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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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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琼和金枝沿着小路往前走,金枝三步两回头,直到朱宇文的身影完全消失,长叹一口气,“可惜了,如此俊美的男子,都没好好聊聊。”
苏琼侧目,“跟他不熟,有什么好聊的?”
见苏琼发话,金枝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冲她:“都是你不走心,我看那公子还挺喜欢你的。”
“是吗?他连我的姓名住址都没问,谈何喜欢?”
“你又是讹人家钱,又对人家态度那么凶,人家敢问吗?”
苏琼撇撇嘴,“我可不能算是讹他钱,你看他那身打扮,别说一块玉佩,就是十块,也不过九牛一毛,你最多说我是劫富济贫。再者,我为什么要对他态度好,我又没看上他。”
金枝诧异道:“我的姑奶奶!那样的公子哥你都没看上?难不成天底下只有皇上你才满意?”
苏琼嗤地一笑:“这主意不错。”
金枝忍不住翻白眼,别说嫁给皇上,此生就是见皇上一面都没可能,金枝很担心,苏琼这比天还高的眼光,怕是要一辈子待字闺中了。
直至太阳西斜,二人才走回悬壶医馆,正碰上金大夫也刚回馆。
金枝一见到父亲就钻进他怀里撒娇,金大夫笑着斥道:“没大没小。”
说完又揉了揉苏琼的脑袋,同样温柔地问:“累不累?”
“不累。”苏琼笑了笑。
“到房间换身衣服,去去风尘,再下来吃饭。”金大夫安排二人。
苏琼将头发散开,换上鹅黄色对衿衫子,豆绿沿边金红心比甲,腰间系水红丝绦,说不出的明亮灵动。
金枝不由得想,人生果真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老天爷给了苏琼过人的容貌智慧性格,也给了她一个残败的家。她母亲早亡,父亲是医馆的账房先生苏盛文,行事孤僻怪异,整天在阁楼里算账写字,从不与众人多说一句,就连吃饭都要给他端上去。
苏琼见金枝发呆,敲她的脑袋问:“想什么呢?”
金枝回过神,忙掩饰道:“没想什么,快去吃饭,我都饿晕了。”
饭菜已经摆好,众人在八仙桌四边坐定,金先生在主位,照例问苏琼:“给你父亲端上去了吗?”
苏琼点点头。
金先生这才动筷,其他人跟着开吃。嘬上一口小酒,通体舒畅,金先生笑眯眯地问金枝和苏琼:“今日出诊顺利吗?”
“顺利。”金枝抢着答,“就是……”刚开个头,突然感到脚面被人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金枝瞟向苏琼,二人眼神对视。
“就是走的路太多了腿酸,父亲,给我们配一匹马吧。”金枝调转话头。
“胡闹,一匹马少说也得五十两,这还不算每月的供养费,买只驴骑骑还差不多。”
金枝嘟囔:“我才不要骑驴,像个老头。”
金先生不再接茬,转头对苏琼说:“明日我要去宝应一趟,给病人看病,你辛苦辛苦,替我去金凤楼送几包珍珠粉。”
金凤楼是扬州城里最出名妓院,也是悬壶医馆的大客户。
这家妓院里多的是吟诗作画,才艺傍身的清倌,她们对容貌要求也极高,金先生研制的露华珍珠粉,用在脸上服帖自然白皙,正符合她们的需求。
“我也要去。”金枝来了兴趣。
“你留下来看店,再说那么远,你不嫌累了吗?”金先生拿金枝自己的话回怼她。金枝嘴巴一撅,闷声吃饭。
苏琼低下头偷笑。
………………
夜色湛然,皓月正高。瘦西湖边的行宫,一处紫藤花架下,朱宇峥正负手而立,若不是身上的金色十二章龙纹显眼,整个人近乎隐匿于夜色中。
这次来扬州是为了见一个人,可是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到那个人的住所,却发现早已人走楼空。
此刻他眉头紧皱,一方面因为事情没办成而不快,另一方面,又在为失去联系的朱宇文而担心。
赵金水步履匆匆赶来,在一丈远的地方停下,小心翼翼地禀报:“陛下,扬州知府孙年进求见。”
朱宇峥轻哼一声,消息倒是是挺灵通的。“跟他说朕休息了。”
“是。”赵金水退出去不久,又折返回来。朱宇峥以为是孙年进不依不饶要见他,正来火,只听赵金水说:“陛下,晋王回来了。”
朱宇峥心中一块石头骤然落地,欣然道:“让他过来。”
朱宇文一见朱宇峥,便作揖请罪:“臣弟失职,未能护佐圣上身边。”
朱宇峥打量他一番,见他除了有点疲惫外,一切安好,终于舒展眉头,露出些许笑意。
