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fubei1997

68、危机

　　过了不久，发生了一件震惊湘、鄂两省的事。湖南临湘，当地茶农发现来收购茶籽和茶树幼苗的俄国人，是想把这些收购来的茶籽、幼苗运回俄国本土，在当地种植茶树，一片哗然，一百多乡民连夜把俄国人运输茶籽、茶树幼苗的船只拦截，把全部的茶籽、茶树幼苗都抢走，抛入河中，坚决不准俄国人带走，还打伤了数名来收购茶籽和幼苗的俄国商人和随从。此事立刻惊动了官府，当地的官府甚至派兵镇压，抓了数十名乡民和茶农。。。转瞬间，这件事传遍了湘、鄂两省，不止惊动了两地的官员、乡民士绅，更是直接报请到湖广省府和驻汉口的俄国领事馆。继昭听闻此事，一刻不停，立即赶回羊楼洞镇，和庄上进行商议。
　　“这个。。。”梁经理和渠源潮都坐在庄内。大家的心里早已有了预料，俄国人想要购买茶树回去当地种植，这件事，果然是真的，而且现在，终于瞒不住了。只是这一次，闹得如此之大，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也是民众对洋人的怨恨所积。但是，这一次，官府要如何处理此事？
　　“湖广省府已经上请张大人，奏报要如何处理此事，却暂时没有回音。俄国领事馆气势汹汹，公开叫嚣，不仅要求我们赔偿全部的损失，而且借口运输茶籽、幼苗的俄商被打伤，商人在内地的安全无法保证，要求必须严惩肇事民众，否则，他们就要向总理衙门申诉，又或者另谋他图。”梁经理已经打听得很清楚，这一次，俄国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大家围坐在庄内，良久，皆沉默不语。
　　“这件事，本来我们就没有错，为什么要向洋人低头，认这个错？”一个管事，突然破口大骂。
　　“但是现时俄国人势力强盛，我尚贫弱，且又已签署《条约》，如果与他们硬碰硬，他们必以此为借口，大肆挑衅，勒索威逼，甚至派兵来犯。。。他们处心积虑，就是要索取在长江沿岸开放更多的通商口岸，攫取更优惠的政策。。。”此前，俄国的运茶船曾经载兵进入长江，借口正是要保护俄国商民的安全，湖广省府联合英国领事，才制止了这件事。现在，就发生这样的事。。。
　　“湖广省府，到现在也没有明确的处理方式。。。”
　　“我们全额赔偿俄国人的损失即是。。。”
　　“赔偿事小，官绅商埠，哪里都能筹的出钱来，只是现在，不是赔钱能解决的。。。”
　　继昭摇了摇头。他在汉口日久，已经很了解洋人们的想法和做法。列强侵略的野心，一刻也没有放松过，不能不严加防范；但是我尚贫弱，只能维持目前局势的稳定，再徐图积蓄力量，变法图强。现在与洋人硬碰硬，只会引来时局动乱，给人可乘之机。。。现在力争，实非上策。
　　“按照目前的形势，为了保住东南的稳定，很有可能湖广省府会狠心镇压民众，以平息事态，封住洋人的嘴。。。”那么，那数十名乡民的性命，只怕都。。。
　　“可是，现在，这是万般无奈下的办法。。。”
　　继昭在汉口，亲身经历过多次华洋事件的磨炼。此前，因为湘、鄂两地民众对传教士的积怨至深，已经发生了烧毁教堂，杀伤教士的事件，可是最终处理的结果，却是赔偿教堂的全部损失，连带十位带头闹事的乡民，被屈打成招，炮轰而死，这一次。。。渠源潮和少初，多年来行走蒙俄，何尝不对俄人和列强之特权深有了解，以目前的形式，湖广省府在权衡利弊之下，一定会再次息事宁人，这数十名乡民也必定会如之前那样枉死，甚至，死得更多。
　　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家的心里，叹息痛恨，却没有任何办法。
　　夜已经很深，人群散去，继昭却没有回去。他在庄子里徘徊良久，终于，走进了渠源潮和渠少初所住的后院。
　　“大掌柜的，我有一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继昭望着渠源潮和少初，缓缓开口，屋子里灯光并不明亮，渠源潮和少初都坐在那里，看着继昭。
　　“我想，既然俄国人想要买茶籽、茶树苗回去本国培植，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就此同意他们的要求，并且派人去到俄国当地，帮他们种植茶树？这样，我们答应了俄国人的请求，也就能救得了那数十名乡民的性命，而且。。。”
　　渠源潮和少初看着继昭。
　　“而且，我们可以藉此，要求俄国人同意长盛川，在俄国当地进行茶叶贸易，我们的茶。。。”
　　话还没有说完，渠源潮和少初都一起看向继昭。长盛川藉此，可以顺利打开俄国市场，而且有了政府的许可，再进行商业贸易，很多事情会稳妥的多，也容易得多。这的确是一个打开当地市场的好办法。但是，派人帮俄国人种茶，这件事？
　　“即使我们不派人帮俄国人种茶，以他们的想法，是不会死心的，他们终究会做这件事，堵不如疏。俄国市场日盛，如果不能开拓进取，必然为他人所占，我们就白白错失了市场和机会。再则，我邦往外邦输出货物和物产，难道这是第一次吗？此前，有蚕丝和瓷器，外国人也向我们学了去，可是到现在，这两件东西，还不是我们做的最好？今日这项物产，的确关系我邦的民生事宜，但是我们这么做，难道就一定是错？何况现在，还有数十条的性命。。。”继昭一口气说出来。这些，是他很久以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在汉口呆的越久，汉口开埠所带来的繁华物盛，货物往来如织，尤其是随着货物的进出所带来的开放与开拓的精神，就越是对他产生着深刻的影响。
　　但是，尽管如此，渠源潮和少初仍然沉默不语。近几十年以来，国家在列强入侵下，贫弱更显，积患日深，有识之士，无不在大声疾呼，学习西方，以为国家自强自立之途。在这样的情境下，我们还要走出去？我们能不能这样做？
　　夜已经很深。继昭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却仍然久久的立在窗前。若云靠在床边，借着油灯，看着手里的英文书，也没有出声。过了一会，继昭柔声说，“你早点睡吧。。。不然宝宝要抗议了。。。”若云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大宝已经两岁多，这个小宝宝，也已经怀了数月，自己的确不能太晚睡。她抬头，微笑着看了看继昭，“那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呀。”
　　继昭点头，随即吹熄了油灯。可是，直到天空泛白，他仍然久久的坐在窗前，冥思苦想。

作者有话说

　　冥思苦想～能不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