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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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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木兮再见到慕容澜时已经是三日后了。一大早慕容澜就带着三公主慕容抚来暖玉阁寻她一起去听学。
“木兮快来,这是三公主抚儿,与你同岁但比你大一些,是姐姐呢!”慕容澜拉着慕容抚道。
只见慕容抚向她微微颔首,她也立马规矩的向二人行礼道:“澜儿姐姐、抚儿姐姐”
慕容抚拉住李木兮的手柔声道:“我也只比你大了几月,叫我抚儿就好。”
“是”
鄞朝的太学是特为王室宗亲子眷设立,因太子也在这里听学,能与太子做同窗那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于是大家是挤破脑袋都想进,所以门槛自然也很高。她能来此已是太皇太后恩赐,所以在见到言染时难免一惊。
“言染哥哥”慕容澜轻轻拍了拍言染的肩,甜甜的冲他笑着。
言染回头看清楚人后亦是宠溺的笑着,低头行礼道:“公主”。
慕容澜假装埋怨道:“我还以为你赶不上我生辰了呢?”
言染用指节轻敲了一下慕容澜的额头,轻呢道:“你啊,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小鬼头,你生辰我定是要赶回来的”
慕容澜满面笑容,疯狂抑制上扬的嘴角才没笑出声来,咬了咬嘴唇道:“那今年生辰你得准备两份礼物了,木兮竟然于我同日生辰呢!真是太有缘了。”
“哦,是吗?”说到这言染抬眼看了李木兮一眼。李木兮只是向其微微颔首,没有搭话。
言染和慕容澜还在说着什么,李木兮轻声问身旁的慕容抚,“言小将军也是皇室宗亲吗?”
慕容抚摇摇头道:“言染哥哥的祖父是开国大将,父亲是护国大将军,与北狄大战时身中数箭仍不退死守城门待援兵到了才到下,誓死护得鄞朝边疆。所以他来太学听学是父皇特允的”
李木兮看了看前面的两人,没再说什么,跟着慕容抚走了进去。
这太学教的东西多数李木兮都有学过。当时在西楚王宫里因没人管她所以每日都无所事事的,那次去找吃的的路上很意外的溜到了太师院遇到了黎先生,黎先生是太师院院正、是太子的太傅也曾是她母亲的故人,自知道她的身份后便开始抽空为她授课。
时不时会向她提起她母亲当年的风采,他告诉她活在这深宫里要时刻懂得隐藏自己,不到出头之日便不可露出自己的羽翼,他教她学问、教她做人,但最终他却死于人心,这门课他还没来得及教她,她便已经学会了。
因为大约懂些,且她也不能太认真,她自小就挺聪明的,着万一 一不小心上心了太过优秀、扎眼了就不好了。
况且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察言观色,看人嘴脸行事,并且精于此道、乐此不疲。所以上课时她总是静悄悄的看着眼前的人们,一日一日的一点一点的研究他们。时间久了倒是让她看出来一些门道。
比如,慕容抚。
这个姑娘很聪明、活得很透彻,不争不抢不卑不亢的。平静得像一滩死水,几乎毫无波澜,但李木兮知道这平静的下面或许藏着暴风骤雨。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慕容澜那般活着的,多数人都是没有可以肆意笑着的资格的。
再比如,言染。美的东西总是相似,同时也总是相吸引。李木兮时常看着言染就像看着一幅处处留白的画,空得恰到好处,似乎再加什么都是画蛇添足。
直到慕容澜出现在画布上,如虹般洒下满眼璀璨,明明那般不合时宜却又如此绚烂夺目的填满整幅画卷。
不偏不倚相得益彰。
直白大方的表明了什么叫,一人遗世独立,两人珠联璧合。
似乎所有人都不言而喻的认定了他们两人应当在一起,李木兮自然也不例外,世人眼中他们之间差的似乎只是昭告天下的一道圣旨罢了。
鄞朝八十七年。
本来岁月静好,一切都平平稳稳,直到她十三岁那年,太皇太后仙逝。
丧礼过后,皇上给她在宫外开了府邸,位置就在将军府隔壁,这个位置用来监视最好不过了。李木兮知道的,皇上放她出来其实就只是想让西楚上钩,若西楚悄悄派人来与她接触便可以以西楚暗藏谍者取鄞朝机密之名攻打西楚。
不过鄞朝皇帝算错了人,李木兮从被送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是一颗永不启用的弃子。
出来宫之后没人管束李木兮倒是肆意了不少,常常坐在屋顶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静悄悄的将军府。言染常年在外征战,府邸平日里除了言老将军也就是些下人了。
那日天气极好,李木兮照常上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静静地晒着暖暖的太阳。
“丫头,下来陪老夫喝一杯如何?”下面一个有些沙哑却有力的声音响起。
话音刚落李木兮慢悠悠的开口道:“言老将军莫不是想将晚辈灌醉套话给陛下?”
