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亿》江舟超载

7、第 7 章

　　天渐渐亮了，太阳也出来了，昨天晚上罗忆一直这样抱着唐七生怕他醒了看见这黑不溜秋的环境，被吓着。所以他基本上一夜未眠，在天蒙蒙亮时才闭了眼。
　　“妈呀……吓我一跳”门开了，发出吱吱的响声，这间殡仪馆是古市唯一的殡仪馆，有些年头了，设施都老旧了，政府又没有维新。工作人员来准备今天奶奶的葬礼了，他一推门进来，被唐七和罗忆吓得不轻。
　　“孩子你俩没回去？”工作人员有些吃惊，这是猛虎啊，居然敢在殡仪馆待一晚上。罗忆早在他一进来时就醒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唐七在他说完话后轻微动弹了一会。罗忆把他的头往另一边推了一会，让他不吊着。唐七又靠在他肩上，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不过现在还早，天也才蒙蒙亮。
　　“我们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了，他……”罗忆指了指唐七，工作人员看着唐七抱着个骨灰盒，似乎懂了什么，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不知说什么就退了出去，随便关上了门。这一折腾，罗忆已经无心睡觉了，可又不得动弹，稍微动一下唐七都能感受到，唐七靠在他怀里一个晚上，他的半个身体都麻了，不是唐七重而是太久没动，血液流的不通顺，所以麻了，没知觉了。
　　“不麻吗？忆哥……”唐七突然说了一句话，吓得罗忆一哆嗦，唐七什么时候醒的？怎么知道他现在很麻？
　　“不……你醒了？要不再睡会？”罗忆说，唐七醒了但没有从他怀里起来的意思，他不止在罗忆怀里依偎过一次，依偎的次数他自己都说不清了，这种暧昧的关系，他感觉是兄弟，又好像有点怪。
　　“知道我麻还不起来……问这些有用吗？”罗忆内心说道。他这个角度只看得到唐七的侧脸，白皙中透着点红，伤口的地方还包着纱布，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伤口应该结痂了。
　　“睡不着……我一闭眼就全是奶奶……”这一晚他也基本没睡，但是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动，无声的流着眼泪，顺着脸滑倒锁骨上，在锁骨凹下去的地方汇集。罗忆摸了摸他的脸，果真湿湿的，他凭感觉给他擦了擦眼泪。唐七也不说什么，现在他已经把罗忆当成了最亲的人，他对他也不做如何防备，随便他做什么都可以，因为他是对自己最好的哥哥。“所以昨晚没睡好？”罗忆问。唐七的手，这双手很热，热的他内心躁动不安，他越来越怪，以前唐七怎么碰他，他怎么碰唐七都行，可自从结拜后，只要唐七一碰到他的任何一寸肌肤，他的心就一紧，脸有时候还会红，他也更渴望去碰唐七，像揉他的头发，摸他的脸……
　　“那有沙发啊……我们昨天还傻傻的在地上过一晚”昨天唐七一进来就坐在这桌子旁边，不打算动，还好罗忆退到了这个角落，不然更寒酸。唐七把奶奶的骨灰盒放在桌子上，他昨天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奶奶离开他，是上天注定的，他不能改变什么，那就改变自己。
　　“昨天这么黑，你肯定不敢动，再说也没看见啊”唐七嘲笑罗忆道，罗忆笑了，“你不是？出了名怕黑的唐先生……”虽然唐七在嘲笑他，但是看着唐七的状态比昨天好，他就高兴了，管他怎么嘲笑，只要唐七状态好就行。
　　“我也去……”唐七说，罗忆刚想离开，唐七就追了上来，罗忆让唐七在沙发上休息会，说他很快就回来，唐七不愿意“不舍得我啊”罗忆笑着冲唐七说，那厚脸皮的笑让人想给他一巴掌。
　　“屁……只是太压抑了，想出去晃一下”唐七不想打罗忆，脸皮太厚打着太疼，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唐七走在前面，罗忆关了门就追了上去，两人刚出大门，一个工作人员就跟他们说葬礼在10点，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墓地就在殡仪馆的后山，唐七知道了，回了工作人员一声就向外面的超市去了
　　工作人员说的，他最不想听到，那意味着，奶奶的永远离开。
　　超市是24小时不打烊的，虽然小，而且地处位置也偏僻，只是平日里为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生活方便罢了，也不贪图有什么大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超市里什么都有，他们拿了点吃的就回去了。店长也很和蔼，结账的时候还送给唐七一颗糖。唐七不想要的，可店长硬是要送给唐七，说他长的好看，干净，唐七被说的不好意思了，就收了，罗忆笑了，自己不帅还是怎么的，不送给自己，但是店长说的唐七，他确实不如，首先，他没有唐七的一样东西——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干净。
　　走的时候唐七向店长说了句再见，人间总有人想着法在你最悲痛的时候给你一颗糖，告诉你人间很甜，要尝尝吗？
