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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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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菁。”
“真好听。”
“走吧,阿菁妹子,我们进去。”
林兰带着她来到院坝中,所有的女战士都一齐看着她。
“同志们,这是阿菁姑娘,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做后勤工作。”
“好。”她们都点点头道
林兰随后便带着阿菁来到她们睡觉的地方,这是一个用石头堆砌的大概只有十六平方米的屋子,长长的石炕上放着一些麻布枕头,炕边整齐地叠着十来床灰色棉被。
“阿菁姑娘,以后你就随我们一起住这里。”
“谢谢林兰姐。”
“好,你收拾一下东西,我先出去了。”
“林兰姐。”
“怎么了,妹子?”
“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阿菁,阿菁什么都会做。”
“嗯。”林兰说着便离开了屋子
赵清带着刘忠孝和石娃也来到住的地方,交代了一番后就离开了。
屋中弥漫着刺鼻的汗味儿和脚臭味儿,角落处还摆着一些破瓦罐,用来接从墙壁上渗下来的雨水。
刘忠孝坐在床边,眸光低垂,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眼前的一切让他不禁感到有些难受,却不仅仅因为思念父母双亲,虽说从前他也在报纸上看到过一些关于红军长征及战士们战斗和生活的描写,知道他们过得不好,眼前之景远比他先前所想更为艰辛。
石娃在仔细地收拾行李和整理床铺,完毕后便坐在他的旁边。
“忠孝,你怎么了?”
“没事。”他淡淡地答道
王猛正在坝子中看战士们操练,刘忠孝和石娃来到他的面前,还没等他开口,刘忠孝便用严肃的语气道:“连长,我要学打枪!”
“我也是,连长,你教我们吧!”石娃也道
“这事儿不急,你们跟着我们挨着山头跑了好几天儿也累了,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教你们。”
“连长,我不累,不用休息,请你现在就教我。”
王猛望着这个少年,他说这话时神色专注,目光坚定。那泛红的眼眸中充斥着一股强烈的仇恨,滔滔波浪一般,好像随时就要越过眼眶这个堤坝而迸发。
“小子,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不妨对你直说,老子从前也是个急性子,但是在打了一场又一场仗后也逐渐明白了有些事并不是一味心急就能完成的。”
“我看你小子也是个文化人儿,应该懂得起我说这话的意思吧?”
“好了,回去吧。”
“连长不肯,我自去请教他人便是!”刘忠孝说着便有些生气地离开
“嘿,这小子!”王猛不仅道
石娃却对他重重地鞠了一躬。
“连长,我代忠孝向你赔不是。那日过后,他一下子失去了一切,实在难受,才会如此急躁,进而冲撞连长您,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您莫生气。”
“瞧你小子说的,我我们连长可不是那样小气的人。”裴勇道
“行了,我知道那小子失去了亲人,难过得紧,所以一心急着报仇,但是小鬼子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即使要打,那也得寻个好时机,盲目进攻只会让我们陷入不利境地。石娃,你们兄弟俩感情不错,你要好好劝劝他!”
“我会的。”
石娃来到一处山头,只见刘忠孝正蹲着身子除草。
“原来你在这儿,让我好找呢!”石娃边喘气边道
“不过,你这是在做什么?”
“种枣树。”
“啊?”石娃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爹娘曾说青枣是他们的魂,青枣所在之处亦吾乡,临行时我便带了三颗,若它们在这里开了花,便算我不曾离乡,也从未让爹娘孤零零地天各一方。”他一面说着一面用锄头仔细地刨起坑来。
“忠孝,我和你一起吧。”
闻言,刘忠孝顿了顿,苍白英俊的面容上不见任何神情。
见他如此,石娃便暗自道:“这是他们刘家的祖例,我乱说些什么!”
随后便看着他,略显难为情道:“忠孝,我,我没有其他意思。你看,这天快黑了,我想帮帮你,让青枣种子尽早入地。”
刘忠孝看着他的样子,沉眉微笑,又道:“既然如此,你那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帮我啊!”
“好,好。”
“忠孝,我,那个,谢,谢谢你……”
“平白无故地谢我作甚?”
