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模式》四季果

6、第 6 章

　　再说叶家姐弟这边，买的东西实在太多，沉得很。他们离开杂货店后，便兵分两路。叶宇宁先把沉甸甸的货物运回学校，再回头搭她。
　　叶宇晴则趁此空隙到杂货店旁边的药店买些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药店的各类药物价格因丧尸增加的消息都有了轻微的升高，好在不算离谱，还在人们的接受范围之内。
　　几个进店的妇女嘀咕着药物升价的事情，一边叫店员把一些常用药全拣齐了装袋，挂着一张肉痛的脸结了账。

　　“嗨呀，一个月前的时候我们这里就开始升价了，现在这个价钱已经很实惠了，不信你们去别家比较比较。”店铺店员，一个长得慈祥的中年妇人笑得和蔼可亲，让人难以怀疑她话里的真实度，只觉得很是可信。

　　叶宇晴见状，不由得也产生了些危机感，依葫芦画瓢地也买了一兜子常用药。因着她之前怀孕连感冒都不敢吃药，怕影响到腹中胎儿，所以宿舍里并没有备着退烧类药物，现在想起弟弟也在身边，赶紧向店员提出要拿些退烧药。

　　中年妇人听了，微微皱起眉头：“靓女，抗生素类都要登记，大家都知道的，人类向丧尸转化的时候，因为要跟病毒对抗，身体会升高温度抵抗病毒入侵，进而产生发烧，所以这类药物必须要有身份证，实名登记之后才能买。”

　　她进一步解释，碘伏、酒精一类的消毒药物，店里早已售罄。想要购买同样必须实名登记，且要提前预约。

　　叶宇晴没想到现在买个退烧药这么麻烦，想到弟弟或许还在宿舍，赶紧退到一边，让别的顾客先结账。

　　她赶紧打电话给叶宇宁，让他拿身份证过来。

　　“嘭哒！”

　　“嘭哒！”

　　忽然间，药店楼上接连传来两道沉闷的响声。像是某个失去平衡的老人摔了拐杖，撞在地上，碰倒了旁边的桌椅重物；又像是家里养的大型宠物脱了缰绳，慌不择路拼命往外跑，却一头撞在厚实的门板上——那声音沉且重，隔着楼板和门扉，都让听的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肉痛。

　　叶宇晴下意识地跟店里的所有人寻声朝店铺顶上的楼板看去——尽管厚厚的吊顶完好无损，看不出什么。然而眼睛盯着那处声音最明显的地方，耳力莫名就是加强了许多，他们能清楚地听到后面陆续传来的乒乓嘭噗的一连串细碎的响声，这些响声凌乱无章，小了许多，且越来越细，渐次几不可闻。就好像那只挣脱了绳索的巨宠被多人一拥而上控制住了手脚，没让它继续对周围造成更大的损伤和破坏。

　　店员面色大变，但她很快强装镇定下来，笑容勉强地道：“我家的老爷子……年纪大了，走路不稳，得了帕金森，怕是又摔了，各位有要结账的吗，麻烦过来这边——请快一点，我待会得上去看看。”

　　她在笑着，却不知自己脸色难看，一味连声催促顾客结账。

　　顾客们将她的处境切换到自己的身上，都体谅她的难处，也不挑拣了，纷纷拿着自己的药物前来结账。

　　叶宇晴离得近，她是最先结账的。既然店员急着处理家里的事情，她就不买退烧药了，免得耽搁了对方的家人，万一出事就不好了。

　　拎着一袋常用药，叶宇晴刚跨出店门，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什么东西撞在上面的拍击声。

　　她吓得快走两步，扭头朝上看。

　　他们这里开店的很多都是自己家的楼房，一楼开店，二楼居住，三楼以上出租给外地人。

　　此时药店二楼的窗玻璃上，呈现着一个人形的物品，厚实的窗帘遮挡了外界的视线，只能看到那个有着人类四肢的东西在不停地挣扎扭动，窗帘也随之拉扯变形。

　　隐隐约约中，叶宇晴甚至听到了某种类似野兽的嘶吼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莫名觉得这种声音有点像、有点像是电视上报道的丧尸……

　　倏然，一只微带凉意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叶宇晴吓得整个人几乎将跳起来。

　　“怎么了？”弟弟清冽而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惊魂未定地转过头，狂跳的心脏慢慢缓和下来。

　　她的这副模样让叶宇宁很是疑惑：“发生什么事儿了？”他顺着姐姐方才的视线看上去。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僵住，接着瞬间消匿无踪，变成无机质般的冷凝和肃杀。

　　他身体绷紧，上前一步将叶宇晴挡在身侧，目光定定地盯着二楼晃动的窗帘，杀气从他脸上一闪而逝。

　　“让让，让让！”这个时候，几个顾客结完账，陆续从店里出来，见到杵在店门口的两人，脸色不愉，扯着大嗓门便开嚎，一边不客气地将人往一边推开。

　　楼上拍在窗户上的东西受到刺激，动作挣扎得更为激烈。

　　“我们走！”叶宇宁面沉似水，一把搀扶住叶宇晴，半挟半提地将她带到小绵羊上。

　　“哗啦”一声，店铺里的店员将整个卷闸门拉了下来，竟是连生意都不做了。接着店里传来了急促的由近而远的脚步声，似是里面的店员跑上了二楼。

　　叶宇宁拧着开关，启动小绵羊，一路飞驰。

　　“以后我们不能来这间药店买东西了！”叶宇宁的声音被风吹散，融进夏日的热浪里，模糊不清。

　　叶宇晴被迎面扑来的风糊了一脸，猛地连打了几个喷嚏，没听清弟弟说了什么，大声问：“你说什么？”

