雷鸣之间,我对青华说。
“我梦到过这个场景。主人,也许就是今日了。”
青华说罢,双手合十,闭目运息,他整个人释放出赤金色的光。我感觉自己的本源受到了感应,正在向青华输送着源源不断神力。
忽然间,他腾身一跃,变化成一条庞然巨物——烛龙应身了!
我被眼前的青华震惊到了。龙腾九天,日月同辉。
“主人,老龙助你成神!”
我手挥玄灵剑,跃到龙背之上,说:“青华,如今我才晓得,你的真身竟是如此伟岸。今日,你我便去毁了这劳什子天劫!”
我们直上云霄,冲入天雷密网之中。
天雷感应到我的神力,立马齐齐朝我而来。我手持玄灵剑,刺天引雷,催动本源之力,用尽一身神力相抗。青华缠绕我周身,以身护法,助我抵抗。
在这神光与雷光辉映下,我看到了父神、母神,看到了炙阳和天启伯伯,最后还有师尊。
他们因我受伤,也因我重新并肩而战。即使我此时身死,能见到他们此时的情景,也是值了吧。
“月儿!住手!”
许多人都叫我月儿,我却能分辨每个人的叫法。父神叫我极为温柔,有着纵我无度的宠溺。母神的“月儿”,温暖中带着希冀。炙阳的“月儿”,满是欢喜。天启的“月儿”,便是像月亮一般,温和却总带着几丝淡然哀思。玄一叫我,正如此时一般,珍之重之。
真神之劫,果真厉害。就连青华也要抵挡不住了。他的鳞甲被天雷击得千疮百孔。
“青华,你……你要撑住。”我的嘴角渗出鲜红的血。
我看到他们五位大真神冲我而来,他们的神兵都朝着天雷而去,为我结了一道真神屏障。
最后一眼,我看到太苍枪、古帝剑、日月戟、紫月鞭,还有……竟是传说中玄一的神器——灭天杵!
五大神器指向九天,五色神光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光景。
然后,一阵轰鸣声,我像一片羽毛一般飘落……
我落到一片广袤无垠的苍云幻境,偌大的空间只有擎天柱屹立着。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向我,慈爱地看着我。
“你就是上古的女儿?”
“你是谁?我死了吗?”
他笑了起来,捋了捋胡子说:“你该叫我祖父。”
“你是祖神?”
他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的计划。当年玄一为我走上歧途,我于心不忍,又让他转生了。如今你又步了他的后尘。这都是老朽的罪孽。”
“我都被天雷劈死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我无奈抱臂,坐在地上。盘着腿,心里不甘。
“你为老朽下地狱,老朽怎舍得你轻易死去?”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道:“难道我没死?那我怎么见到你了?你不是死了吗?”
祖神也盘腿坐在我面前,笑嘻嘻地说:“你与老朽玩个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
“老朽助你炼化真神之躯,你帮老朽还了那毁天灭地的轮回之债。我们那一世,有句古话,说是……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我是你老祖,你帮我还债也算是合理。”
“呵呵。”我假笑一声。没想到这个老头如此厚颜无耻。“我才两千多岁,您觉得合适吗?”
“白玦那四个虽然有几分聪明,却始终不成器。我看也就玄一和你像老朽,所以才能想得出逆天命的法子。没有合不合适,反正也没旁人可选了。”
“帮你破混沌之劫,我有什么好处?”我眯着眼问。
他看着我贱兮兮的样子,大笑起来,说:“果真是老朽的乖孙啊,这副嘴脸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啊。”他捋着胡子,点了点头继续说:“你成为真神便不死不灭了,我会以祖神之名降下示警,上古之后由你接任主神之位。这三界,便留给你玩。”
“母神之后?”我断然拒绝道:“不成,你什么意思,我母神与天同寿,只要我破了混沌之劫,她就永远是主神。”
他沉默了,说:“那好吧,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起玄一昨日与我说的重门一事,凑上前耳语道:“祖父,重门之钥在哪?”
他警惕地看着我,说:“好啊你,还想八卦老朽的往生之事。”
“你也知道,化去混沌之劫实属不易,您大儿子玄一死了一回都没成功。我呢,为你死了也无所谓,但至少要知道自己为何而死。”我绕着手指说。
他叹了口气道:“算了,你想知道的话,就去人间界找找吧。那钥匙我给弄丢了。”
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那么重要的东西,他说弄丢了?
“时候不早了,我这就送你回去。”他要起身,可是腿盘麻了,一下没起来。“扶我起来,真不知道尊老爱幼。”
“哦。”我起身,把他拉了起来。“不对啊,什么是尊老爱幼?爱幼呢?”
我摊手在他面前,好不容易让我见到他,总不能空手回去。
他被我治得没脾气,从怀中摸了摸,终于摸出一个花布袋,依依不舍地放在我手上。
“好好用,这可是了不得的法器。”
我看着布袋,感觉到这布袋之中沉甸甸的生灵之力,就知道这确实是个宝贝。
“谢谢祖父,我回去之后一定为您多多烧纸,多多磕头。”
“那倒不必。”
他朝我打了一掌,然后我就醒了。
睁开双眼,熟悉的琉璃穹顶——这是我在朝圣殿的寝殿。
“神尊,您醒了!”青华看到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