　　“大叔很可爱……”唐七说，他把糖放在包里，他不吃，这个糖没花钱，但是太贵了，不舍得吃。罗忆笑了笑，“干净的小孩吃最干净的糖”唐七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走自己的路。殡仪馆这边真的好安静，早晨的鸟叫也十分清楚，悦耳得很，就像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
　　一阵轮胎声扰乱了鸟叫。
　　殡仪馆大门前停了一辆黑车，过了一会，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中年女人，看样子应该和李泽芳差不多大，但她绝不是李泽芳，首先身形不对，她更高挑，身材更好，而且穿着习惯也不同，李泽芳喜欢穿金戴银，而这个人什么明显的首饰也没看见。车上还下来了一个外国人，挡住了半边脸，分不清是哪国人，反正不是中国人，接着车上还下来了唐东，李泽芳，以及那个鼻青脸肿的唐铭，可能是觉得丢人，唐铭戴上了口罩。唐七和罗忆走了过去，唐东看见了他们，随之唐铭等人也看见了，黑车走了，他们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一行人似乎在那站着等唐七，唐七知道这怎么可能，但他好奇那个女人和那个外国人是谁。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他刻意没从唐东李泽芳唐铭三人任何一人的前方走，而是往那个女人的前面走过，他们把门都挡了。
　　“清让一下好吗？”唐七说，他突然不那么好奇这个人是谁了，他觉得跟唐东一起的人能有什么好人，说完那个女人让了一下，唐七和罗忆走了进去。唐铭看着唐七的背影，手都握紧了。“真的不知道他在哪找的小白脸，怎么好这一口，真恶心”声音是不大，但是唐七听力和视力好，而且隔得不远他自然听得到。唐七停下来没有选择继续往前面走，而是站在原地，听唐铭该说些什么，罗忆就像个跟屁虫，反正唐七在哪他在哪，唐七干什么他干什么。“老子……”罗忆忍不了唐铭这么说唐七，他知道唐铭口中的小白脸是指的谁，但他不能忍唐铭变着法说唐七是婊子。“听他说，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唐铭你说谁呢？”那个女人说。
　　“说谁自己心里清楚，站在那听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再把你的那几个狐朋狗友以及你的老相好叫来啊……”唐铭又在那嚣张跋扈。“哪天？”这次唐七没说什么，罗忆倒是转过身去和唐铭笑着说，唐七也转过身听。
　　“谁和你说了，你也配和我说话？”唐铭自以为是的毛病还是改不了，枉费昨天林霏对他的教育。“我不配，谁还配。。唐大少爷？或者说唐大小姐更合适？”罗忆讥笑道，李泽芳容不得别人说她儿子，可自己昨天见识他们的厉害，不敢自己上前去给唐铭打抱不平，只好去求助她的定海神针。“你是哪家的孩子，这么侮辱人？”唐东指着罗忆问道，“家父罗成，我也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家门好报的。可我的拳头告诉我，唐铭被盯上了。”罗忆谦虚道，罗成二字早就家喻户晓，他的成功是每个人都羡慕的，说不上首富，但是他的成功路却是写满了故事，连唐东都不敢这样写进书里。而罗忆现在在这说他没背景，就像霸道总裁文里的“总裁有42块腹肌”。
　　“走吧忆哥”唐七过来把罗忆拉走了，生命有限干嘛在这和他们浪费时间，慢性自杀。
　　“你是唐七？”那个女人又一次说话，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唐七停下脚步，又一次转过身，这次他只看那个女人，她的头也抬了起来，他们对视，那一瞬间唐七愣了，这个女人长的太像奶奶了，简直就和奶奶年轻时一模一样，唐七把手中提的便利袋给了罗忆，然后像丢了魂似的朝那个女人走了过去，罗忆连人都没拉住。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你为什么和奶奶长的这么像”唐七问着问着不禁掉了泪。那个女人也哭了，她旁边的外国人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就像罗忆哄唐七时一样，轻轻的拍着。
　　“当然像了，那可是姑姑，奶奶的亲女儿，你一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唐铭不屑的说，似乎是在嘲笑唐七知道的少。
　　“姑姑？奶奶从没和我提起过”唐七走过去，站在她面前，15岁的他比那个女人高一个头，却比那个外国人矮一点。“对，我是你的姑姑……”那个女人一把将唐七抱在怀里，唐七没有排斥，反而觉得她的怀抱和奶奶一样温暖，也许是因为她是奶奶的女儿吧。“孩子……你受苦了。唐东不是人”唐东的确不是人，这句话奶奶也说过。唐七彻底对她放下防备。他笑着哭了，一定是奶奶叫她回来的，她怕自己难过，就叫了最像自己的人回来陪唐七，告诉唐七奶奶没有离开他。
　　“没……奶奶在里面，您进去看看吧”唐七轻声说。唐娜可嗯了，放开唐七，擦了擦眼泪冲着唐七笑了笑。“走吧”唐娜可把唐七的手牵着，就像牵着她自己的儿子，她的儿子也和唐七差不多大，但是因为学业这次没一同能回来。唐七跟着她进去了。他收回刚才的那句话，和唐东一起的也不一定全是什么坏东西。
