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第一女护卫》壹风

72、停止

　　今日的北疆出了太阳，连风也小了许多，在祁远的搀扶下叶征终于走出待了多日的营帐。
　　营帐外此刻是霍宣和飞扬值守，并无其余士兵，两人一见叶征出来，心中皆十分欣喜，近来华扶朗虽未直接告诉他们叶征的病情，但从他的面色上便也能猜出一二。
　　叶征此番来北疆受的这一遭，教她本就还未痊愈的伤情，又加重不少，除了那双已恢复许多的眼睛。
　　祁远搀扶着叶征顺营帐四周慢慢的走，乌苏河的风景尚好，冰河化开之后嫩草也开始发芽，夹杂着许多颜色各异的花。
　　那日战场之上来不及多看的景色，祁远十分想同叶征一起去看，但华扶朗有所交代，走路尚不能走多久，骑马更是不能。
　　这几日华扶朗每每看见叶征，都忍不住想去问问周逢山，他究竟是不知晓叶征的病情，还是故意为之要把这个人折腾死。
　　叶征才不过走了几十步，便已经觉得胸中烦闷，连呼吸也逐渐加重，祁远连忙扶她坐下，俯身问道：“累了吗？那我们回去。”
　　叶征闭了闭眼，她浑身都因着这几十步虚弱的冒冷汗，此刻倍感无力，但又不愿祁远担心，只看着他说道：“躺了这几日，躺的越发虚弱了，好容易二师父放我出来，你陪我在这里坐一坐吧。”
　　叶征一张脸苍白无色，脸颊两侧泛着一丝潮红，祁远心痛到眉头又不自觉皱起，他伸手抚了抚叶征的侧脸后在她身旁坐下。叶征额上渗出细汗，但掌心却仍旧冰冷，祁远紧握着她的手，试图将她那一双冰凉的手捂热。
　　周围并无外人，霍宣和飞扬也只是远远的站着，叶征便将头轻轻的靠在祁远肩上，祁远偏过半边身子，让叶征靠的更舒服。
　　北疆的风烈，风停时连日光也烈，叶征明明披着披风但仍觉得冷，此刻被这日光晒的舒服不少，她在日光里闭上双眼，听见祁远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再过几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嗯。”
　　叶征闭着双眼，一声慵懒的嗯从鼻子里溢出，祁远听着那声嗯，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征问他：“你想到什么了？”
　　祁远道：“想到了许多，我们第一次遇见，第一次说话，第一次朝夕相处的在一起。”
　　叶征回忆起护龙山庄外的那一眼，道：“第一次见你时，便觉得你眼熟，直到进宫时才明白为何眼熟。”
　　祁远贴着叶征额头轻轻蹭了蹭，问道：“第一次见我时，你可有想些什么？”
　　叶征想着那日的情景，笑着如实道：“想着这位公子，怎么生的这么好看。”
　　“当真如此？”祁远偏过头来看着她问道。
　　“当真如此。”叶征捏了捏他指尖，说罢叶征又问：“你呢？你在想什么？”
　　“我说我第一次见你，便喜欢上了你，你相信吗？”
　　叶征笑了，她回想起那日自己的穿着，满身黑衣腰间还配有一把长剑，她那时十分吝啬笑，任谁看了都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祁远又怎会喜欢那时的她？
　　她将头从祁远肩上拿开，看向祁远时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祁远笑着看她，若周围没有人，他便要凑上去吻住她了，眼前的这个人对他来说，愈发是种诱惑，一颦一笑一蹙眉，都是无声勾引。
　　“不信吗？”
　　祁远说的诚恳，叶征盯着他眉头微蹙摇了摇头：“不大相信，毕竟皇上后宫美人如云。”
　　祁远凑过去轻轻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额头，说道：“你入宫这些日子，哪只眼睛看见我后宫美人如云？”
　　一句话叫叶征顿住，但今日她有意要与祁远争论一番，便转念说道：“天下子民都是你的，美人想要多少不是应有尽有？”
　　祁远问道：“所以我理应有后宫美人无数？”
　　叶征面不改色道：“那是当然，若你想的话。”
　　若非不是了解叶征的性子，祁远真想凑过去咬她一口。
　　“你今日究竟说的什么玩笑话？”
　　祁远收敛起笑，突然十分严肃的看向叶征，叶征被他盯的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此刻才猛然想起，自己一不留神就说了心里话。
　　她一直觉得，一个皇帝，又能将喜爱留在一个人身上多久，只要眼前的这个人想，天下各色女子皆能为他所有。但叶征并不想真的与祁远谈论这个话题，往后如何，皆是往后的事，好似后宫会美人如云，于她而言皆是早晚的事。
　　“只是一句玩笑话，你听一听就罢了。”叶征看着祁远脸上的些许怒色安抚道。
