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第一女护卫》壹风

36、噩梦

　　“你竟记得这个。”
　　祁远从碗中拿起颗蜜饯放进口中，酸甜滋味将方才的苦，遮掩了大半。
　　叶征端着碗，仍坐在床前，说道：“没有你在宫里吃的精致，但还能凑合凑合。”
　　祁远又拿起两颗一同放进嘴里，含着道：“比宫里的好。”
　　这才喝完药，那边店家又敲门送来碗粥，叶征刚端进来，祁远看着那碗粥苦笑着说：“放过我吧，无论如何也喝不下了，直想躺着。”
　　此刻刚喝过药，翻涌的胃虽未将那药吐出来，但也将腹中占的满满当当，祁远是无论如何也喝不下了。他躺进床里，将被子裹的严实，只露出个头来跟叶征说话。
　　“再喝真的要吐了。”
　　见祁远如此，叶征并未执意强求，将那粥放回桌子上，说道：“那便不喝了，你去睡吧。”
　　叶征上前，将两侧床幔一一放下，放下前，又伸手去试了试祁远额头，仍旧滚烫。
　　“我就在旁边，有事就叫我。”
　　“你也去吃点东西，”祁远隔着床幔道，“吃完好好休息。”
　　只听见这边叶征道了句“知道了”，便出门而去，但也未离开多久，祁远闭着眼睛静躺，听见叶征回来灭了屋中的灯，又听见衣被婆娑的声音，才终于支撑不住朦朦胧胧睡去。
　　风寒发热，他虽困顿，但却睡的极不安稳，睡一时醒一时，醒来屋中十分安静，叶征在一旁悄无声息，连呼吸声也极轻，祁远伸手将床幔掀开条缝隙，缝隙里，叶征盖着被子躺在美人靠里，背对着他。
　　祁远放下床幔，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夜司洛轩里朦胧又真切的事，和叶征指尖少有的温柔，此刻背对她的身体在那一夜极尽柔软，像一泓清水般缓缓流入他心底。
　　应是醉倒梦里，一场错乱春宵，却叫今后他再看她时，心里总是怦然。
　　“叶征啊...叶征...”，祁远在心里喃喃。
　　每日朝夕相对，但又相隔甚远，他想试探他想往前，每每看见她时，又不敢往前。
　　“咳...咳...”
　　祁远喉中干涩发痒，突然在床幔里连续咳嗽起来，这边叶征已掀开床幔，附身探看，见祁远醒着，叶征去桌前，点上了灯，将祁远扶起，又倒了杯温茶给他。
　　祁远喝下几口热茶才觉好些，此刻端着杯子坐在床里，叶征提着茶壶过来又给祁远添了一杯。
　　祁远愧疚道：“扰你休息了。”
　　叶征并不接这句不应祁远客气的话，只问道：“可有觉得好一些了？”
　　祁远自己摸了摸自己额头，说道：“睡了一觉比方才好多了。”
　　叶征不信似的又自己伸手去摸，摸着了祁远额头上渗出的细汗，叶征道：“汗都出来了，应是能好些。”
　　说完又想到什么似的问：“要不要换件衣服？”
　　祁远额头上都已发了许多汗出来，浑身上下自然也是，背上脖子里皆十分粘腻，祁远点头，叶征便拿件干净的衣服递给祁远。
　　叶征看着祁远，又道：“我去叫人送热水来，你擦擦汗再换吧。”
　　如此，深更半夜里叶征又下了楼，祁远坐在床里拿着那衣服发愣。
　　这客栈虽小，但吩咐的事做的也快，叶征跟那店家说完，不多时便有小二端着热水送上来。
　　叶征将帕子拧干递给祁远，随手便放下了床幔，隔着床幔，祁远在里面脱了衣服擦拭身上发出的汗，又隔着床幔给叶征递出去帕子，两人如此反复了三四次，祁远掀开床幔，道了句“好了”。
　　叶征站在床前撩开床幔，伸手去拿祁远换下来的衣服，祁远一把按住，说道：“你去休息，明日再说。”
　　叶征扯着衣服并不松手，说道：“我去叫客栈洗了，带的衣服本就不多，你明日再换又穿什么？”
　　祁远仍不想松手，叶征看着他说道：“你怕什么呢？又不是我洗。”
　　听罢，祁远终于松手，眼看着叶征拿着被汗浸的潮湿的衣服又深更半夜里下了楼去，不多时又上来，还提着壶新的热茶，倒上一杯又递去给祁远，看祁远喝完，又催促此刻清醒了许多的祁远去睡觉。
　　祁远十分乖顺的躺下，看叶征将他床幔重新放下，他知道，只有他睡了，叶征才会躺下休息。
　　屋里重新安静，但糟糕的是，在未睡着之前，他仍止不住想咳上几声，咳嗽忍不住，声声在安静的夜色里暴露。
　　祁远方止住，便听见叶征掀被子的声音，立刻说道：“不用起来了，只是咳两声，一切到明日再说。”
　　叶征又将被子盖回去躺好，她闭上眼睛，听着祁远在床幔里的咳声，想到了幼时自己生病时，贺川给他炖的梨汤，不过是些红皮的山梨，好在丢进去了几块冰糖，才不至味涩。
　　药太苦，那梨汤喝着喝着，病就好了。
　　这一夜祁远咳的并不厉害，只是喉中时而发痒，咳出来便好一阵，渐渐睡去后，竟也止住了，只是呼吸粗重，叶征并未睡上多久，这边祁远一个翻身，她便要侧着耳朵听一听。
