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后直线曲折》哈密瓜宝宝

2、纷繁平安夜

　　圣诞节，那时候闭塞的小城人民是不会在意这个洋节日的。
　　周四晚上告别时，用突然约我一起过圣诞，原是要回家的，看他失望的神情突然就于心不忍了，改口说我下午来学校吧。用雀跃不已，像个小孩子，这还是自我们认识以来用第一次流露出孩子似的天真表情，平时都老成的不像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是不是高考的压力如此之大，大到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这是我感觉不到的。我才上高一，离高考还很遥远，加上我上的是子校，学习也一直还好，我自己对学习成绩并不怎么在意，一向都比较随性，没有什么压力。可是他不一样，重点学校重点班，要求一向又高，家长的期望，朋友的期望，他是活在压力与责任下的。用说他最喜欢的是湘西，我知道他喜欢的是《边城》中营造的安静、从容的湘西小城，是那种氛围。
　　平安夜，雪下的很大，没有车，我一路走上来。到校门口时，天已经全黑了，很远我就看到了他，纯粹一个雪人，冷冰冰的眼眸里全是怒气，我知道他等了很久，我们约的是6点，现在可能已经8点多了吧？他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两个多小时，再滚烫的热情也够冰冷好几回了吧？
　　可他看到我时，眼里的怒气渐渐的浅了又浅，最后剩下的只有关切、自责与我看不懂的情愫。过了很多年，我才明白那是心疼。我从5点一直走上来，十几里路走了三个多小时，摔了很多跤，衣服已经脏的不像样子，布棉鞋也湿了大半，只有脸上因为走的急红彤彤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期待的光芒。他一把把我揽到怀里，紧紧的拥住，一叠声的“傻丫头，傻丫头。”
　　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呼机，我家里也没有电话，所以约定了就只能死等和猜测，没有办法及时通知对方。
　　世界始终是前进的，可是现在，有手机，有网络，有一切现代化的工具去联络对方，却再也找不到当年那种等待与猜测的甜蜜，再方便快捷的联络，也拉不近彼此之间心与心的距离。
　　那一拥，是我平生第一次与一个男孩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我手足僵硬，不知所措，我能感觉到用有力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用才放开我，把围巾、帽子、手套、大衣都一股脑的披在我身上，仿佛忘了冷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我。
　　用带我去了东四路很破旧的教堂，我不信教，只是跟着他进到小教堂，坐在角落里听大家在唱歌。我渐渐被庄严又平和的气氛所吸引，安静的听他们一遍遍的唱：“平安夜，圣善夜，万暗中，光华射，照着圣母也照着圣婴，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静享天赐安眠，静享天赐安眠……”
　　那一晚，用说了很多很多话。用说，谢谢你，谢谢你陪我，我外公和妈妈都信教。我是单亲家庭，从没见过爸爸，不过妈妈对我很好，外公也对我很好，他们都爱我，我也很爱他们，他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也是。他们给了我太多的爱，所以我从不为缺少父亲而埋怨过，我觉得我是个健康的孩子，我想回报他们，回报每一个爱我的人，所以我是个有责任的人。无论以后如何，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是用第一次讲他自己，他的家人，我沉浸在他最后那句不明所以的话中，却忽略了那句对我而言最重要的话：“你也是”。也许，用早就看出我是个悲观的人，他说我是个淡定的女孩，其实我知道我是不思进取，用希望我能相信他，支持他，争取他，而我当时对他的希望一无所知，当然也无法达到他的心中所想。
　　从小教堂出来，我们又沿着每周都走过的路走回学校，一路默默无语。
　　路过一家街边小店，用买了两支紫雪糕，一人一支。
　　皑皑白雪，并肩而行的少年，紫雪糕，多么唯美的画面。
　　后来，我们碰到了一群人，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们。那一刻，我们正手拉手，在雪地上踩着对对脚印，我穿着用的大衣，围着他的围巾，戴着他的帽子手套，无论怎么看，我们的关系都非比寻常。
　　走近了打招呼，我想抽出手来，无奈被用紧紧握住。迎面而来的人里也有人吃紫雪糕，是个修长明媚的女孩，她看我的眼神是种深深的落寞，没来由的，从第一眼我就喜欢这个女孩，喜欢她明媚后的落寞，落寞中又明媚无比。
　　用给我介绍，明媚女孩就是叶清，还有郑重、魏明骏、贺循、甘霖、甘澍、简东平，郑重是他们的老大，看起来是个稳重的人，做事利索无比，写的文章犀利敏锐，最喜欢的人是鲁迅，这是用介绍郑重的原话，我想用真的很了解这个老大。在后来的接触中，郑重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用以上的话。也许，以后在大上海混的风生水起的郑大律师，很早就注定了做律师的潜质吧。魏明骏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孩子，贺循很安静，甘霖、甘澍是一对双胞胎兄弟，简东平看起来最阳光，他手里拖着个娇小甜美的女孩林朵朵，那时候又怎知道最阳光的简东平后来饱受爱情的苦，又怎知道我会与东平成了要好的朋友。
　　“你也喜欢紫雪糕啊，这可是清和用的挚爱！”魏明骏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的心冰冰凉，一句话让我对他大大咧咧外表产生了怀疑。我手中的雪糕直落落的砸在地上，却更重的砸在我心上。原来他喜欢是因为她喜欢啊，单纯的心又怎么能辨清，就轻易的认定了自己所认定的事实，轻易就定了用的罪，不管是不是真实的。也许这就是我和用之间一个小裂缝，虽然小，却是真实存在着的。
　　多年后，清才告诉我她喜欢是因为用喜欢，所以她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注定了落败的结局，只是不甘心。我才知道，我是如何错了，就在他说要我相信他不到两个小时后，我就选择了不相信他，他该是如何的伤心啊。
　　那是一个温馨的平安夜，雪中相拥，静静聆听《平安夜》，冰天雪地里吃紫雪糕，那是一个纷繁的平安夜，我认识了用最好的朋友郑重和叶清以及“七剑客”的其他同学，由此结束了我们平静又纯净的两个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