　　叶宇宁：“……”

　　想了想，他改口大声回喊：“我——们——回——家！”

　　回到学校，两人把买来的东西一一归整好。叶宇晴不知道怎么的，老是想到那家药店楼上的动静，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心神不宁。

　　叶宇宁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你是不是鼻炎发作了？”

　　叶宇晴读高中开始就患上了过敏性鼻炎，吃药没有用，且还伤害肝肾。到大学的时候去三甲医院做了过敏原检查，查出是尘螨过敏，做了脱敏治疗，才渐渐没那么严重。

　　叶宇宁家里的人都有些过敏的症状。他姐姐叶宇晴过敏的东西尤其多，虾蟹牛奶鸡蛋等蛋白质类一吃到就身体发痒，以前打针酒精擦拭到皮肤，便红肿一大片，甚至起了水泡。
　　后来吃到芒果之类的水果也过敏，致使她吃了许多苦头。吃喝的东西都十分注意。

　　叶宇宁猜测他姐姐应该是过敏性体质，免疫系统功能过于强大，动不动就“自我攻击”，所以许多在寻常人看来很平常的东西，经常会把她折腾得很惨。

　　叶宇晴喝着热水，表情舒缓了些：“没什么，我都习惯了。”

　　到了晚上，叶宇晴的鼻炎越来越严重，一个喷嚏接着一个，随身戴着纸巾依然避免不了涕泗横流的凄惨模样。

　　隔壁李老师家的电视机外放的声音贼大：“……近日，台风‘瓯海桑’在我国东南海面形成，目前中心风力13级……随着风力逐渐加强，将在我国南方形成副热带高压带，并且带来局部地区降雨……”

　　每次碰上这种气候寒热往来剧烈变化的时候，空气中的尘螨总是分外活跃，叶宇晴也总会格外受罪。

　　叶宇宁吃完晚饭，便开始穿戴装备，显然准备外出。

　　叶宇晴问：“你现在出去干嘛？”

　　“我去买点抗过敏药回来。”叶宇宁没有戴上防晒帽，而是在头上绑了一个今天在杂货店隔壁五金店买的头灯：“你睡一觉，鼻子好些的话就不用吃药。要是睡觉都无法缓解鼻炎，你得吃点中药型的氯雷他定片。”

　　叶宇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去哪里买药？”

　　叶宇宁顿了顿：“学校西边那条街，那间‘同心堂’。”

　　不是镇东市场……

　　叶宇晴放下心来：“你开车注意一点。”

　　叶宇宁点点头：“我会的。”

　　他关上房门，隔着门对里面的姐姐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从门口的鞋架后面抽出一根一米左右的铁管，走下楼梯。

　　他第一天过来学校带过来的木棍被他放在了阳台的花盆后面。因为他在学校发现了一些比木棍更好的材料。

　　川东中学有一个器材室，里面什么东西都有——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废弃的体育器材、维修仪器室和教室教学设备剩下的各种边角料……

　　叶宇宁在里面找到一捆扎在一起的钢筋和零星几根废弃的水管。它们静静地躺在器材室的角落，身上落满了灰尘，无人问津。

　　取得管理这个地方的老师的同意后，叶宇宁把这种手指粗细的钢筋和那些确认不要的破旧排球篮球等“破烂玩意儿”带走，搬回了姐姐的宿舍。

　　刚好，他住一个房间，还剩一个房间充当杂物房，可以堆放这些东西。

　　叶宇宁把这个房间改做了设备室。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淘换回了一个二手的大架子，各种东西一一摆好，看上去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借了学校电工的很多工具——电锯、液压钳、打磨机、电焊机什么的，来到学校的这么些天，他除了第二天外出购置了些吃喝的东西，剩余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这个房间里。

　　“嗡嗡嗡……”火星喷射。

　　“噼啪噼啪……”火光四溅。

　　“呜呜呜……”粉尘飞扬。

　　每当这个时候，叶宇晴都会肃然起敬，不明觉厉，敬而远之。

　　叶宇宁放在鞋架后面的这支铁管就是他这些日子辛勤劳动的成果之一。

　　铁质的水管中空塞入打磨得尖锐的钢筋，焊锡粘牢，比木棍方便携带，也比木棍灵巧。最重要的是，它比木棍更锋利，轻而易举地就能扎穿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冻生鸡。哪怕是叶宇晴这样没什么力气的女人，使用起来也不怎么费力。

　　教师宿舍楼下就是川东中学的操场，七八点的夏夜，夜风分外凉爽。住校教职工们携老带幼，三三两两在操场上面散步。

　　几岁的娃娃们骑着滑轮车和小单车，你追我赶，好不快活。他们灵巧如猿猴在操场上左穿右插，从跑道奔向乒乓球区，又从大妈们跳广场舞的羽毛球场飞到开着射灯的篮球场，哇哇哈哈的笑声连绵不绝。

　　“小兄弟，你这是……”认识叶宇宁姐弟的老师们从旁边经过，好奇地看着一身装备的他。

　　在操场一众穿着短裤休闲衫的家庭组成员中，穿着像个违法野钓的叶宇宁显得格格不入，特别怪异。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师不住嘀咕着：“老了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了。”

　　长相斯文的男老师携着他长相甜美可人的妻子从旁路过，也客套地跟叶宇宁打了一声招呼。然而叶宇宁并不怎么理会人，“嗯”了一声就匆匆去了车棚。

　　“大热天的，穿得这么多，这人怕不是有病……”长相斯文的男教师盯着叶宇宁远去的依然能看出肩宽腰细的背影，状似无意地道。

　　他身侧穿着无袖白色连衣裙的妻子将他脸上妒忌的神色收入眼底，语气甜甜地道：“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