　　葬礼还要一个小时才举办，唐七带着唐娜可来到了奶奶骨灰盒前，当唐娜可看见奶奶的遗像时反应和唐七一个样，哭的不行。而身为儿子的唐东似乎看淡了，没什么反应，李泽芳和唐铭也不例外，果真是一家人，真的是缘分特定啊，筹齐这一家。
　　“妈，女儿不孝啊。没能见到您最后一面”最后一面？唐七心一紧他也没看到，甚至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奶奶就火化，活生生的人就成了这么小的一个盒子。“妈……女儿辜负了您啊。不听话嫁这么远，如果当初我留在了中国，也不至于这样啊”唐娜可的事唐七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连她这个人都是刚才才知道的。唐娜可让那个外国人也过来跪下，那个男人很听话的跪在了奶奶遗像面前，他们两一起磕了几个头。“妈……他是……”唐娜可刚想介绍他，结果那个男人说自己来，他居然会说中文而且很流利。
　　“妈……我是娜可的丈夫，我叫米格.弗兰克。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当初也是我迷了心窍，执意要带她去法国，才让您和女儿分开15年，这段日子里，娜可一直很想您可是她不敢回来看您，这些都是因为我，我会更加对她好，您放心，我很爱她。”从米格的眼里可以看出他有多爱唐娜可。
　　“你是在秀恩爱吧？”李泽芳见不得这种氛围，她觉得恶心，因为唐东从来不对她这样，她眼红。
　　“你少说两句要死啊”唐东受不了她这样了，一句话怼得她哑口无言，气的转过身去，弄她的手机，估计是向谁卖可怜去了。
　　葬礼举行的很顺利，也算大办了，还算唐东有这个良心。
　　唐七以为已经不会哭了，他因为自己可以放下一点了，结果在奶奶下葬时，他还是没绷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他不愿意奶奶下葬，可没办法，不可能让奶奶久久不得安宁吧，罗忆拦着他，把他紧紧抱住，后来唐七冷静了，又像昨天晚上一样坐在奶奶墓边，一动不动，昨晚的状态又回来了。唐娜可也是哭的不行，惹得那些来参加葬礼的人都抹起了泪。唐东也没有继续冷漠，但他不愿意别人看见他这个样子，于是就偷偷离开去了一个盲区哭。可是唐七刚好可以看见他，成年人就是这样不想别人看见他这脆弱的一面。突然哪一瞬间他觉得唐东还是有良心的，只是对别人而已。
　　葬礼结束了，唐七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那立着，如果奶奶看见了一定很生气，这孩子太不听话了。罗忆说了很多也没用，他很担心唐七的身体，从昨天知道奶奶去世后，他就油盐未进，一滴水都没喝，买的东西也没带在身边。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怕唐七真去找了奶奶。唐娜可拿着杯水走了过去，她看着唐七这个样子她真的很心疼，她15年没在奶奶身边，也不知道唐七倒底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唐东们对他不好，她也没想到，唐七把奶奶看得这么重。
　　“唐七别哭了，喝点水。你这样会到的”唐七不答，罗忆摇摇头接过水，“没用的，我试过很多次了，他会自己想通的，您也别担心”罗忆说，唐娜可叹气，她把罗忆拉到一边单独和他说“你是唐七的朋友吧，我看他和你挺好的，要不你和他说一下，我怕我说他不愿意，我喜欢这个孩子，我觉得我作为他的姑姑有权利抚养他”。
　　“什么？您再说一次我没明白？”罗忆真的没听懂，唐娜可耐心的又说了一次。
　　“他在这无依无靠，我作为他的姑姑他这样我不忍心，我想让他和我回法国，和我一起生活，离开唐家……”她的话还没说完，罗忆就打断了，他十分坚定的拒绝了这件事，甚至有点生气。
　　“怎么了？不行？”唐娜可疑惑的问。
　　“我不同意，他在这并不是无依无靠，他有家人？”罗忆说的和唐娜可知道的对不上号，最后把唐娜可弄懵了。
　　“就唐东他们这样的也叫家人？你是唐七的朋友，应该比我了解他，他活成什么样你会不知道？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有让他过上好生活的能力？”
　　“什么都可以，但是他就是不能去法国……”
　　“你……不是唐七，你做不了主，我回来就是有把他带走的打算”唐娜可很坚定。
　　“我是他哥……”
　　罗忆也很坚定，唐娜可听不懂，她以为罗忆是唐东的私生子，可刚才罗忆才自报家门，不可能是唐东的私生子。这关系转来转去把她弄的转不过来。
　　良久，罗忆冷静了，他走向唐七，强行把唐七抱在怀里，唐七挣扎了一会，手打到了罗忆，一瞬间唐七不动了，有些担心他有没有打到眼睛，罗忆不说什么，把他抱起来朝唐娜可的方向走去，然后停在唐娜可身边，唐七不知道罗忆要干什么，只见他一脸严肃，眼眶还有有点泛红，浮肿。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罗忆这个样子，怎么了？
　　良久，罗忆冷冷的说了一句唐七从没想过他会说的一句话。
　　“他哪也不去，他是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