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第一女护卫》壹风

64、杀戮

　　这一路上春花开了不少，叶征却最多闻个味道，走的近了尚能看见朦朦胧胧的花团锦簇，离得远了便只能靠想象猜这路上过往的春色。他们与祁远的大军不同路，周逢山走的小路通常连个人影也无，能遇上个茶棚已算是件天大的幸事。
　　裴见牵着马，但那马不知绊上了什么，马蹄子一弯往前栽去，但很快便又站起，马虽未倒叶征却直接摔了出去，她肩肘都蹭在地上，直摔的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才停下。
　　许是摔出了痛，叶征躺着缓了片刻才从地上站起，周逢山看见她紧皱的眉头，但即便如此，她自始至终也未喊叫出来半声。
　　周逢山和裴见同时下马，近来阴雨颇多，叶征的披风上都混满泥土和草叶，连头发上也皆是，眼上蒙着用来遮光的黑布也蹭落了地。
　　裴见往后看去，地上横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应该是马踩到了石头。”
　　周逢山抬眼过去看了一眼，仍旧看回叶征，叶征将披风脱下时肩膀动作明显迟缓，他走过去捏了捏叶征肩肘。
　　“没伤到骨头。”周逢山松开手道。
　　“许是蹭破了点皮。”
　　叶征的眼如今尚能看见自己的披风脏了未脏，黑色上沾了泥灰此刻看的还算清楚，她掂着斗篷上下甩了甩，浮尘尚能散去，泥土却仍旧明显。
　　周逢山突然伸手夺过她手中披风丢给裴见，叶征来不及说一句话身上已披上了另一件。
　　“把头发上的灰也弄一弄，我看着脏。”
　　周逢山将披风给了叶征后上马慢慢往前走，扔下裴见捧着披风看向叶征，叶征找了根黑布重新蒙上眼，对裴见说道：“劳烦你多照顾，我不想再摔了。”
　　往后的路上叶征因着这一下，手握马鞍皆握的十分紧，生怕那马再踉跄一步把自己甩下去。这一路皆无人烟，直走到入夜，才见得小镇一座，周逢山回头看了一眼叶征和裴见，说道：“今夜去小镇休息。”
　　小镇虽小，但尚有客栈可以住，叶征肩膀上的伤也才在这时上了药，周逢山仍旧本着年纪可以做她爹这回事，去房里给叶征小心换了药。肩肘上流了血，撕开时疼的叶征咬紧了牙，周逢山在叶征紧闭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肩膀里看出些蛛丝马迹，但未说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未说，但却默默的将手上动作放轻。
　　周逢山问道：“今夜你不会跑吧？”
　　叶征道：“我在护龙山庄你都能抓的到，我如今应该跑到哪里？”
　　周逢山满意的笑：“你有自知之明。”
　　这一夜叶征很快睡去，周逢山和裴见一人在她隔壁一人在她对面，但即便没有挨得这么近，叶征也不想跑，她如今十分想看一看周逢山去北疆究竟想做什么。
　　第二日仍旧早早启程，叶征重新穿回了自己的披风，今日阴雨有些细密，整个鼻息里有一股自然的清冷。
　　这一程除了赶路，便只剩下赶路，但即便如此叶征的药也一日都未断过，兴许连她自己都未曾料到，她身上的伤竟会在这一程的跋山涉水之中，渐渐好转。
　　她偶尔会解下缠在眼睛上的布，朦朦胧胧的看着周逢山的背影。
　　许是那背影与过去的记忆有太多重叠，叶征看去时，总能会想起许多以前的日子，就像此刻她骑着马披着披风，跟在他身后。
　　过往里的他与贺川，也总是如此。
　　那个人走在她身前，好似一切风雨，都吹不到她身上。
　　周逢山的马突然停下，叶征本以为是要下马休息，却听见周逢山在前说道：“呦，劫财呀？”
　　叶征兜蓬遮住的脸不仅笑起来，今日这拦路的人，许是要折在此处了。
　　劫匪扬了扬手里的刀，说道：“下马。”
　　周逢山端坐马上一动未动，道：“我可没钱，你确定要劫财吗？劫色的话后面倒有个漂亮姑娘，你可以考虑一下。”
　　那劫匪果然朝后看了看，叶征十分配合，在周逢山的话里将帽子摘下，任由那劫匪瞪着眼睛看。
　　劫匪看了一眼叶征眼上蒙着的布，仍旧对周逢山举着刀说道：“把钱留下，就可绕你们不死。”
　　周逢山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看了劫匪一眼，转过头对身后的两人说了一句：“下马，。”
　　两人下马，裴见已在斗篷下握上了刀柄，此刻周逢山从马上下来，走去叶征身后说道：“这个人交给你了。”
　　叶征解下眼上的布，勉强看见眼前的黑衣人，看他手里的刀在日光下闪着光，她慢慢往前走，那劫匪站在原地，仍旧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相。
　　叶征浑身上下仅有一柄藏在靴子里的短刀。
　　她解开黑布不过是为了辨别那人方向，待她取出短刀那人迎来后，她便仍旧闭上眼睛。这人显然不是她的对手，即便她还未完全恢复，但也在十几招过后，将短刀放在了那人脖颈处。
　　凶神恶煞相改为慌乱，但无求饶之意。
　　周逢山上马，说道:“让开，别挡路。”
　　叶征将刀放下，那劫匪慢慢往路旁站去，但周逢山三人刚走出十几步，便听得身后那劫匪吹响口哨，接着树木草丛一阵慌乱，不多时三人已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
　　周逢山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名劫匪此时不见了踪影，此刻裴见已下马，一人拔刀，将面前这些人杀到跪地求饶。
　　血腥味扑鼻，群山之间的道路上尽是杀戮。
　　马蹄踩着血泊往前走，三人脸上皆未有过多表情，过去李拓那些人实属命大，但更多时若遇上劫匪便会是如今这等下场。
　　若不杀，往后这些人便会去杀那些无辜的百姓，护龙山庄可以有菩萨心肠，但绝不应当用在这些人身上。
　　但周逢山教导裴见，并不拿护龙山庄的祖训为由，他的借口便是，偶尔也要积德行善。但兴许只有陪在他身边多年的裴见知道，周逢山从未杀过不该杀之人。
　　可刺杀皇帝一事，他始终不明白周逢山究竟为何这样做，周逢山与宁王达成的交换究竟是什么，自己的这位师父也从未提过。
　　裴见心中亦有无数疑问，但仍旧言听计从。
　　叶征看着裴见，时常觉得这应是护龙山庄最听话的弟子。
　　若周逢山仍旧在护龙山庄的话。

