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多发地》柿梨鸭

2、第一章

　　“同学，同学，快醒醒，该交英语作业了。”王艾玉敲了敲桌子，趴在桌上睡觉的男生直起身子，露出刚睡醒时迷茫的眼神。

　　高二刚分了文理班，今天是开学第二天，王艾玉头一天自告奋勇地申请做了英语课代表，今天是上任第一天，她想表现得好一点，因此格外积极地一大早就开始收作业，力求在广播体操前把作业收齐。因为老刘做了他们班班主任，要求格外严格，十一班是整个年级的重点班，各方面都是高标准要求。这不，第二节课刚下，全班就赶紧去操场排队，准备做广播体操了。教室里，只剩下王艾玉在收作业，以及，眼前这个男生。也只有眼前这个男生，还没有交作业。

　　昨天上午刚开学，刘老师就要求全班作自我介绍，全班都尴尬了一遍，这个男生却没做，真是好运给他逃了一劫。他下午才来，一个人闷闷坐在角落靠垃圾桶的位置，上课倒是认真得很，就是不爱做笔记。

　　王艾玉之所以观察他这么仔细，是因为……咳咳，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因为他笑起来痞痞的样子，有点像王艾玉喜欢的一个男明星，因此忍不住总会偷偷回头看他一眼。

　　催促做体操的音乐响起来，王艾玉歪头看了看他：“胡、玉、生，快交英语作业！”

　　他睁大眼睛，然后挠了挠脑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王艾玉指了指他胸前，他顺着手指的方向低头看了看，胸牌歪歪扭扭地挂在那儿，他低声说了句：“是哦，胸牌。”顺手将胸牌扭正，但手刚离开，胸牌又歪歪地掉在那儿。

　　王艾玉不耐烦地扣了扣桌子：“快别浪费时间了，赶紧交作业。”

　　他眼珠转了转，又伸手往抽屉里摸了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忘记做了。”

　　“你！没做就没做，早点讲啊，浪费我时间。”王艾玉转身，“那我只能把你名字报给徐老师咯。”

　　他一瞬间慌了，连忙站起身，一把拉住王艾玉的手：“别，别告诉徐老师。”

　　男孩子的手指冰凉，力道也大，王艾玉吓了一跳，连忙甩开他的手：“你干嘛啊！别拽我！”胡玉生也被王艾玉的一甩吓蒙了，低头盯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王艾玉抱着一摞本子，义正言辞地说道：“徐老师说了，没交作业的都要告诉他。”说罢，转身要走。

　　胡玉生连忙跑到她前面，双手合十向她拜了拜：“姐，姑奶奶，求你了，先别告诉老师可以吗？我下次，下次一定交，求你了！”

　　他装得可怜兮兮的，王艾玉也不好意思硬邦邦的。她犹豫了一下：“可是……”

　　胡玉生见有戏，求得更起劲了：“姐，老大，只要你掩护我，我以后一定唯你马首是瞻，就是你小弟！”

　　王艾玉绕考他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头对他说：“下不为例！”然后小跑出教室。胡玉生在教室里笑得灿烂，两根手指在脑袋旁边点了下，酷酷地敬了个礼，响亮地“诶”了一声。

　　操场上传来广播体操的音乐声，走廊里的同学你追我打的，吵闹得很。王艾玉回头看了眼，胡玉生坐在教室中央的桌子上，看着窗户外的走廊，面无表情，蓝白相间的校服松垮垮穿在他身上，窗帘被风吹得发出“普索普索”的声响。明明很吵闹，但是又很安静。真是矛盾啊。

　　“胡玉生。”王艾玉叫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来，立马又露出痞痞的样子，笑得坏坏的：“老大，叫我干嘛”

　　王艾玉白了他一眼：“还不快去做操。”

　　他笑着跳下桌子，往教室后门走去，拖着声调应道：“知道了。”

　　王艾玉急匆匆地抱着本子去了办公室，徐老师正在批改作业，见她来了，伸手把本子接过放在一旁，随意地问了句：“有谁没交作业吗？”

　　王艾玉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没有，都收齐了。”

　　徐老师头也没抬：“好，谢谢你啊，快去做操吧。”

　　王艾玉点点头，出了办公室，她才松了一口气。就一个人没交，应该不会发现吧？要是发现了，就说自己没注意，以为收齐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王艾玉知道，自己有个缺点，就是做事过分认真，这是往好听了说，说难听点就是刻板。她因为这个性格吃过不少亏，高一做学习委员，就是因为学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是一板一眼向老师汇报班里情况，被一些同学在背后骂，说她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新学期，新气象。王艾玉决定从这个学期开始改变，学习那些人缘好的班委那样，要懂得圆滑。所以，今天就从放过胡玉生开始吧！

