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亿》江舟超载

6、第 6 章

　　格林童话31号，外静里闹。
　　“你们别打了，我的花瓶……哎哟……这个可是我的宝贝啊……”李泽芳看着那些碎了的花瓶，掉了的枕头，心疼不已。林霏给唐铭一脚，把他狠狠踹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他在地上鬼哭狼嚎，一点也没有刚才的理直气壮。
　　“不傲了？……继续骂啊……”林霏干他连气都不带喘一下。他还以为这个大块头有多大本事呢，结果只会使阴招。
　　“你……别以为你好了不起，下贱，你陪我家东西。”唐铭委屈道。贼喊捉贼，倒是好！
　　“还……还什么……你们欠我的怎么还……”唐七从沙发上走到唐铭面前，林霏退了几步给唐七腾了点位置，李泽芳赶紧从角落往唐铭这挪过去，生怕唐七做出点什么过激的举动。唐铭被林霏教训怕了，自己缩到了角落缩着，自己把自己往死胡同送。
　　“你说啊你欠我的怎么还……”唐七已经没了多少理智，9年的屈辱压的他喘不过气，他想飞，可奶奶栓住了他的翅膀，现在枷锁没了，他可以飞了，但他却没了翅膀。
　　“还你什么……你一个畜生……还你什么”唐铭贱笑……他一个20岁的人今天被一个18岁的人打得鼻青脸肿，面子已经被18岁的林霏放在地上摩擦完了。冉思明听着唐铭的狗言狗语，拳头都捏紧了，再过一会唐铭估计又要挨一巴掌，得亏冉思染及时查觉，拉了一把冉思明，小酱酱最懂他哥，冉思明一碰到冉思染的手就知道他妹妹在制止他，他压了气走出门外，冉思染又跟了出去，孔书茴看见了，准备问一声但来不及，他俩已经走出去了。
　　“畜生？你知道一个人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亲哥哥叫了9年畜生的感受吗？……你生在金窝里，捧在手心里，你当然不知道馊米的味道。”
　　牡丹没受过寒冷冬日的雪花纷飞，却笑着梅花风中打哆嗦！
　　唐铭不语，李泽芳想说些什么，也顿时语乱，咿咿呀呀说了一句，就算了。
　　“怎么不说话……你泼我开水时不是说的很理直气壮吗？你卖可怜叫他们卖掉我的钢琴时，不是口才挺好的吗？你以前怎么骂我的，你说啊……怎么现在不说了。”
　　“你们把他唐铭当成宝贝稀罕，晚上怕他踢被子，怕他吃剩饭吃坏了，你们担心他怕这怕那，他都20岁了……我也是你们的孩子，你们把我当过你们的孩子一天吗？李泽芳……你看着我啊……”唐七疯了，他真的疯了，疯到和他们说这么多话，他指着李泽芳，一步一步逼近，罗忆护着他，什么也不说。李泽芳不敢看着他，现在有点做贼心虚了，眼神东张西望，就是不敢看着唐七。
　　“看着我……”唐七大吼了一句，李泽芳吓得不得不看，唐七的瞳色很浅，一只丹凤一只桃花，说不出的一种美。可眼眶已经红肿的双眼皮变单眼皮了，眼眶边上溢着泪水，在边上流洄，像凌晨月光下的海面，一层一层荡着涟漪。
　　“你要干什么”李泽芳没了刚才那种锐气，说话的语气弱弱的，像是在求饶。
　　“我不干什么，只是想说……我没有父母，从今以后我唐七与唐家没有一点关系，是生是死都与你们无关，我忍了9年，从疑惑，不解，绝望，失望，陌生，再到恨！你们都脱不了干系，你们生了我，只养了我六年，九年里都是奶奶养的我，我也只有奶奶一个亲人，现在奶奶走了，我在世上也没亲人了，所以……15年住在唐家的钱我会还清，我会搬走，什么也不留，但是……我必须让你们为我的9年
　　付出代价”九年说长不长说短又何来短，但对于一个15岁的孩子来说9年已经是生命中的一大半了。
　　一个天使满怀期待的来到人间，他以为的夕阳下奔跑，拥抱余晖，活生生的变成六年平淡，九年地狱，他拥抱的只是他自己，还去了个空空如也。
　　“你疯了，说什么疯话……”李泽芳逃避，她眼神飘忽的厉害，没了定海神针——唐东。她心急，害怕。唐铭一个大男人现在在墙角屁话不敢冒一句。“我就是疯子……”唐七抬手想扇她一耳光，可手举到半空中又放下去了。他以为面对他们他的心是铁，可是他输了他是人，心还是肉做的。
　　“你想打我？……你彻底疯了……”李泽芳笑了，笑出了声，那笑声震人耳膜。孔书茴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沉默，可听见李泽芳笑，他都忍不住想给她一巴掌。他小声冲林霏耳边说了句“疹得慌”，林霏冲他笑了笑，回了句“有你疹的慌？”孔书茴闹着拍了拍他，接着红着脸转过了头。
　　“走吧，车来了。”冉思明站在门口冲屋里叫了一句，罗忆歪头一看是辆出租，冉思明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唐七，冉思染加了把戏做了个哭唧唧的表情包，罗忆笑了，回了个OK的手势。他一直在唐七身边，随手一拉唐七，唐七回过神来，看着他。“七七我们去殡仪馆吧，送奶奶最后一程……”罗忆轻声细语，好像说什么都要考虑他接下来说的话中有没有一个词语会伤到唐七。就像光着脚在地上怕踩到石头，就算小如微粒扎着了也疼。
