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四 两断 ...
-
月华如水。
明月如钩。
两个月下对饮的人已有醉意。
长卿酒量一向浅,加之被景天劝了又劝,不知不觉竟已喝了半坛。
初用杯,后用盏,再用碗,最后更索性豪迈的端起酒坛对饮了。
长卿明亮如星的眸子已有些涣散,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丝红晕,更显得他眉如墨画,清俊非凡。他的头低垂着,已快要垂到桌面。
他醉的很快。
但求一醉的人,岂非都很容易醉?
景天酒量稍好些,也已有六七分醉意。一双黑眸定定的望着长卿,仿佛就算是有人拿十个永安当来换,也舍不得少看一眼。
长卿在桌上伏了一阵,突然抬头冲着景天一笑,道,景兄弟,你看着我做什么?
笑容灿烂至极,孩子一般毫无心机。
他一笑,那微蹇的眉头仿佛也舒展了开来,一双弯眸竟有了几分顽皮的孩子气。
背负着整个蜀山的重担时,他何曾是徐长卿?
如今他虽仍着紫色的道袍,竟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蜀山掌门一样。
只有和他在一起时,他才是他的白豆腐,也只是他的白豆腐。
景天只觉得喉咙发紧,眼前的长卿在清淡的月下,却多了一种摄人心魄的美。那望向他的浅色的眸子突然晶亮,一双淡色的唇被酒浸的柔软湿润,闪着粉色的光泽。
上次他酒醉,也是这样倚在他的怀里,一遍遍轻念着我是真的爱你。
不知是谁的心伤。
景天却连痞笑都已经忘了。
他只觉得醉酒的头脑一片混沌,又无比清明。长卿清俊的轮廓在月色里模糊又清晰,带着一身月华的光泽,让人移不开视线。
他慢慢的向那温润的唇上覆下去,轻柔辗转,悱恻缠绵。
新月升的更高了。
如此月朗星稀的晴夜,墨蓝色的天宇仿佛仅数尺之遥。
举手,或可摘月。
一阵夜风拂来,风中仍有微寒。
树上的残叶不堪积雪的重负,簌簌的落了满园。
--------------------------------------------------------------------------------------------------------------------------------------
长卿依旧在后山的回心石上打坐。
纵然努力的忽略宿醉的头痛,心绪也是纷乱难安。
今晨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和景兄弟衣冠凌乱的躺着自己床上。手□□缠,那人的脸尽在咫尺,微热的呼吸就吐在颈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景天清瘦的脸上,嘴角勾着一抹安心而满足的微笑。
长卿怔怔的愣了半柱香,连耳根都已红透。急忙捡了地上的外衫,落荒而逃。
邪剑仙一役时,
长卿曾想就这么结束也不错。
没有蜀山的责任、没有前世的纠缠。
最终发现自己活下来的时候,亦没有不甘和埋怨。
有些责任一旦背负了,就是一生的使命。
本以为此生尘缘已了。
景天和雪见共掌永安当,安居渝州。
即使此生不再相见,也无妨吧。
御剑东南行,一日可到渝州。
西南行,三日便到长安。
自己却从未踏出蜀山大门一步。
他自嘲的笑笑,
在害怕什么?
从不敢问关于景天的消息。
那只通讯仪虽留在了他身边,却不知是否安好。
他甚至不敢看空中御剑而来的影子。
生怕见到那人笑着来送喜帖时,自己忍不住。
但他终究还是来了。
那人一如既往的扑上来揽他的肩。笑容邪痞,语调轻佻。
白豆腐,想我了吗?
才发现对他心心念念已太久。
长卿扶额长叹,昨夜他本是一心求醉,才会醉的那么深。
酒后乱性,果然是万万要不的。
只记得昨夜虽是上弦月,却光耀如昼。
长卿努力的收敛心绪,默念蜀山清心诀。
仿佛还有谁的眼眸明亮如星,一直在眼前晃动。
等景天抱着长卿的被褥,流着口水从美梦中醒来,竟已日渐西沉。
身旁的位置早就冰凉。
景天呆坐了一刻,仿佛又想到什么,抚着嘴唇,如同偷腥的猫儿,笑的狡黠可爱。
原来白豆腐,是甜的。
景天穿戴整齐,便悠闲的四处打量。
不愧是白豆腐的房间,还是那么整洁且简洁。
他的房间比从前大了些,也不过多添置了些格子,装着些道德经、庄子之类的道家典籍。
房间的侧墙上,挂着一幅写着“上善若水”的卷轴。
字工整俊逸,一如主人淡定雅致的性子。
而裱纸和卷轴之间,有显然是较新的墨迹,歪歪扭扭的写着“景天大老爷”五个大字。
想必是上次某人看不惯他房间的古板,任性的添了乱。
这卷轴挂的如此醒目,从房间的任何位置都看得清清楚楚。
景天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神清气爽的伸个懒腰,正打算叫白豆腐一起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