　　急哄哄跑向操场，王艾玉喘着气站到队里。高一就是好朋友，又分到同一班的李思思从口袋里拿出张纸巾给她：“怎么来这么晚？”

　　王艾玉擦了擦汗：“刚交作业去了。”

　　李思思无语：“你又这么认真干嘛？不是说好，这学期开始要学会‘放水’吗？”

　　王艾玉把纸揣兜里：“学了，学了。今天我都没把没交作业的人告诉徐老师。”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啊。”

　　还想再聊点什么，老刘出现在了队伍前面，大家立马噤声，开始做起体操。王艾玉个子矮，站在队伍前面。做到一节需要转身的体操时，她回头，刚好就看到了站在最后的胡玉生。他个子高，站在最后也很显眼，就是那体操做得格外随意，他注意到王艾玉，又立马搞怪起来，摆着双臂舞动，像跳什么海草舞一样。王艾玉“扑哧”笑了一声，李思思一脸莫名其妙：“笑什么？”

　　王艾玉摇头：“没，想到个笑话。”

　　李思思白了她一眼：“你的反射弧可真是一如既往的长啊。”

　　S中有个规定，高二得上晚自习。不过因为今天是开学第二天，为了给学生一个适应时间，学校准备一周后，再让他们上晚自习。王艾玉特别珍惜这种天还没黑就能回家的日子。刚放学就急匆匆地收拾好书包，挽着李思思往校外冲。

　　李思思无语：“这么急干嘛啊？”

　　“赶紧回家，趁我爸妈不在家先玩会儿电脑啊。”

　　“我服你了！”

　　到了校门口，李思思和她家在反方向。王艾玉挥手：“拜拜，明天见。”

　　王艾玉家离学校步行需要二十几分钟，她有些晕车，所以一般都是步行回家。王艾玉戴着耳机，听着苏打绿的《小情歌》，脚步轻快，还低声哼唱着。

　　忽然，右耳耳机被拽了一下，掉出耳朵。王艾玉回头，”嗨，老大。”胡玉生冲她挥手，笑得贱兮兮的。

　　“你有病啊？扯我耳机干嘛？”王艾玉不耐烦地把耳机塞回耳朵里。

　　“别这么凶嘛，一个人走路回家多无聊啊，聊聊天嘛。”他又把她右耳耳机扯了下来。

　　“不是，你跟着我干嘛呀？”王艾玉警惕地四处看了看：“你别和我站这么近，被人怀疑咱俩早恋就死定了！”S中是出了名的管得严，学校要求男女同学不能靠近得过分亲密，言行举止不得越矩，就算是在校外，穿着校服被老师碰见，也是死定了。之前就有传言，有同学穿着校服在校外抽烟，被教导主任碰见了，第二天就当着全校做检查。王艾玉可不想被误会。

　　胡玉生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把校服拉链拉到顶，然后退后两步，指了指王艾玉，又指了指自己：“你，我，早恋？不是，老大，你思想怎么这么跳跃，就靠近一点就能想到早恋？你该不会是……”他张大嘴，“喜欢我吧？”

　　“你……你！”王艾玉无语，重新把耳机塞回去，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诶，说真的，我叫胡玉生，你叫艾玉，‘爱玉’，你是不是命中注定喜欢我啊？”胡玉生在她耳边念叨，歌声都盖不住他那些废话，王艾玉连翻白眼，深吸几口气，把耳机一把拽下：“我爸姓王，我妈叫周玉，所以我叫王艾玉，有问题吗？你不回家吗？你跟着我干嘛？”

　　“今天上午我答应你了啊。”

　　“答应我什么？”

　　“我以后一定唯你马首是瞻，从今就是你的小弟。既然是你小弟，我当然得送你回家了。”

　　王艾玉看着他，扯出一个笑：“小弟？”

　　“诶，老大，有事您吩咐。”

　　“别烦我。”王艾玉咬牙切齿。

　　胡玉生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比了个“OK”，转身往回走。王艾玉见他忽然这么知趣，有点奇怪，又看他垂着头的消瘦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可怜。“胡玉生。”王艾玉叫他。

　　他直起身子，回过头，笑起来又成了一副欠打模样：“老大，你叫我？”

　　王艾玉愣了下，叫他是要干嘛？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想到：“明天记得交作业。”

　　他肩膀立马垮了下去，皱着张脸，苦巴巴地应道：“哦，知道了。”

　　王艾玉觉得有些好笑：“回家了，明天见。”

　　他没应声，王艾玉塞回耳机，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