“珰” 酒壶与石桌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老头温怒道:“我堂堂一国将军何须套你个黄毛丫头的话”
李木兮起身淡淡的开口道:“那日日监视我又如何说?”
老头抬起头想说什么又马上咽了回去,兀自喝起酒来。
李木兮见状好气又好笑,下了屋顶。不一会儿又从公主府和将军府之间的围墙上冒出了头,迅速麻利的翻了过去。
老头看她此举有些惊讶,又马上大笑着调侃道:“你这丫头上房、翻墙倒是熟练有道。都是谁教你的?”
李木兮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轻笑道:“天资聪颖,自学成才”
老头朝她翻了个白眼,就差把我没在夸你写在脸上了。
李木兮用衣袖拂了拂凳子坐下,冷冷道:“听说过狗急跳墙吧,这人若是饿急了,可比够狗凶悍多了,不过翻个墙我四岁便会了”
老头闻后脸色微沉,道:“那你到是熟能生巧”
说罢,递了壶酒给李木兮,挑眉傲气的说到:“这棠梨雪可是我那乖孙特地从栾雪阁带来的,最上品的,来一壶?”
李木兮欣欣然点头接过,轻轻嗅了嗅,轻抿一口道:“果真是好酒呢,醇香爽口”
老头拍桌激动道:“那还能骗你,我这乖孙可孝顺得紧,知道我好酒,又觉烈酒伤身,便总是在外面寻各种好酒给我带回来,平日里小酌解闷”
李木兮嗤鼻道:“若真是孝顺便应娶妻生子让您有重孙儿承欢膝下,享天伦之乐。岂是在此喝酒解闷?”
老头放下酒壶,神情严肃道:“没有国哪有家,我言家世代将门皆以为国赴死为荣,不安天下,何以定家国?”
见李木兮不说话,老头儿摸了摸胡须阴阳怪气的说:“难不成你想当我孙媳妇?”
李木兮正喝着酒被呛了一口,咳嗽半天道:“我不配,说不定哪天你们言家的剑就指向我这敌国质子了”
老头顿了下,没再说话,背手兀自回屋去了,走了几步喊道:“回去时规规矩矩走大门,一天翻来翻去哪里像个姑娘家。”
李木兮看着老头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一人静静地立在风中,自嘲的笑笑,‘只是不配,不是不想啊。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能骗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了她自己。那句她不想,始终无法说出口啊。’
李木兮规矩的走了大门,本来一堵墙的距离,如今正常走倒还要绕些。
一路走着思绪飘得很远,她垂下眼眸,看着昨晚夜雨地面的积水,思索着自己到底是何时对言染动了情。
是什么时候呢?
或许是,那场惊艳了她的生辰宴。她收到了九年来的第一份生辰礼的那一日。
李木兮没过过生辰,也不爱过。因为九年前这一日她的母亲家破人亡,是她痛不欲生、踽踽独行的开始。
那一日她看着这场盛大华丽的宴席有些哑然。歌舞升平、众宾来贺,李木兮不是没见过繁盛的宴席,只是没想到这么大的排场只是庆一个公主的十二岁生辰。
起初慕容澜拉着李木兮与各府千金相识,她想借此机会让李木兮融入她的朋友圈,却不曾想,并非人人都像他这般天真烂漫,这些个侯府小姐并不认为李木兮有与她们说话的资格,李木兮也不屑于与她们周旋。但大家碍于慕容澜的身份,面儿上都假惺惺的与李木兮交好,人家都委曲求全至此李木兮自然不会说破。
不就是笑吗?谁不会似的。
直到李木兮陪慕容澜去更衣的路上。
“诶,郡主姐姐,你说那个西楚来的质子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气?我这一天天委曲求全的还得不到公主半点好脸色,她一个来当人质不仅能去太学听学还和公主交好”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瞧她那寒酸样还敢出来见人,真当自己和公主殿下同日生辰就也是公主了?真是污了本郡主的眼”
李木兮和慕容澜就站在她们两人的侧面,慕容澜闻后立马冲了出去,不过李木兮手快给拦了回来。
“你拦着我做什么?”慕容澜疑惑的问道。
李木兮反问道:“公主去做什么?”
还未等慕容澜回答,李木兮便答道:“您是想去骂她们一顿替我出出气吗?”
“如果是这样,那大可不必了,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必为了我坏了兴致,况且她们说得也很对,我本就是西楚派来的质子,身份低贱的确不配入她们的眼的。”
慕容澜努努嘴,声音微颤软软的说:“可今日也是你的生辰啊!再说你孤身来这里做人质,护得一方百姓避免战乱之苦,你带来了和平啊!你是鄞朝和西楚百姓的大英雄,不该被她们这样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