　　终于天亮，叶征起身掀开一点床幔，此刻祁远睡的安稳，脸色也终于不在绯红，她想伸手摸祁远额头，又恐将他惊醒，只一个人轻手轻脚开了门，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店家在清晨里打着瞌睡，叶征敲敲桌子，店家醒来，叶征又递上锭银子给他。
　　叶征道：“昨夜辛苦，这个你拿着，今日还要麻烦你。”
　　那店家登时便清醒过来，接过银子笑道：“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应该的，公子他今日可好写了？还需做什么，您尽管吩咐。”
　　叶征也不再客套，嘱托道：“现在请人去煎药，另外再煮一碗山梨汤来，再放些冰糖。”
　　那店家听罢难为道：“小店如今没有山梨，这街上店铺如今应也没有开门，过会儿再煮成吗？”
　　叶征看看外头的天已逐渐清亮，说道：“那就先煎药吧。”
　　“再过半个时辰，小店的早饭便好了，也有些清淡的，那位公子若好些了，便可下楼来吃些东西。”
　　店家说完叶征点头，仍旧上楼回房间去，一进门，便看见祁远已从床上坐起。
　　祁远道：“你竟不用睡觉吗？”
　　叶征并不理他这话，只问他：“你可好些了？”
　　祁远道：“好多了。”
　　实则他仍是虚弱，他想穿衣下床，此刻却无力到连手脚也不想抬，但仍说道：“把衣服递给我，我同你一起去用早饭。”
　　叶征拿件干净的衣服递给他后，便背过身去，祁远在她身后，缓慢的穿上衣服，坐在床边穿鞋时，浑身无力到坐着缓了些时，才穿上鞋子。
　　叶征转身，看他脸色从昨夜的绯红转为今晨的苍白。
　　叶征道：“我叫人把饭送上来，你吃了仍旧躺下休息吧。”
　　祁远缓慢起身，走上前说道：“躺了这一夜，该起来走走了。”
　　他从昨日中午至今，才吃了几口东西，夜里又出了许多虚汗，因病着，腹中不觉饥饿，但手脚力气渐薄，走去时叶征过来扶他。
　　祁远道：“我再病两天，你也要累病了。”
　　叶征道：“那就快些好吧。”
　　祁远笑道：“遵旨。”
　　叶征未再接话，扶着他慢慢下了楼，那小二正端着药往楼上走，见他们下来又退了回去，见着祁远叶征落座后，将药放在桌上，那店家是个机灵的，立即端了一叠蜜饯来。
　　祁远看着那蜜饯，才觉得这碗药，应能顺利喝下去。
　　药还未凉些，那小二又端上来早饭，两三碟小菜，两碗肉沫粥，和两个雪白的馒头。这些同药放在一起，更绝那药难以下咽，叶征并不动筷子，看着祁远十分痛苦的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药。
　　沉思过后，祁远终于...终于拿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而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喝完后闭着眼睛眉头微蹙，强忍着腹中翻涌，将那些苦味咽了下去。
　　他睁开眼睛，连拿了几个蜜饯丢尽嘴里，如此才觉好一些。
　　叶征终于拿起筷子，但此刻却没有太多胃口，那粥喝了半碗，小菜吃了两口，馒头一个未动，祁远还病着，亦是如此，只是将那碗粥喝完。
　　早饭用完，两人仍旧回房去，叶征道：“你身体还未愈，再歇一天，明日再走也不迟。”
　　祁远应允，回房便又躺着，两人共处一室，一个躺在床里，一个靠在美人靠里，昨夜被子里因发热闷的难受，今晨热退了，再躺下去，终觉得舒服了许多。
　　祁远昏昏沉沉又睡去，夜里未做梦，今天白日里却梦见许多光怪陆离，妖怪、神仙、虫鸟，直到最后梦见叶征，叶征在漫天的星河里对着他笑，他伸手触之不及，转瞬之间，一柄长剑将梦里的叶征胸口刺穿，刺穿的胸口流转银光，叶征也随着那些银光，如流星一般，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不要...”祁远惊醒，床幔里昏暗一片，他将其拉开，叶征就坐在眼前的桌子旁，好端端的坐在那里。
　　祁远掀被下床，叶征便站起，祁远起身后，却快步上前，一把将叶征整个揽进怀里，他抱的极紧，用尽了此刻所有的力气。
　　叶征猝不及防，愣在那里，愣在祁远怀里，她原本能推开，轻而易举的推开，但此时此刻，她没有将他推开。
　　叶征抬手，小心又笨拙的抚着祁远背脊，问道：“怎...怎么了？”
　　祁远不说话，只将她抱的更紧，仿佛如此，那梦里的叶征便只是个梦。

作者有话说

　　我不会写到大结局，才让两个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