“我刚才说错了话,你,你没有怪我。我本不该插手你们刘家有关祖训的事的……”
“什么我们刘家,你早晚不得是我们刘家的人!”刘忠孝随口道
闻言,石娃不知道为什么,耳根子一下子就红了,带着几分尴尬的语气问道:“你,你这是说些什么?”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异样,刘忠孝便抬头望了他一眼。
“邱叔闹饥荒时带着阿菁流落到葛石镇,此后便一直在我们家做工,阿菁从小更是与我一起长大,在爹娘和我的眼中早就把他们父女当成我们的亲人。阿石,你今后若是娶了阿菁,那自然便是我们刘家的人了。”
“娶阿菁?”
“是啊,你不是喜欢她吗,等我们把小鬼子赶跑了,我就把她说给你做媳妇!”
“忠孝,你,你不是喜欢阿菁吗?”
“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胡话?”
“你和阿菁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自是……”
“阿石啊,谁告诉你从小一起长大就一定喜欢的,我只把阿菁当姐姐,并无他意。”
“倒是你们,从小也算是看着对方长大的,而且还正好同岁,不妨对你直说,爹娘其实早就有意招你到刘家,将阿菁许给你。”
“告诉我,你喜欢阿菁吗?”
“忠孝,我……”石娃默默低下头。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吗?”
“还是说你不喜阿菁?”
“不对啊,我记得你每次看见阿菁时眼神都不一样,怎么会不喜欢呢?”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承认,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对不对?”
“你不说话,那我就默认我猜对了哟!”
见他不应,刘忠孝便走近,拍了拍他的肩,随后道:“好了,好了,我逗你的,这事儿以后再说。”
他们将第三颗青枣苗栽好后便回去,看见一名战士拿着一本泛黄的书站在石阶上正给下面一排排战士们讲课。
黑板上写着“一二三,小大尖,十口古,日一旦,七刀切,田力男,小土尘,白水泉,土也地,山石岩。”
战士们一遍一遍地念着,十分专注,刘忠孝默默看了一会儿,直到他们都散开后才回屋,从包袱中取了一本书后便立即来到那名授课的战士面前,只见他还在自习地瞧着战士们用树枝在泥地上写的字。
“哥哥!”
“是忠孝啊,有什么事吗?”
“这个给你,上面有很多字词,而且都有注音和解释,对你们应该会有用。”
他接过,封面印着“初级国语课本”几个大字,又翻开看了看,欣喜道:“我正愁没有新的教学本,谢谢你,忠孝同志!”
“不客气。”
“哥哥,我也想识字,可以每天来听你讲课吗?”石娃问
“行!”
“不过不用每天。”
“这是为什么?”石娃问
“因为我们大多时候都在外面,战士们中也只有我一个人读过两年书,勉强识得几个字,所以连长便让我在闲暇的时候教战士们认些字,但是战士们要去山上侦查,不是每天都能来听课,所以我们大多数时候教的都是一样的。”
闻言,刘忠孝便对他道:“哥哥,其实我也读过几年书,和你一样也能勉强认得一些字,而且我那里还有几本书,若你同意,我可以与你一起教战士哥哥们认字!”
“这……”
“好,好!”
“对了,哥哥,你的名字是?”
“我姓冯,单名一个成字,又是除了王连长和裴排长外岁数最大的,所以他们都叫我大成哥。”
“大成哥,我有一事相求。”
“忠孝,你有什么直说便是。”
“我想学打枪,你可以教我吗?”
“大成哥,我也想学!”
“好,你们跟我过来!”
他们跟着他来到一处操练的地方,然后取下腰间的手枪开始给他们讲枪的构造以及怎么使用,许多战士随后都过来一起教他们,有的还用树靶示范。
他同石娃练习到很晚,战士们都睡着的时候才回屋,石娃一躺下便也加入了战士们打呼噜的行列中,而刘忠孝一直睡不着,他从小便认床,又因为太想念逝去的亲人了。
默默回忆从前和父亲在院子中一起讨论问题,而母亲则在一旁摘青枣,不时向他们投来温柔的目光,瞬间四目相对,本应岁月静好,现在却天人两隔。
最难过的是他都没能见上他们最后一面,那句因为一时冲动而想道的“对不起”也没能说出口。一想到这里,眼眸便又湿润了,他却用连忙用衣袖擦干,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强烈的愤恨,直到鸡鸣时分才勉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