　　但祁远却好似并不当作只是叶征的一句玩笑话，他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叶征，眼里颇多幽怨。
　　“叶征，这究竟是玩笑话还是你心中便是如此想，想我早晚会另有新欢，会后宫美人无数。”
　　叶征顿住，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祁远，他嘴里的一字一句都是她心中所想，但心中却并未全部被醋意占满，好似本该就是如此。
　　叶征良久未说话，祁远却顾不得其他，他伸手捧住叶征温热的脸，将唇凑过去贴着她的额头鼻尖和双唇吻了又吻。
　　祁远紧紧盯着叶征眼底微红的双眼，他知道此刻的叶征已将他的样貌看的清清楚楚，但却还未透过这样貌清楚的看见那一颗为她悸动的心。
　　祁远抵着叶征额头，在两人交融的鼻息里认真的说道：“无论你信不信，现在亦或是将来，我都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叶征没有说话，却闭上了眼睛同祁远静静靠在一起，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突然开始依赖祁远，依赖他身上的味道，依赖他总是站在他身前。
　　至高无上的君主给的爱也至高无上，但她却始终觉得这份爱重到难以承受，她可以欢喜一时，但往后的日子里她始终料想不到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又半个多月后，到了该回恒昌的日子，祁远却再临行那一天感染了风寒。他端坐马上，偶尔咳嗽两三声，起初并无要紧，但行至第三天，突然大风过境，这阵风将他吹的发热更甚，更是连马也坐不住，被一行人劝回了马车里。
　　祁远烧的脸色通红，刻意坐的离叶征远些，他喝了药缩在角落里昏昏欲睡，叶征在他闭上双眼睡着后悄悄挪过去。
　　待祁远再醒来，头已然靠上了叶征的肩头，祁远轻轻叹了口气一动未动。
　　“我不是要你离我远一些吗？”
　　叶征伸手扯了扯被子，说道：“我看你睡的难受，就过来了，给你靠一靠。”
　　“你还想跟我一起病一回？”祁远揉着额角将身子坐正，他头晕的厉害，眯着眼睛看眼前的叶征，他握了握叶征手，“离我远些吧，你可不能再病了，你再过来我便要出去骑马了。”
　　“已过了两三日，要病我早就病了。”
　　祁远听罢，未在反驳，索性侧躺着枕在叶征腿上，祁远迷上困顿的眼睛道：“你如今是快好了，那就换你来照顾照顾我。”
　　叶征低下头去，在祁远额头上轻轻一吻，说道：“快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这一路祁远睡了许多觉，但却未见好转，连随行的华扶朗都好似束手无措，把脉时眉头紧锁满面愁容。
　　“倒是怎么了？”叶征问。
　　华扶朗道：“应当是前些日子操劳过甚，有损根基，而今松懈下来，身体便支撑不住了。”
　　叶征看着双目紧闭昏睡不醒的祁远，又问：“到底要不要紧？”
　　华扶朗试了试祁远滚烫的额头，说道：“再过两日便到恒昌了，回去后还需好好调养。”
　　大军未停，但因着祁远的病走的却慢，两日却也未到恒昌，祁远一日比一日睡的久，久到只能勉强撑起身将药吃下去。
　　但因有华扶朗在侧，叶征便觉得心安许多。
　　天又入夜，大军停下休息，明日天黑之前，应能到恒昌。
　　祁远靠在叶征怀里还在昏睡，呼吸声时断时续，叶征听着这呼吸声直到深夜才缓缓睡去。
　　这一觉并不长，醒来时仍旧是深夜，点起的火把离的远，映照在窗子上昏暗一片，这夜异常安静，士兵们皆已睡去，值守的人也未发出任何声响。
　　叶征揉了揉额角，心底莫名一丝异样，但又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祁远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睡的安稳，叶征扯了扯不知何时滑落的被子，顺便伸手摸了摸祁远的额头。
　　热已经退了。
　　叶征的手刚收回，又突然僵在身前，她方才心底的异样在这一刻突然被放大。
　　为什么这么安静...为什么...
　　呼吸声呢...呼吸声怎么没有了？
　　叶征浑身僵直，一瞬间好似连呼吸都休止。
　　“祁远...”她屏住呼吸轻轻的叫了声怀里的人，但无人应她，她终于伸出用力才能伸出的僵硬的手轻轻推了推他，“祁远...”
　　但祁远仍旧没有从昏睡中醒来。
　　“别睡了祁远...该醒醒了。”祁远依然没有醒来，连动也未动一下。
　　叶征慌乱的将颤抖的摸向祁远脖颈，她觉得自己一定疯了，祁远只是睡着了而已。
　　叶征的手停在祁远的脖颈上，停在停止的脉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