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7、挑衅 ...
-
祁远的脸埋在叶征发间,他不想哭,但眼泪止不住的流,梦境还在眼前,仿佛他一松手,怀里的叶征便又会变成星光消散。
叶征未再动作,任由祁远将他紧紧的拥在怀里多时,耳畔没有哭泣声,但那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她脖颈上,她知晓,祁远方才是梦到了什么,那句不要之前,还有好多声清清楚楚的“叶征”。
就这样让他抱着,突然好似没有多少不妥,叶征一直没有推开,直至祁远彻彻底底从梦中醒来,主动将她松开。
许是脸上有太多泪,祁远松开叶征猛的转过身去,扯着袖子擦了擦脸方才回转身来,低着头也不看她,只上桌前倒茶。
祁远低头倒茶,说道:“对...对不起,只是方才...做了个梦,你...你莫怪。”
叶征并未问他做的什么梦,只端起桌子上祁远熟睡时小二送来的山梨汤,说道:“这是山梨汤,润肺止咳,但放的有些凉了,我拿去热一热。”
祁远从叶征手中接过山梨汤,先尝了一口,虽不热但也未凉透,祁远道:“我口干舌燥,正想喝些不热的,如此刚好。”
祁远端起,将那碗山梨汤一口气喝完,放碗至桌子上,又转身回去躺进床里。
“我再休息片刻,再起来。”
自松开叶征后,祁远便再未抬眼看一眼叶征,一套动作说辞说的磕绊又做的流畅,躺回床里盖着被子脸朝里侧,至此刻才觉脸上燥热。
叶征盯着祁远自己放下的床幔愣了回神,又无事可做的躺回美人靠里闭眼休憩,她未睡着,想着祁远方才梦见了什么。
应是梦见自己死了。
但即便真的是死了,祁远梦里如此,梦外也要如此吗?
叶征不愿再想,祁远什么也未说,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就这样躺了多时,直至小二端着碗药来轻轻敲门,动作声音皆轻,祁远躺在床幔里想,怪不得方才送山梨汤时他一点未查觉。
叶征起身接过药,将门轻轻关上,她仍旧未急着叫祁远,只是在等,病着的人多睡觉多躺着才能好,她如此想,便不去叫醒祁远。
祁远本就未睡着,此刻主动从床上坐起,掀开床幔出来,桌上还有一碟蜜饯,但那药还正烫,想喝下却是要再等上片刻。
祁远十分懊恼,他竟觉得起来的有些早了,此刻正与叶征同坐一张桌旁,因着方才的拥抱,气氛怪异的叫他脸上又忍不住开始发热。
叶征亦是如此,但她善于粉饰太平,不想当真的便全然不露出半分在意,她将那蝶蜜饯推至祁远跟前,又倒上杯温茶给他。
两人皆未说话,又同时说了话。
祁远:“中午...”
叶征:“中午...”
仿佛抢着开口,但又同时停下,叶征不再说话,等着祁远先说。
祁远喝了口茶,道:“中午我们去街上走走,看看吃些什么。”
叶征道:“好。”
她原就只是想问祁远中午想吃些什么,此刻见祁远如此说,便觉他的病已好许多了。
药终于凉些,祁远捧起那碗药一口气喝完,以茶漱口,又吃了可蜜饯,喝完竟觉得今日的药,竟也没有如曾经那般难以下咽。
祁远起身,叶征佩刀出门,她站在门口,等着祁远换好衣服出来,祁远出来后,叶征又折回去拿了披风出来。
两人下了楼,楼下的店家见到他,笑着说道:“公子气色看起来已好多了。”
祁远笑道:“有劳你夜里照顾。”
那店家道:“昨夜皆是姑娘她细心照顾,我们做的不过是分内事。”
叶征不想让店家再说,先往前走了,祁远朝店家点头,便去跟上叶征,一出了客栈门,叶征将披风盖在了祁远肩头。
祁远扯了扯披风,道:“多谢你照顾。”
叶征道:“皆是分内事。”
祁远未再说话,边走边抬头探看街道两边的店铺,许多摊子也或推或挑的摆在街上,祁远边走边看,个个都想买,个个都想尝。
叶征道:“你还未愈,正经吃些饭吧。”
祁远也只是看看,仍旧去寻觅可口的饭菜,所幸并未让他们好找,不远便有一个叫做吉祥斋的,祁远在门口站了站,此刻从店里传出的香味他很满意。