　　“走……”唐七又急了，放下李泽芳和唐铭两个人就走，林霏冲唐铭使了个眼色，唐铭回避，不敢再说什么了。他们走后李泽芳立马冲过去抱住唐铭，哭的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家向父母告状的样子，她万般委屈的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啊……快给你爸那电话啊……”唐铭也抱着李泽芳哭……20的人150的体重170的身高依偎在李琳身上哭得娇滴滴的也是个相当不错的场景。旁人看去不笑掉大牙，嚼掉舌根。
　　“快去吧，我和酱酱就回去了，她作业没写完……小七别太难过……明天我替你向老师请两天假，你别急着上学……”冉思明说
　　“嗯……”唐七回道。
　　出租车走了，往殡仪馆那边去，冉思染站在冉思明旁边显得十分娇小，她用手碰了碰冉思明，他自然会低头问她怎么了。
　　“以后你会不会离开我……就像七哥的奶奶那样……”她已经12岁了，懂得人都会有生离死别，而且她觉得这很正常，可当她真的看见了这种事，而且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时，她还是会有点怕，不是怕自己死去，而是怕她最在意的人离开自己。冉思明冲她温柔一笑，大手温柔的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人都会有生离死别，但是哥哥不会。”冉思染顶着个大大的问号“你是神仙？”冉思明笑了笑，拉着冉思染的手往回家的方向走，迟迟没有告诉她。
　　“为什么……”冉思染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冉思明只是一味的拉着她往前走，什么也不说。最后一路上冉思染都在问，一路上冉思明都在沉默，最多只是回了句“你猜？”。回家了也一样。
　　这边，一行人已经到了殡仪馆，唐七一下车就往馆里冲，今天的他就像吃了药一样，跑得快。刚跑到殡仪馆内部入口就撞到了唐东，唐七拉着他的衣领给了他一拳。唐东直接懵了，站那缓了好大一半天，幸好罗忆他们拉着不然唐七凑上去就是给唐东一顿打，这小子今天挺虎的。
　　“畜生……你敢打你老子……”唐东揉了揉被一拳打得发麻的左脸。唐七很生气，他怨唐东很多，这一拳他早想打了，平日里是不敢，现在是不够。
　　“你为什么要锁我……奶奶呢？”唐七问。唐东没说什么，良久他从兜里掏出一个褶皱信封，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递给唐七了。
　　“妈已经火化了，骨灰明天就要下葬了……”唐东说出这句话时，语气还是能听出一些不舍。“为什么，谁让你们动她的”唐七对着唐东骂，孔书茴看不下唐七这副模样，转过头去抹了抹眼泪，林霏瞧见了，拍了拍他的肩。
　　“这是从妈身上搜到的遗物，是一封信……”良久唐东又道“给你的……我没看”他将这封信给了唐七，然后摇了摇头走了，走之前他看了很久唐七，欲言又止，可能最后觉得不好还是走了。唐七手里握着那封信，那么熟悉的感觉，很久他都不敢相信，最后罗忆碰了一下他，他才缓过来，把信小心的放进了包里，然后又着急的进了殡仪馆，他随便找了一个工作人员，问了他今天才来的那个老太太。工作人员说了方向，唐七又往那个方向去了，是一个灵堂，一打开门正对着的是奶奶的遗像，黑白照片上，奶奶的笑容还是那么慈祥，唐七见到的一刹那，他笑了，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向它走过去，奶奶的骨灰就在遗像下面，一个小盒子装着，唐七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奶奶，可是事实告诉他，这就是你最爱的也最爱你的奶奶！他抱着这个盒子痛哭，什么也不说，就这样蹲着抱着盒子哭。他希望永远这样，他可以安静的和奶奶永远在一起，就算奶奶永远也不能给他拥抱了，那就让他抱着奶奶一辈子吧。
　　“小七……你这样……我受不了……”孔书茴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他不去看唐七，可是又心疼他，最后还是忍不了转头哭了起来，林霏把他揽在怀里，轻轻拍后背像哄小孩一样哄他。
　　“明天还要试镜呢……不哭了好吗？”林霏的声音和他的外貌不符，看他这么冷酷彪悍，其实他的声音很适合哄小孩，温柔祥和。孔书茴不听，他把头埋进林霏怀里，哭的更凶了，林霏的声音适合哄人，但人不适合。罗忆蹲在唐七旁边，不言不语，默默看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天色不哄人，急着归家哄美郎。
