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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面具 ...


  •   “但你永恒的夏天将没有止尽,
      “你所拥有的美貌也不会消失,
      “死神终难夸口你游荡于死荫,
      “当你在不朽的诗中永葆盛时;
      “只要有人类生存,或人有眼睛,
      “我的诗就会流传并赋予你生命。”

      舞台的帷幕缓缓落下,灯光黯淡,戏剧收场。
      我松了一口气,收了动作,踩着木地板跨步走到后台。扎双鬟的小丫头跑来替我卸了斗篷,红鼻子的小伙计为我沏了一壶热茶,一切的程序都按部就班。
      舞台灯光炽热,华丽假面下的眼眶里蕴了一潭湿热的汗,刺痛眼球。然而还未等我摘下假面,一张扑克牌就突兀地飞进后台,如野蜂飞舞。而那些小丫头、小伙计们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纷纷木头桩般愣在原地。

      扑克牌最终停在距离我的假面不到十公分的地方。

      我很配合地闭了下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观众先生,请不要随意进出后台。”
      面前的红发男人两指夹着一张红桃A,半掩唇角,似乎是轻笑了一下,道:“想给演员小姐送一束花也不行吗?”
      “你方才在观众席上的行为可没有半分敬意。”我睁开眼,瞥见他小丑服上殷红的血迹,如梅花般一路绽开。

      怪人。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叫西索的男人时就产生了这种想法,后来他三番五次来剧院找茬的行为也证明了这一点。
      因为过于烦人,有时候我甚至都想把那张“大演员之蛋”的卡片直接给他了事。
      不过,这家伙显然不是为了卡片来的。

      “有兴趣一起吃个饭吗?”
      令我惊讶的是西索居然真的送了花过来。
      我没有收那比血还娇艳的红玫瑰,面无表情地抬起脸,回绝道:“我还有工作,先生。”
      西索像是早就猜到我会这么说,露出了然的微笑。
      他凑到我耳边,意味深长地吐出话语:“你并不是人偶吧。”
      我愣了一下,旋即恢复镇静的神色,一板一眼地回答准备好的固定台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红发小丑笑得愉悦,在花束中留下一张红桃A,扬长而去。
      “我期待你的回复,演员小姐。”

      一直到我退出游戏,躺在床上发呆时,那句话仍回荡在我耳边,阴魂不散。
      我不在游戏的期间,角色往往是由游戏里念力驱使的人偶扮演。照理说,应该很难有人能辨认面具和戏服之下的真假。
      枕边的手机传来急促的消息声,我捞起来看了一眼就立马扎了头发下床洗脸,然后坐到桌前打开电脑。
      客套话是假的,没空是真的。
      毕竟,比西索更烦人的是还有三个小时就要迎来ddl的小组作业。

      对,没错,我又开始上学了。
      延迟入学毕竟不能无限期,暂且和那群人谈妥之后我乖乖吃了一段时间的药,熬过初期的副作用稳定下来就直接去报道了。
      好在贪婪之岛的任务不是全天候,与学习生活还能勉强磨合。而且我因为身份特殊还享受到了单人寝的待遇。所以现在我可以算是一边上学一边打小时工的状态。

      等到我把作业搞定已是傍晚,临时新任务不请自来,我仓促解决进食,吃了药,进入游戏到点上班。
      这次的任务是扮演祭祀山神的少女,背景除了山民间肆虐被诅咒的怪病和朴素的宗教信仰并无其他。
      好的是,戴上巨大的彩绘兽纹面具不必设计表情;坏的是,穿戴面具和礼服并不比戏服轻松。

      游戏里的时间与现实一致,薄暮冥冥,众鸟归林。我坐在五彩缎带装饰的轿子上,昏昏欲睡,被摇摇晃晃地抬进山林里去。
      越往里走,树木的模样越发奇形怪状,虬曲的枝干仿佛恶魔的引诱,散发出令人不适的气息。
      天色越来越暗,大概是树枝遮蔽光线的光线的缘故。我攥紧了衣摆,警惕地留意周遭变化。

      不知道走了多久,轿子突然停了下来。我掀开帘子小声问了句:“到了吗?”
      无人回应。
      我从帘中探出脑袋,猛然发觉自己置身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抬轿人无影无踪。

      说完全不慌是假的。
      这里的黑暗不同于普通的昏暗,而是一种近似于半液态胶质的暗,仿佛混浊的沼泽,会从窗子和帘缝里渗透蔓延进来,把人拉向窒息的深渊。

      就在我纠结是去是留的问题时,一只手从帘子外伸了进来。
      我立刻闭上了眼。
      出发前,村里的山民曾叮嘱我,万不可直视山神,原因如何却语焉不详。

      我咬咬牙,抓住了那只手。
      触感微凉,带有一点粗糙的茧。
      奇怪。这个大小,怎么感觉不像是成年人的手掌。
      而且,此情此景,总使我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我回想起从前看过的一些民俗神话相关的书籍。按照志怪小说的惯例,山神往往并非一开始就是神,而是不被村人接纳的异类的魂魄怨念所化,久而久之以讹传讹,成为了此类传说。
      再联系先前那个不可直视的规矩,可以推测出,山神在人类时期可能是一个相貌丑陋、身材矮小、遭受排挤的异类。

      我被他牵着从轿子里出来,漫无目的地在黑暗中行走。
      四周极静,以至于我可以听见夹杂在脚步声中细微的不和谐音色。
      声音很小很碎,像是金属链条的摩擦。
      很快我就知道了答案。手上时不时传来冰凉的触感,可以推测出是那人手上佩戴的手饰。
      纵然我刚才分析得头头是道,也难以抵消此刻心底升起的惶恐。

      我努力把思绪从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拉回正轨。
      这次任务最奇怪的点,莫过于没有明确的行动内容,没有预先设计好与玩家的互动,只有扮演的角色身份。
      也就是说,很大程度上要依赖自由发挥。
      而我现在最想干的就是赶快从这个瘆人的地方出去,并不想管什么玩家游戏体验。
      再说,到目前为止我也没见到玩家出现。嗯,应该。
      而初步推测,这个纯黑的领域大概是拜山神所赐。且由传说可知,山神极度自卑的同时又拥有极高的自尊心。
      所以说,破局的关键就是:
      让他破防。

      所谓规矩,就是用来破的。
      我正打算睁眼,看看这所谓的山神究竟是何种尊容,脚下顷刻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不是吧,报应来得这么快?
      我几乎是下意识抓紧了那人手腕,来不及思索,便一齐在撕裂的黑暗中下坠。

      世界明亮得不可思议,光线直直地刺痛虹膜。
      嗡嗡的耳鸣盘旋在耳畔,远处隐约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传来。
      这是我在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反应。

      我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面具又在下坠过程中松动,不住地往下掉。
      我此时脑子混乱成浆糊,只觉得头又晕又沉,索性什么都顾不上了,抬手掀起了那张巨大的彩绘兽纹面具。
      毫无预兆地,对上了一双好亮好亮的蓝眼睛。

      身后恰好响起少年喜悦的声音:“你回来了,奇犽!”

      谁破防了?意思是我破防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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