　　山间死了十几个劫匪这件事很快便传开，传开的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护龙山庄弟子为民除害，一种是劫匪内斗两败俱伤。
　　但许多人更容易相信第一个，护龙山庄的名号极大，但许多人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
　　山野间的楚明修和在家中料理生意的沈关霖皆也听说，两人莫名的都开始想起同叶征和皇上走过的那一程。
　　那一程了了几日，但足矣终生难忘。
　　沈关霖家的生意因着当今皇上亲自提的匾额，越发的红红火火，沈父现如今已十分放心的将家中事务，大多数都交给了这个儿子。
　　沈关霖这次回去，突然便收了想闯荡江湖的心，他觉得无论再去到哪里，应该都不会再遇上叶征和祁远这样的人。
　　周逢山算着祁远大军的路程，不急不缓的往北疆走。
　　那批劫匪过后，此行未再遇到过什么尚且能算得上凶险的事，但踏入小雀山时，周逢山带着裴见叶征二人，顺着山间小路，径直往山上走。
　　这山也凄凉，草木繁茂，小路隐在期间，半天也不见四处有人的影子，倒是偶尔听见有猴子在四处叫唤。
　　周逢山顺着山林找，目光里露出几分厌恶。
　　这些猴子极其可恶，但一个也杀不得，周逢山这样想着不自觉加快了步伐，叶征将眼上的布摘去，勉强跟得上周逢山的脚步，只走到日悬中天时，才终于走到周逢山要找的地方。
　　林间小屋修的精致，木头跟竹子皆用上，青竹做了篱笆，木头搭成个亭子，春花绿草顺着篱笆种，姹紫嫣红又郁郁葱葱的围了满院。山中桃花才开放，亭子旁一株桃树长的茂盛，枝叶繁茂到笼了半院的桃花。
　　这屋顶上也坐着两三只猴子，见周逢山三人来，也不跑只坐在屋顶上高声叫了几声，随即屋内便走出来一个发已苍白的人来。
　　周逢山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而入，裴见在他身后莫名紧张的又握紧了刀柄。
　　那人走来，手里还端着半杯茶，看见周逢山也丝毫不见慌乱，只是有几分清楚的诧异浮现在那张还正年轻的脸上。但随即便是喜笑颜开，他端着茶杯走来，周逢山亦往前走去，裴见此刻才松开了腰上的刀，不动声色长舒了一口气。
　　那老者一身青衣，头发花白，但样貌举止却又不像一位老者，除了满头白发，与周逢山的年岁相差无几。
　　他笑着走来，周逢山抬眼看了屋顶上的猴子一眼，上前说道：“多年不见，你的头发怎么又白了这么多？”
　　那老者笑的爽朗，他一手十分熟络的拍在周逢山肩头，笑道：“这许多年我都在挂念你还欠着我锻刀的钱，念着念着可不就白了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