祁远终于看向叶征,询问似的看她,叶征点头,两人便进了吉祥斋。
此刻正午,吉祥斋里只空着一两张桌子,两人寻了张靠窗的位子坐着,立即便有小二来请他二人点菜。
昆平不大,来往的赶路人并不多,屋里众人看见如今这两个,皆歪着头打量了一番,尤其是叶征腰间佩刀,引的众人低声议论。
两人并不理会,点了蒸鱼、焖虾、清爽素菜和一碗豆腐汤,配上两碗米饭,有荤有素,便是两人今日的午餐。
祁远应是真的饿了,米饭一上来,配着鱼一连吃了好几口,叶征在这边剥虾,剥出来的皆放在祁远碗中。
祁远笑道:“这也是分内事吧。”
叶征未想那么多,但在宫内时,方天常常想站在祁远旁边剥虾,但祁远总是要他退下。
她今日剥了,只是觉得祁远病着,病了的人最大,需要人时刻照顾。
叶征道:“兴许是。”
祁远吃着只碗里的虾,也去剥开一颗,送去放进叶征碗里,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叶征手中还在剥着,剥完递给祁远,擦过手便拿起筷子吃起饭来,不再剥虾,她近来两天不知怎的,胃中也有些难受,但又怕祁远多问,仍旧陪着一同吃了大半碗饭。
今日阴冷,叶征未叫祁远在街上多留,吃完饭仍旧回客栈去。
祁远吃的心满意足,回去后坐在屋中消了消食,实在无事可做,便仍然回去躺着。
这大夫的药里应是有安神的,每每喝完过上个把时辰,就要困顿的立即睡去,此举很合叶征的意。
屋内又重新安静,祁远这一觉,直睡到了傍晚时分,祁远醒来,起身坐在床上,叶征点上灯火,见他眉头紧皱。
叶征问道:“又做梦了?”
这次却不是,祁远喘口气,强压着腹中翻涌,说道:“我肚子难受...”
祁远说完,突然腹中翻涌的难以忍耐,掀被下床,强撑着跑去门后的痰盂那里埋头吐起来,叶征拿着帕子立即上前,一遍遍为祁远拍背,饶是难受如此,祁远一只手还在推开叶征。
祁远在吐的缝隙里勉强说出几个字:“别过来...脏...”
叶征并不管他,仍旧上前照顾,祁远又伸手推她,叶征不想他更难受,便将帕子塞进他手里,往后退开两步,开门下了楼。
祁远这一吐,只将中午吃的那些东西全吐了出来,才舒服些。
叶征上楼时,才见祁远扶着墙站起来,她去桌前倒上杯水递给祁远,祁远漱过口,回去床边坐着。
祁远两手撑着腿,低头闭目不语,这一场吐的他莫名其妙流出许多眼泪来,腹中却不再翻涌,叶征拿条干净的帕子给他,祁远接过,擦了把脸。
叶征站在一旁看着祁远,这仅有他们两人的屋子中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她看的出来,祁远此刻比她看见的难受。
祁远一直抵着头,缓着方才那股难受的劲头,此刻腹中畅快些,疼又涌上了额头,叶征方才叫店家去请的大夫终于赶来,一上楼便立即为祁远把脉。
祁远又开始发热了。
大夫说道:“公子还未痊愈,便是想吃也不要去吃那么多,脾胃虚弱积在腹中,便会像方才一样,近几日仍需以清淡为主。”
夜来药又端上来,此刻的祁远情绪有些低落,忍着苦闷声将药喝了,叶征看着,却想不出什么法子叫他好受一些。
想了想,叶征道:“去楼下坐坐吧。”
祁远点头,穿上披风裹的严严实实下楼,客栈的门因今日天冷虚掩着,门内便少进了许多凉气,下楼时也不觉得太冷。
走至最后一阶,正有人往楼上走,楼梯并不宽敞,来人挡在去路上,一丝一毫也不准备让。叶征欲上前,被祁远伸手拦住,祁远往一侧让去,又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人是个留着胡子的健壮男子,脸上刻满了四个字“我不好惹”,祁远主动让路,一个谢字也无,路过时十分刻意的撞了祁远胳膊,叶征扶刀回头,那男人也回头,两人楼梯间对望,祁远看见,拉过叶征手腕,同她一起去窗边坐下。
店家见他们下来,立刻亲自提了壶茶送来,本着和气生财四个字,对这样的客人,他更是连拒也不敢拒。
叶征问道:“那人住几日?”
