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留旧城》硬币树

14、第 14 章

　　很多年后我去过许多城市，相比较下来，南方城市的潮湿容易让人抑郁，所以我迷恋那些有荒芜和粗糙质感的城市。

　　周五傍晚躺在床上，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像一个人低声的呜咽。□□息列表中，与梁实秋的对话还停留在那个他只说了晚安的夜晚。

　　这些天，不知为何我们没有了下文。一切都很安静，没有任何只言片语。这个世界静得好像把每一个人都遗忘了。

　　半夜做梦，梁实初的脸贴近鱼缸，张望着那些鱼，他说，其实鱼的记忆很短暂。

　　然后他侧脸微笑，这笑容以前让人如沐春风，而如今所见，却心里酸涩。

　　后来他说要走了，但外面却大雨喧嚣，我苦苦挽留，他执意要离开，转头，一张冷漠的脸。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角，我跟着下了楼，小区里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大雨汇聚成一条河，雨水冲刷着脚踝，往地板裂缝里倾泻，带着空灵的混响。

　　一阵冷风袭来，醒了。

　　打开了床头灯，去客厅喝了一杯冰水，冷静下来。窗外的雨声停止了，风灌了进来，带着雨水、泥土、树木融汇在一起的清冷又辛辣的气味。

　　中午石榆发来消息：晚上有时间吗？

　　我：怎么了？

　　石榆：一起去喝酒吧？叫上陈森和小崔他们。

　　我：梁实初呢？要不要叫他。

　　石榆：他家里管得那么严，估计是不会来。你可以先问问。

　　我有些纳闷，怎么连他家庭背景都摸透了，也没再继续多想。

　　进酒吧大门，音乐汇聚成浪，空气中弥漫着香烟，酒水，和不知名的各种香水的味道。觥筹交错间，人们聚一起狂欢。一个染橘色头发的漂亮女生在沙发朝我们招手，穿过人堆来到她身边。

　　橘色头发的女孩凑在石榆的耳边说：好家伙，知道我喜欢帅哥一下子给我带过来三个。石榆也耳语回应她：悠着点，他们都还很单纯。
　　女生朝她噘嘴，之后对大家笑。共饮一杯酒。

　　石榆凑我耳边说
　　“她就是我之前给你介绍过的那个女生，万靖蕾。”

　　陈森站起来给每个人发烟，在场只有石榆和万靖蕾接过他手里的烟。

　　万靖蕾再次对石榆轻声说
　　“我喜欢这个男孩，他可有女朋友？”

　　石榆摇了摇头说
　　“据我所知是没有。你当真喜欢他？”

　　“我当真的，能搞定吗？”

　　“我试试。一会儿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试探一下他对你有没有好感。”

　　“好主意”

　　万靖蕾叫服务员拿来了六盒骰子，石榆教我们摇骰子，刚上手大家都不是很熟，酒过三巡，陈森和梁实初便有些微醺了，小崔在一旁嘲笑他俩的酒量还不如一女孩子。

　　接下来便到了一个重要的环节——真心话大冒险。
　　“我摇骰子玩真心话大冒险如何？”万靖蕾说
　　石榆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别玩得太过。她点了点头。

　　“为了更好的认识大家，我先做庄吧，答不出问题者，从一杯两杯往后递增。”

　　她第一个选中的人便是陈森，果不其然陈森败了，万靖蕾直接开门见山问他对自己有没有好感，陈森尴尬的笑，不言。
　　她说
　　“答不出自罚一杯。”

　　陈森一饮而尽。

　　她继续道：下一个。

　　她的目光锁定在梁实初身上
　　“就你吧”

　　梁实初不紧不慢的拿起骰子，两个人摇了片刻。
　　万：三个1。

　　梁：1叫完之后就不能当了是吧。

　　万：对

　　梁实初有一些紧张。
　　他继续往上叫：四个6

　　万靖蕾撩开了盒子道：我没有6

　　梁实初将盒子拿起，只有3个6,1个1,1个4。

　　万靖蕾问他
　　“你喜欢石榆吗？”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没有回答，自饮了两杯。

　　我看了梁实初一眼，梁实初则低着眼不说话。我自觉没趣。

　　轮到了我，万靖蕾果然厉害，triple kill！她问我
　　“我们当中可有你喜欢的人？”