　　罗忆见外面渐渐黑了，他道“你们先回去吧，不然父母担心，我和我爸他们讲了，如果他们再问你们你们别说发生了什么，就随便编一个理由。”林霏听了点点头，孔书茴也从他怀里脱离，点了点头，抹了抹泪。
　　“好……早点休息，别担心，这有我”罗忆送走了他们，路上路过小卖部就买了点吃的，又随便和工作人员说了一下今晚他们不走了，工作人员都有些吃惊，这可是殡仪馆，白天还好，晚上吓死人，保安都不敢轻易走动，这两小伙子胆子旺啊！他没反对，但是嘱咐了几句。罗忆从了之后，立马去找唐七，果不其然他还在那哭只是哭的不是那么厉害了，应该是累了。渐渐的唐七不哭了，就抱着骨灰盒在那呆着，一动不动，像魔怔了一样，怪吓人的。罗忆还是坐在他旁边，小小的屋子锁了门窗，开满了灯，他不是这么怕，毕竟这还有个活人呢。
　　当天真的黑了时，殡仪馆的人差不多都下班了，外面开始越来越静了，他开始联想鬼片里的一幕幕，还是有点吓人的。唐七还是什么也不说，也不动。罗忆尽管很怕，但还是为了唐七强装冷静，实则内心慌的一批。
　　“七七，吃点东西好吗？”唐七不回答，呆着。
　　“七七，累吗？不哭了好吗？”唐七不回答，呆着。
　　“七七，你别吓我”唐七不回答，呆着。
　　“七七……”还没说完，唐七倒在了他怀里，吓得罗忆不敢说话，他瞬间脑补了万种可能“七七被鬼缠身了，马上就要跳起来了？”“周围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七七会转过头去看我，七七的眼睛是红色”等等
　　他吓得不敢大声喘气，他轻轻动了下唐七，唐七没有反应，他又轻声叫了一下他，唐七回了，小声的回了一句“奶奶……”他这才送了一口气，原来是悲伤过度，哭累了，昏睡过去，这也让罗忆心里开心了一会，毕竟唐七不会哭了，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算休息吧。
　　不胡思乱想还好，一想就吓死人。他怕鬼，非常非常怕，就连那种烂大街的鬼片他都不敢看，可现在他都不相信他在殡仪馆呆着，这可不是鬼屋，这可没有NPC，假如看见个什么，就不是闹着玩的。他可不想看见什么，也不想它看见自己。
　　“谁还开着灯啊……”外面有人说了一句，吓了他一跳。后来那个人走了，这灯也突然关了，全黑了连个窗户也没有，原来那个人是来关电源的。“诶……有人别关灯”待他说完人都已经走远，没人理他了……周围就这样伸手不见五指。殡仪馆，晚上，尸体，鬼魂，黑灯瞎火，一系列词语在罗忆脑子里穿来穿去。罗忆冷汗都吓出来了，他想把唐七叫醒，这样起码有个伴，他能好些，可是他想到“这么黑，七七怕黑，不能叫醒他！”唐七怕黑，就像他怕鬼。他深有体会，所以他放弃了把唐七叫醒。
　　“别怕……什么也没有，就是你乱想……”罗忆闭上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就算他面前现在对着个半人脸他也不怕，因为他看不见。
　　“怕什么，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 419716939937510582097494459……”怕就干脆转移注意力，背起了圆周率……
　　他将怀里的唐七搂的更紧了，他往一旁挪了挪，还亮这的时候他看见周围有个角落，现在他记得，所以他就凭着记忆挪到了那个角落，自己靠在墙边，然后让唐七更好的靠在他身上，还不忘脱下衣服给他盖着，生怕他着了凉。唐七在他怀里好暖和，动了一下，碰到了罗忆大腿内侧，磕到了，有点疼，他咬咬牙，笑了“七七别动……”唐七像是听见了，真的就乖了，在怀里窝着一动不动，他喜欢罗忆的怀抱，很温暖。
　　“呵……我罗大少爷，也会堕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就只有你唐七了……”罗忆笑了，他满脑子都是唐七竟然不那么怕了，可他天真了，外面一声鸟叫就把他拉回了现实。他还是乖乖闭眼睛吧。
　　…………
　　“七七，你睡着了……我告诉你个秘密，你要保密好吗？……”罗忆自言自语……
　　“你不说话就答应了……”
　　“我……收回中午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好吗？”
　　“其实……就算你不是女的，我……也会喜欢你……也想娶你……”罗忆说的他知道唐七不会听见。这些话，他早就想过很多次了，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和唐七成了结拜兄弟后，他对女的就越来越没兴趣了，对唐七到是越来越迷……最后……他明白，有些爱，是后来的！他才发现，以前的都不是爱，只是话。
　　唐七动了动，没醒。罗忆把头靠在唐七的头边，他们大脑相碰，一个人的想法应该会在另一个人脑里去吧。
　　黑暗抱着他们，唐七抱着他最爱的奶奶，罗忆抱着他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