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背后》雨萌

7、第六章

　　席梦无从知道李连杰和金德文说了些什么，就如金德文也无从知道席梦和罗红说了什么。但是金德文回来的时候是笑眯眯的。李连杰送到门口还嘱咐了一句：“回去跟小席好好说，啊？打人是不对的，下次不可以了。”然后就把自己老婆叫走了。
　　金德文把门关上后，衣服一脱，嬉皮笑脸的钻上了床，也把席梦叫上了床。席梦跟罗红说了半天，心中舒畅多了，半推半就的也上了床。谁知还没躺下，就觉得肚子一阵发紧，一股暖流流了下来，手一摸，全是血。
　　“来那个了。”席梦遗憾的说到，起身想去拿卫生巾上厕所，不想刚一动，鲜血便哗啦啦的把衣裤和床单都打湿了。肚子越来越疼，席梦忍不住弯下腰呻吟起来。金德文哪见过这种阵势？一下手足无措，只是傻傻的问：“怎么了？要不要紧？”
　　席梦从来没碰到过这样一来就血崩的例事，心中隐隐觉得不好，咬着牙关挤出几个字：“快，快去叫罗姨。”罗姨是楼里除席梦外唯一的女人，还是比较年长的。
　　金德文得到命令，自不敢怠慢，穿上衣服立刻把刚回家正准备午饭的罗红喊了来。罗红闻讯赶来，一件席梦裤腿一大滩血迹，忙问到：“这个月例假来过没？”
　　席梦捧着肚子脸色苍白艰难的摇了摇头。
　　“赶紧送医院。可能是流产了！”罗红说到，一边急忙喊李连杰去开车。
　　流产！这两个字打得金德文一下懵住了。席梦因为肚子痛，对其他事情也就漠然了许多。在罗红的催促下，金德文总算回过神来，赶紧给席梦披了羽绒服，打算扶席梦走下楼。不想席梦根本就走不动。血还是汩汩的在流。
　　金德文一下没了主意。罗红催促到：“愣什么神，赶紧把她抱下去啊。”
　　金德文这才把席梦横腰抱了起来。罗红在前面开路小心护着下了楼梯。楼里本在睡觉或者做中饭的中国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看，二楼的小余见金德文快脱力了赶紧搭了把手，这才把席梦运上了李连杰的车。
　　金德文看席梦满身的血，一个劲儿道歉：“李老师，不好意思，把你的车弄脏了，改天我出钱帮你洗吧。”
　　“现在说什么钱不钱的。”金德文的墨迹让罗红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赶紧上车了。”
　　可是金德文还是在车外皱着眉头：“罗姨，她到底要不要紧？一定要去医院急诊吗？她没有保险。”
　　“你怎么不给她买保险？”饶是一向不太管事的李连杰此时听了也不由得火大。保险在美国是救命的事情。美国看病贵的离谱，但是用了保险自己只要付很少的钱。像金德文是学校给的学生保险，看病几乎不花钱。但是席梦的保险是要自己买的。金德文舍不得每月一百多块的配偶保险，想着人年轻，也没什么毛病，抱着侥幸就没给席梦买。不想如今席梦居然流产了！
　　“快上车！钱的事以后再说！”李连杰吼到，强行把金德文塞进了副驾驶，罗红则在后座陪席梦。一行人这才到了医院。
　　急诊室的接待人员一看席梦满身的血二话不说推了推车把席梦架了进去，问明了金德文情况，立刻打电话给医院on-call的OB（妇产医生），同时盐水，监测器一样样的给席梦上好。
　　在美国，急诊很慢，看个急诊能等个五六个小时的，但是遇到人命关天的事，不出10分钟，就能见到医生了。OB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问了席梦上次例假什么时候。席梦一来肚子痛，二来也是听不懂这些英文，就由金德文代劳了。医生一算日期，怀孕已有6周了，测了胎心做了B超，最后摇头说到：“I’m sorry。”然后说了一串连金德文都听不懂的英文便走了。
　　挂了水后席梦的血流的慢了。可是医生走后除了有个护士拿了表格让金德文填后，就再没人来。席梦心空拉拉的。这个孩子，知道的时候就没了，席梦如今想起才觉得有点遗憾。但并没有不舍。至于金德文，想得更多的还是这次急诊没有保险该花多少钱，存款是否还够。知道后来李连杰跟他说钱可以让医院减免，而且不会影响他以后留美工作或者绿卡申请的时候，才算安心了。
　　席梦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金德文躺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看看钟，离入院有四个小时了。席梦正想着医生怎么还不来，医生就来。这下换了个中年女医生。问了一句：“how are you feeling”就动手查看了下席梦的心跳，血压等等值，同时让一旁的护士给席梦抽了9罐血。等护士忙完，医生伸手探了探席梦的子宫，便说了什么，金德文大体听懂了，是问席梦想现在做刮宫手术，还是等几天看看胚胎能否自己流干净。
　　席梦一听到“刮宫”，就感觉有一把锋利的刀片在刮着自己脆弱的子宫，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立刻坚决的摇了摇头。医生便开了方子，让席梦挂完水就可以回家了。自己便走了。
　　对于美国医生如此的“草菅人命”，席梦即愤怒又无奈。只能在挂完水后回家。
　　金德文推着轮椅到了医院门口，说到：“下来吧。”
　　“李老师他们呢？”席梦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医院门口，问到。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金德文淡淡的回到。
　　“那我们怎么回去？”
　　“坐公车吧。”
　　席梦一听，已经虚弱的只有一丝力气发火，但是那丝力气还需要留着走到百米开外的公车站台。就这样，在冬日的夜晚，席梦拖着还在流血的却只裹了一件羽绒服的身子踩着积雪跟着金德文走向公交车站台。
　　离婚。席梦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