　　这女人果然聪明，问题都很有针对性。

　　有，但我不说。我宁愿喝死也不会再说喜欢你。

　　我开了一瓶酒，万靖蕾笑声轻快
　　“越来越有意思了”

　　石榆推了推她，她忙不迭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不用倒出来了吧？这一瓶有三杯吧？”我说

　　“多了兄弟，少喝点”万靖蕾劝到

　　“放心吧，我酒量大着呢”我笑着拿起这一瓶开了的吨吨吨喝了起来

　　小崔欲要夺走我手中的酒，我另一只手挡住她，一饮而尽，不带喘气。小崔红着眼失望的看着我。她很生气，转头走了。

　　石榆跟了出去，万靖蕾、陈森后脚也跟了出去。我和梁实初木然的坐在一起。不自觉笑了两声，眼里全是泪水。

　　“对不起，桥亦，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得了吧，及时止损。我们之间本来没有盼头的。做回朋友吧。”

　　“你认真的吗？”

　　我看着这张脸，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脸，冷漠的眼睛充盈着血丝，夹着着悲伤和哀怨。

　　你本身是一个戏子，那一刻我这样想。

　　“我已经想好了”我斩钉截铁。

　　“行吧，我知道了。”

　　一场本来会愉快的聚会又被我破坏，我真是个自私的人啊。我在车里笑了出来。陈森责怪我
　　“你也是的，逞能干嘛？”

　　我不说话。

　　陈森又问石榆：“你同梁实初初中就认识？”

　　石榆说也不说话。

　　陈森家到了，他却不下车
　　“师傅，继续开，先送他俩”

　　“你快下车吧，我没醉，可以照顾好他，顺便同他说几句话”

　　“也行，都到家了发个消息。”他下了车

　　“小崔也是为你好，你自己也是的，那个问题你就说有怎么了，就一个问题她又不可能再问你是谁。”石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

　　“其实我知道你故事里的男生就是他”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石榆看着窗外回避着我的问题

　　“那天你和小崔下去之后我还在走廊，我看到你俩一起逛操场。”

　　“那能说明什么？我瞒着你跟他谈恋爱？”

　　“对不起，是我多事了，我不该问”

　　“桥亦，我们之间出现了无可避免的矛盾，我们需要先下车谈谈”

　　车驶到石榆家小区门口，我们下了车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瞒着你？”

　　“我不知道，我越来越不懂你了石榆。”

　　“为什么我们的言语容易重伤的，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呢？”她苦笑

　　“是的，他是那个人，那又怎样呢？你们已经在一起，我再给你说真相有何意义？”

　　“我今天给他说做回朋友了。他始终挂念你，我不能忍受。”

　　“果真是这样？”

　　“是，不然今天他为何不否认？”

　　“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你，我承认我一直喜欢他，你也不能放弃，总是要让他做出决定的。”

　　“我送你上车吧”她继续说

　　“不用了，我没醉，我想一个人回家。”

　　“到家发消息”

　　心里烦恼的根源总算找到了，他与她三年跌宕起伏的感情又岂是我可以比拟的，我不过是半路才出现的那个第三者。不管在谁的面前，我都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回到家，打开书桌上的台灯，我开始做作业，眼泪浸湿了作业本。

　　抬起头看到桌上他送的公仔，我将它丢到地上，太累了，身体里的很多东西都被掏空了。

　　爱一个人如细水流长般温柔，得不到便如洪水猛兽。似乎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阿修罗，他们将内心的火焰升腾，让暗涌的情感把灵魂灼烧。痛不欲生。

　　小崔打来电话，电话里小崔说着说着便哭了。心里本就糟糕，听这一哭更是乱成一片。
　　“好了好了，我没事儿，放心好了。”

　　“以后不要做这种蠢事了，他不值得你喜欢他。”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人总要吃点苦才会学乖的。”我苦笑。

　　“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可以吗？”

　　“好，好，我答应你”

　　“早点休息吧，明天来我家我做蛋挞给你和姜南吃”

　　“明天我要帮我爸做一些他工作的表格什么的，改天吧。改天你可得做好吃一点。”

　　“好，不开心就来我家听到了吗？我爸妈也很想你”

　　“好”
　　挂掉了电话，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有小崔这样的朋友真好。其实我第二天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想睡一天，难过的时候就睡觉，可以睡很久。梦里面没那么多不开心的事。

　　三个人的爱情，总得有一人做出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