店家道:“说是明日就走,可巧今日腾出来间客房,正要去跟你说,他便来了。”
“唉...每回遇到这样的人,都得多多少少惹出些事端”,店家看着祁远,又道,“但咱们公子是极好的性子,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那店家小声说完后,便回去了,祁远看看叶征,叶征此刻靠在椅子里,抱臂似是在思考什么。
两人在楼下坐了些时,店家应是知晓祁远的病症,又亲自给两人送了粥和几碟清淡的小菜来。
祁远腹中空空,但也不敢多吃,只喝了些粥便罢,叶征配着小菜,也将粥喝完。
祁远道:“又让你陪我喝粥。”
叶征正欲说什么,又见祁远身后的楼梯上那男子下楼来,叶征止住,在那男子也看见她时,将腰间的刀解开,放在了桌子上。
那男子手里也有刀,藏在鞘里,看不出是什么货色,他坐下时,亦将其放在桌上。
他要了碗面和一斤牛肉,虽有许多空着的桌子,但他不偏不倚,偏就坐在了此刻祁远和叶征的桌旁。
两柄刀中间只隔着一个过道,那店家站在柜台后,眉头皱成了一团。
祁远与叶征坐着喝茶,耳旁皆是那男子大口咀嚼大口吞咽的声音,除此未再有什么风浪,叶征听着那粗鄙之声看一眼祁远,终于决定起身上楼。
祁远起身,走过时那男子的刀在桌上一歪,隔着刀柄抵在祁远身上,叶征瞬时便起刀拨开,那男子的刀转了个圈停在桌子另一端。
叶征将祁远送至楼梯处,手里的刀此刻蠢蠢欲动,她转身回去盯着那男说,多道:“你今日撞我家公子两次,该赔礼道歉。”
祁远见她如此,知是拉不住了,只站在一旁等待,那小二走过来站在他身后,小声问道:“那男人长的那样魁梧,会不会有事?”
祁远道:“不必担心,且去告诉你家掌柜,今日砸坏的,我来赔。”
屋中有胆小的,早已顺着一边溜至了楼梯上,探着个头看热闹。
那男子端坐,听着叶征那句话,挑起一筷子面吞进嘴里,边吃边道:“原来是个公子啊,长的这么秀气,我还以为...”
他后半句还未说完,叶征转着未出鞘的刀一下打在他脸上,那男子避之不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他瞬间暴怒,起身抽刀便向叶征砍来。
叶征瞬时拔刀,两刀相撞,在不甚明亮的店内闪出几丝火花来,那男子空有一身蛮力,挥刀动作笨拙全无章法,在叶征眼里俨然是一番乱砍,叶征并不与他周旋,待到寻得时机便朝他手腕砍去,触上之时又瞬时转成刀背,但还未触上,那男子先慌神扔了刀,咣当一声脆响落地时,叶征早已收刀回身,将刀刃,结结实实的架上那男子脖颈。
这一套动作太快,躲在暗处看热闹的人皆未看清那刀是如何落地,那刀又怎么瞬间转了回去放上那男子肩头。
叶征盯着那男子,那男子眼里还有不屑,仍旧硬着头皮乱动,叶征压着他肩头,任由刀刃将那男子脖子划破。
叶征道:“去赔礼道歉。”
那男子觉出脖子上的疼痛,不敢再动,但也不肯赔礼道歉,嘴硬着说道:“有本事你今日便杀了我。”
叶征冷哼一声,道:“嘴长的比本事快,你今日不死在我手里,也会在他日死在别人手里。”
叶征将刀从他肩头拿下,说道:“我家公子仁慈,自然不会杀你,但...”
叶征未将话说完,后退一步,脚尖挑起被那男子扔在地上的刀抛至空中,挥刀斩做两段,刀咣当两声掉在那男子脚边。
叶征转身时,说道:“空有一身蛮力,着实无用。”
叶征回去祁远身旁,同他一起上楼,那店家在桌子后头看着上楼的叶征,心里想:“这姑娘,是一点亏也不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