朱宇峥很少笑,其实他笑起来和平日里的犀利冷峻很不一样,眼角微弯有一种别样的温柔,当然这种温柔极少能见到。
赵金水猜到朱宇峥的心思,不失时机插话道:“都是陛下洪福齐天,保佑晋王平安归来。”
朱宇文应和道:“赵公公说的极是,正是皇兄的福泽让臣弟能遇到一位奇女子,助臣弟脱困回城。”
“奇女子?”朱宇峥问。
朱宇文缓缓道来:“是的,这女子行事不拘一格,满脑子奇奇怪怪的鬼主意却又都能有效,不仅治好了臣弟的脚伤,还给了臣弟一根糖葫芦,说靠这根糖葫芦就能回城,臣弟只当她是寻开心,谁曾想不久便有个驾牛车的牧童出现,臣弟刚好用糖葫芦搭上牧童的牛车。”
朱宇峥对这个所谓的奇女子不感兴趣,只是见朱宇文如此眉飞色舞,感慨道:“许久没见你这样提起一个女子了。”
朱宇文表情一滞,朱宇峥又说:“既然你喜欢,便派人找到她,添置到你的晋王府,任你安排。”
朱宇文忙谢辞:“多谢皇兄,臣弟只是觉得有趣,并无他意。”
朱宇峥也没有再多提,转头对赵金水说:“将晋王屋内的檀香点上,让他今晚好好休息。”
赵金水一边答应,一边退下。
待赵金水走出园子,朱宇峥低声说:“这次又是无疾而返,不知是消息为假,还是提前走漏了风声。”
朱宇文皱起眉头:“第三次了。”
二人沉默片刻,朱宇峥说:“我此次出来,对太后说是疗养散心,明日便让扬州知府带着我在扬州城里转转,你既然今日受了伤,就提前回宫吧。”
"臣弟的伤是小伤,何况已经医治好,不必提前回宫。”
“还是回去给太医看看,江湖郎中到底不可全信。”
朱宇峥这么说了,朱宇文只好遵命,突然又想到什么,咧嘴笑说:“皇兄终日为国事操劳,如今既然已经出了宫,又是在这烟花三月之时,春风十里之地,留下一段佳话倒也未尝不可……”
故意拉长的最后一声令朱宇峥眉头一挑,“我看你闲心倒是不少,定是禁军统帅的位置太轻松了,回宫后还要给你多加任务训练。”
朱宇文不以为惧,笑眯眯地说:“陛下不抓紧,太后可要行动了。”
提到这事,朱宇峥额头青筋猛地一抽,跟着连头都痛起来。平时在宫中没少被太后明里暗里催婚,可气的是朱宇文这家伙也开始揶揄起他来。
朱宇峥振了振衣袖,对朱宇文扔下一句:“对月思过半个时辰再准离开。”
…………………
吃完饭,苏琼与金枝负责洗刷碗碟。二人蹲在井边,手刚下水,不由得都打了个寒战。三月的夜晚还寒浸浸的,井水更是透心凉。
金枝一边洗一遍抱怨:“我要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好了,前后都有下人服侍,哪里还要自己洗碗。”
苏琼笑言:“大户人家的小姐说不定还羡慕咱们自由自在呢。”
“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金枝哼了一声道。
苏琼并不反驳,从口袋里掏出什么,放水下清洗,随后塞到金枝手中。
金枝反手一看,竟是玉佩,不由问:“你这是……”
“送你的,以后给你做嫁妆。”
金枝却狐疑:“我连个说媒的没有,何来结婚嫁妆一说?”
“你终究就要嫁人的,我怕等你嫁人那会儿我已经不在扬州了。”
“不在扬州你能在哪?”金枝诧异。
苏琼亮晶晶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垂下眼说:“我也不知道,人生无常,谁知道以后会在哪呢。”
金枝不高兴,皱起眉头道:“好端端的想什么以后,再说了,我才不管人生无常不无常,总之我们一家人要齐齐整整在一起,不许分开。”
月光打在苏琼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朦胧的银色,她扯了扯嘴角,笑说:“我不过随口一句,倒是你伤春悲秋起来。至于这个玉佩呢,实属意外之财,理应咱们一人一半,你保管东西最为稳妥了,就放你那存着,往后咱们不管谁需要用钱的时候再拿出来。”
苏琼想干的事,总有各种说辞让人无法拒绝。
金枝无法,只能收下玉佩,突然屋内响起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二人回头看,是苏琼的父亲苏盛文从阁楼下来。
苏琼忙站起身,叫了声:“父亲。”苏琼遇事向来冷静不慌不忙,唯独见到她父亲总是怯怯的。
金枝也跟着起来,叫了声:“苏叔。”
苏盛文不过微点下颌,就欲转身出门。苏琼追问:“父亲这么晚了要出去吗?”
苏盛文嗯了一声。
苏琼轻咬嘴唇,想问问父亲出门干什么,又不知当问不当问,思前想后不过说了句:“很快要夜禁了。”
“知道了,把门闩好。”苏盛文说完便打开门,匆匆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